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赃俱获
32.
听杨老村长说要自己等人等待,秦瑄马上摇头:“他们若是遇到了什么豺狼虎豹,怎么办?”
他又想到一点,续道:“山上黑没关系的,我举着火把去找!山里的动物怕火,不敢近身。”
杨老村长又拦道:“若是有猛兽,他们人多也不怕,或者定会有人逃下山了。”
杨翼的媳妇在旁也十分焦躁,跟着猜道:“难不成,是遇到了山匪?”
若是山匪便好说,周展池他们这群上山的人,身上带的不外乎就是砍刀斧子等工具,哪里有贵重物品。
山匪捉到他们也搜不出钱财,必定会托人来要钱。不会像野兽那样直接攻击取人性命。
杨老村长摇了摇头:“这些日子里山上都是人,山匪真动起手来,并不会这般轻松。”
这样不是,那样也不是。杨老村长的说辞虽然都指出现在山上的人很安全,但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形更令人焦躁不安。
秦瑄抓了抓后脑勺,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深夜不归家呢?
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秦瑄只得听从杨老村长的话,先回去等明早再上山。他起身向两人辞别,走在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
杨翼是杨老村长膝下唯一的儿子,又极大可能成为未来的村长,平日里他带领众村民上山,竟会不告诉杨老村长他们平日里做什么吗?
秦瑄带着疑惑来到胡秀的家门口,只见杨旭非的母亲也在,赶忙将从杨老村长那里说的话告知二人。
两人的神情也同秦瑄一般,又是着急又是无可奈何。
杨旭非母亲的年岁不大,但也急火攻心,说话都带着颤声,她抓着秦瑄的手说:“秦哥儿,我家里有火把,陪我进山里看一眼吧。”
秦瑄忙道:“去也是我一个人去!”
胡秀也帮着说:“是啊,您老人家眼睛也不好,别进山里磕了碰了,等旭非兄弟回来,我们又怎么交代!”
杨旭非的母亲闭上双眼,终是想不出其他法子,让秦瑄与胡秀送回家中,约好明天一早天亮之前就在村口集合上山。
待回到家中,站在院中的马儿打了个响鼻。
他不信,他不信杨翼带人数次带人上山,只是为了那些鱼和野兔肉。
秦瑄思虑片刻,回屋里摸出些银两与火折子,又将门锁好,卸掉沉重马车,自己抓着马鞍纵深一跃,翻身上马径直朝村外奔去。
夜晚月光明亮,照亮平日里经常往来的道路。
秦瑄抓着缰绳,使劲驭马赶往胡家村的方向。
-
另一处,胡家村。
村民们高举火把,围成一个圆圈,高窜的火舌将每个人的面孔都照得格外清晰。
愤怒丶鄙夷丶嘲笑……他们都在等着村长的到来,只等村长发话,该如何处置这群杨家庄村民。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那些上山的杨家庄的村民,周展池自然也在其中。
那日与其发起争执的村妇也在旁边看着,她一眼便认出了周展池的脸。此刻占据上风,更是想将那日吃的亏一并报回来。
村妇故意指着周展池喊道:“这位不是那位有马车的兄弟吗?怎么也跟着杨家庄的人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莫不是没钱吃饭了?”
“也是,到了杨家庄,谁不饿肚子啊!”
“饿了可别偷我们的木头,那可不管饱!不如来偷我们的粮食更快些!”
她开了个头,其他人早就忍不住,一句后面跟着一句,把难听刺耳的话全部朝着这些人发泄。
“呸!那是皇家的,又不是你们胡家村的!哪里写着你们的名字了?别不要脸!”杨旭非听不过去,站在面前和胡家村的人对骂。
边上的村民喝道:“你个杂种!知道是皇家的东西,还敢私自砍伐,真是找死!”
杨旭非还想再辩驳几句,却被杨翼拉了回去,并被说着少说几句。
村妇踮着脚尖,拔着脖子在杨家庄的人里面找了一圈,没发现想找的人的踪影。
她又尖声朝周展池问:“怎么不见你带的那个哥儿?”
“那哥儿现在可是胡老爷子的徒弟,”另一村民回道,“整天整天的来咱们村里!”
村妇啐了一口,骂道:“那妖里妖气的哥儿,准是替他们来踩点的!”
“闭嘴!”周展池终于开了口,冷冷地盯着村妇:“如今这胡家村还是你来主事?”
村妇被堵得没了话说,瞪着眼睛看他:“你!”
“怎么了?这才消停几日?”
这时胡村长才慢悠悠地拄着拐棍过来,他打了个哈欠,身上披着外套,从村民让出的道路穿过。
那日见他腿脚十分麻利,如今拖了这么久才来,不过是想让村民们多骂几句。
周展池瞧得出来他的心思,也不能揭穿,毕竟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们不占理。
胡村长站在最前面,眼睛在杨家庄的人脸上扫过。
身旁有胡家村的村民,被推出来与他讲清楚捉人的来龙去脉:“我们前些日子上山砍树,便觉得数目对不上。今日大夥儿收家夥正要回村,便看到了杨家庄的人竟然扛着砍好的树往林子里走。”
胡村长听着,用拐棍戳了戳地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周展池皱眉,看来这胡村长对此事早有定夺,不然怎会如此态度。
“我们就一时好奇,跟了上去,结果发现,杨家庄的人砍了林中不少的树木,全都存放在一起,还用枯叶掩盖,”村民说,“若不是我们这次看到,八成这树全都让他们盗了去!”
听他说完半天,胡村长才“嗯”了一声,看向杨翼,出言问道:“你爹可知?”
“不知,”杨翼迅速道,“胡爷,您也知晓我们杨家庄的情况,我们与您立下字据再也不进山,那砍下来的树归你们,您老就高擡贵手一次,如何?”
胡村长扬起一只手,横在二人之间,道:“杨翼,你杨家庄与我胡家村相隔不远,你们吃饭艰难,难不成我们就简单了?”
“就是就是!”
“吃不起饭就来找我们要饭呢!”胡家村的人见村长站在他们这边,也七嘴八舌附和起来。
被许多人指着头脸骂的滋味并不好受,杨翼脸上被臊得通红,然而却咬紧牙关,提出往事:“当年,明明是咱们两个村里一齐说好要去山里砍伐皇木,而我爷爷半途中被人使坏,坐车摔断了腿,还不等我们再找人,你们村里就独自到官府里揽活!”
周展池望着胡村长默不作声,心知杨翼他爷爷中途遇灾未能及时赶到县衙门的事,八成与这胡家村的人脱不了干系。
胡村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摇了摇头:“我可不知这件事,也许这就是天意。”
“明明是你们先耍诈,简直是厚颜无耻!”杨旭非高声骂道。
这一骂又是激起了其他人的愤怒,两边人又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
胡村长听得头疼,大喝道:“行了!都别嚷了!”他大晚上原本躺在炕上那么舒服,却被人叫起来处理这档子破事。
这一来二去搞得他心里烦得紧,直接摆手道:“你们偷的本就是皇木,你们把他们捆了,明早移交官府!”说完,他转身退出人群。
“且慢。”
周展池叫住胡村长,拨开面前拿绳子的村民,快步追到胡村长的背后说:“胡村长,您是知道的,我们是你们捉到的。”
胡村长回过头,擡眼打量他:“那又如何?”
周展池心中冷哼,看来这胡村长心思并没有自己想得那样深沉。他只好多话给胡村长解释:“到时衙门问起来,不仅是我们要到官府,你们也得要人进官府。”
胡村长并无畏惧:“那进便进吧。”
周展池续道:“这一来二去,牵扯出陈年旧账出来可就不好了。”
胡村长停了一瞬,转而笑道:“牵扯出什么陈年旧账?”
早就听到了秦瑄所说的胡家村与木铺的协定,周展池本就是商人出身,对里面的弯弯绕绕一清二楚。他环视四周,说:“胡村长,你们拿了皇家的文书,那杨家庄的人就拿不到文书。有人吃得上这口饭,有的人就吃不上。”
胡村长的一句“废话”哽在喉头,然而又等周展池停了一会儿,他像是琢磨过来什么,直直地看向他。
周展池续道:“可这口饭分也不是那么好分的,有的人吃得多,有的人便吃得少。”
话到如此,胡村长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与那木铺的生意能接下来,自然是自己家里收了一大笔好处,分给村民们的也不过小指头大小的数。
这件事若是被村民们知道,闹起来的阵仗必定不会比现在要小。
可这小子哪有证据?
胡村长见周展池却是镇定如常,却也不敢再低估:“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村里人都听您的,事及官府必定不小,一锤敲定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周展池从上到下睨着他,两人的气势瞬间颠倒,“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们都在这里,到时再送去官府也来得及。”
胡村长心里的算盘早就敲得巨响,说来说去怎么看也是他们稳赚不赔,就看眼前这小子打算出个什么价了。
“这些人带到村里看好!你跟我来。”他拄着拐棍朝家走,周展池朝杨翼点了点头,随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