邻里乡亲
28.
翌日天刚蒙蒙亮，周展池从睡梦中被憋醒，只觉脸被一只手糊住，下半身紧贴着温热肌肤。
他无奈地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摆到规矩位置，转头看到秦瑄仍在熟睡的脸蛋，捏了捏眉间，又慢慢地将搭在自己腰间的小腿挪开。
身边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撩拨了什么，仍然睡得昏天黑地。
周展池摁下燃起的冲动，起身洗漱穿好衣衫后生火起竈。
自己在家时根本没做过饭，奔波的路上更是用干粮对付。他抿了抿唇，只好按照昨日的做法再做一次早饭，干粮饼被切成小段丢进锅里，又配上了点菜叶熬煮成一锅饼汤。
只不过——
周展池等到汤沸，往锅里一看，唯有沉默以对。
白花花酱啾啾的食材挤满整锅，除却一股子面味其他什么味道都没有。
只能说昨天他和秦瑄是真的饿了，这种东西竟然还能觉得好吃。
“怎么不叫醒我？”
秦瑄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他睡眼惺忪地站在厨房门口，一身单薄里衣被晨风吹得紧贴全身。
秦瑄打了个哈欠，走进来看到竈台上的东西，迷茫道：“你在做饭吗？”
周展池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些许窘迫，把秦瑄往外赶：“已经做好了，你去洗脸，在屋里等着。”
“哦，”秦瑄还未来得及瞧一眼那锅里的食物，便被推出了厨房：“这就做好了？”
周展池双手撑在门前，只觉此话像是被嘲讽了一顿，随即关上房门。
关门时带起的大风吹走秦瑄的瞌睡，他迷茫地看着紧闭的厨房门，心想：自己就是奇怪他为什么做饭这么快嘛，怎么又惹到他了？
-
这顿早饭端上来后，周展池的表情也不好，也没有问秦瑄觉得如何。
秦瑄见周展池脸色不对，主动示好端着碗把饼汤吃了个干净，顺带搜肠刮肚用上了自己会的一切能夸味道不错的词汇。
周展池听出秦瑄的意图，忍住内心的喜悦，哼了一声：“下次，我定能做好。”
秦瑄忙道：“没关系，下次我来做嘛。”
他晓得周展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能煮熟这些已经是难得可贵。
再者说自己做饭还算可以，日常生活两人分工合作，自己负责做饭也没什么关系。
周展池再次被人家质疑能力，又哼了一声，说：“我做。”
“我做！”秦瑄收拾干净桌子，追着他出门，“我要做！你让我做一次嘛！”
而院外，杨翼和杨旭非依照昨日约定，吃完早饭后便来等周展池去办事。此刻恰好停在门口，秦瑄的话自然地钻入二人耳中。
杨旭非还未说亲，一听到这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我什么都没听到！”
周展池：“……”
杨翼尴尬笑了两声，打了个圆场：“你们俩大早上精神头真好啊。”
秦瑄不明所以，但察觉到这俩人都没有恶意，随即接上杨翼的话：“还好，毕竟昨天我们睡得很舒服嘛。”
其馀三人：“……”
周展池知道再让他说下去，这场面就不可收拾，立刻搂着秦瑄的肩膀，把人带进厨房。
“怎么了？”秦瑄双手捏住两只碗，差点就在慌乱中，手滑砸碎它们。
周展池的面颊也有点发红，他深吸一口气解释：“我与杨翼去办事，中午回不来，你就自己吃。”说完，他用食指点在秦瑄的鼻尖，冷声道：“还有，少说话。笨死了！”
“知道了。”秦瑄耸了耸肩，反正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他说笨。
马蹄声起，车轮带起一阵尘土。
秦瑄迅速洗干净碗筷，再来到院里只看见杨旭非正在水井旁边打转，随口道：“他们都走啦？”
“走了，”杨旭非道，“他们让我留下来把这水井清理干净。”
一听说杨旭非来帮忙，秦瑄也不客套，立刻伴在旁边，随时听他差遣。
两个人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把这水井清理干净，秦瑄用手帕擦了擦脸，喊住杨旭非，时候不早了，怎么说自己也要先做点菜让他带回去以作答谢。
杨旭非忙推脱道：“现在都是一个村的人了，别那么见外！”
“你要是不要，才是见外，”秦瑄说，“放心好了，我做饭没有那么难吃的。”
杨旭非笑了起来：“那我先回去说一声，马上就来。”
秦瑄应着，马上开始干活。
过了一会儿，杨旭非回来，还捎了野菜和两个鸡蛋过来。秦瑄知道这里的鸡蛋很珍贵，自然不敢浪费，脑袋里转了好几圈想到一些好的食材相配。
“真香啊，”杨旭非看到锅盖边沿不断翻腾着白浆，好奇道：“这煮的是什么？”
“白粥，放了点腊肉。”秦瑄忽然想起一事说：“今天耽误你这一上午没上山啊。”
杨旭非咽了口口水，把视线从锅上移开：“没事啊，反正翼哥不在，我们也不上山的。”
秦瑄：“为什么？”
杨旭非解释说：“我们村里人少，上山都一起的，也好有个照应。万一有啥事，翼哥在，我们也都听他的，他给我们拿主意。”
想必这深山老林里肯定会有什么凶猛动物出没，村民们一起上山也好有个照应。
对了，秦瑄忽然眼前一亮，若是能进山打猎的话，是不是还能改善一下生活，吃点肉什么的？
杨旭非见他盯着自己看，眼珠时不时闪过灵光，有点儿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想和我们一起进山吧？”
“怎么样？”秦瑄点点头，双手叉腰挺起胸膛向杨旭非展示自己“健壮”的身体。
“不成不成，你家男人还勉强可以，”杨旭非想都没想就给否了：“不行，他也不行。”
“干什么这么瞧不起人，”秦瑄气鼓鼓道：“说不定哪天就能帮上大忙呢！”
杨旭非正想要回嘴，忽然想起一事，转而盯着秦瑄笑道：“也对，你们可是私奔来的，这一路上还没被捉回去，还真是有点本事。”
听到“私奔”二字，秦瑄一下子不知是该承认还是反驳。
杨旭非眼里只有饭菜，压根没注意到秦瑄的表情，继续道：“我们这里，可是只有吃不起饭的讨不到媳妇的，才会娶哥儿，真是搞不懂公子哥的想法。”
原来当初杨旭非看自己的目光是这个意思。
秦瑄才回过味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知道不？给你！”他将最后的小菜盛出来，腊肉白粥用瓷碗装好交给杨旭非。
“你的手艺竟然这么好！”杨旭非有些惊讶，原本以为秦瑄是吹牛，没想到竟是谦虚。
秦瑄很满意他这副表情，骄傲地挑眉：“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快回去尝尝，爱吃的话下次可以继续来找我。”
两个人都是单纯的性格，不过是一上午的事也就混熟了。
杨旭非发现秦瑄性格很好，完全没有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哥儿的拘谨。他便和秦瑄大方说道：“那行，我可不客气。”说玩，抱着小菜往家里跑。
-
到了临近傍晚，周展池才赶着马回来，这次回来不仅是办好了事，还带回了一些锅碗瓢盆和菜籽。
秦瑄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热好，周展池看到水井已经清理干净，跟到厨房里朝他道：“杨兄弟手脚这般麻利，要好好谢谢人家。”
“当然，”秦瑄笑道：“我已经做了好吃的答谢，还有啥打点的，你看着办咯。”
周展池一愣，盯着秦瑄忙碌的背影，忽然有点好笑，他们俩这对话真如同年轻夫妻。
秦瑄背对着周展池，盛了一点粥到碗里，转身示意他来尝尝：“我又加了一点野菜，你试试怎么样？”
周展池尝了一口，点头称不错，不得不说这方面秦瑄的确远在他之上。
用过晚饭，两人收拾干净桌子。
周展池从包袱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刻刀，放在秦瑄的手边：“在外看着不错，你看看。”
秦瑄惊喜万分，连忙拿起来查看：“谢谢！很好看！我会好好用的。”
“看完了就放下，”周展池又从包袱里又取出一个小罐，朝他伸出手掌，“所以，想用的话，就快点治好自己的手。”
秦瑄连忙把手搭在周展池的手上，任凭他解开自己手指的白布，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到掉痂的粉色嫩肉上。
秦瑄盯着周展池仔细的眉眼，问道：“到了官府那里，有没有被为难啊？”
周展池道：“为难倒是没有，只是杨翼找官府说了会儿话。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为了我们留下之事。”
秦瑄猜道：“他是不是要交接村长呢？”
“也许，”周展池点头，“还有一事，明日我与杨翼说好，跟随大家一起上山。”
秦瑄歪头看着他：“只有你？我呢！”
周展池本想大力捏他手指，让秦瑄明白他这样子怎么去。可指腹刚触到指节，他就使不出力气，那皮肉嫩得好像碰到就会破皮。
周展池没好气地回道：“你当进山是踏青呢？还想不想去胡家村了？”
秦瑄明白他是指自己与姚老爷子的约定，转而嘟囔道：“我就是好奇嘛。上次他们进山可是什么都没带回来，打猎的话，这么多人都打不到一只野兔吗？”
周展池自然也想到这一点，他也觉得奇怪，并且杨翼拉拢他之意丝毫不藏，这份急迫更像是急需人手。
究竟要去山里做什么？
趁周展池思考时候，秦瑄想到一点，反手抓住他的手，认真说：“他们是不是要把你骗进山里卖掉？”
周展池哭笑不得：“你这颗脑袋里都装些什么！”
若是杨翼他们真有这个想法，恐怕今日也不会带他去官府里多此一举了。
周展池见秦瑄如此焦急，倒是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我听说中午胡秀嫂子她们会轮流送饭，你便和她商量，接个班如何？”
秦瑄点了点头，倒也坐不住，拉着周展池朝胡秀家里跑去。
有人帮忙自然是好事，胡秀压根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还找到明天当值做饭的妇女家里，众人一齐将此事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