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定
33.
胡村长吩咐下去过后，便有几名强壮有力的汉子推搡着杨家庄的人，将他们赶到一家稍大的院落，随即拿出绳子要绑他们。
杨旭非见状第一个不服，站出来说：“县老爷都没定罪，你们凭什么捆我们！”
刚刚碍于胡村长在场，几人只是骂几句过了把嘴瘾，如今见这小子还敢吭声，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把人抽摔在地。
“你小子做了这种事，还想在这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杨翼等人连忙去扶杨旭非，手还未碰到他便被其他人拉开，所有人都被用捆猪的结扣捆得结结实实。
“妈的，”看管的村民啐了一口，说：“老子睡不成觉，还得陪着这帮子穷鬼。”他低头看到杨旭非不忿的表情，又补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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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瑄架马赶到之际，根本不用到村里询问人都被关在了何处，只有一处亮着火光。他将马栓到村口，自己直接跑进去。
他直接奔着最亮的那个院落跑去，满头大汗地被拦在外面。
杨旭非看到秦瑄，忙喊道：“秦哥儿！周大哥在胡村长那！”他刚开口，就在边上挨了一脚，可仍然挣扎着告诉秦瑄。
秦瑄岂能坐视不理，连忙对踹倒杨旭非的人喊道：“你别打！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
“狗屁！他偷俺们的木头！”那人一把拉住秦瑄的衣领，恶狠狠道：“知道贼都是什么下场吗？”
旁边有人附和道：“这群贼都得流放充军！不丶不！干脆直接打死！”
“对！打死！”
“这哥儿也是杨家庄的！一起捆了！”
几人说着，就朝秦瑄围了过来，秦瑄挣扎半天却根本挣脱不开。
“大牛！放手！这是我徒弟！”
胡老爷子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吓得扯着秦瑄衣领的人连忙松手。
被叫做大牛的人又朝胡老爷子说：“您老还不知道吧？杨家庄的人偷咱们的木头，您这徒弟也是杨家庄的人，八成脱不了干系的。”
胡老爷子看了看，问道：“那村长呢？村长说啥？”
一听见这话，胡家村的人不再言语。胡老爷子虽说平日里人缘差，但好歹也是长辈，这村里村外的谁也不敢朝他动手，落下个坏名声。
“这破天这么黑，老子眼睛不好，秦哥儿带我去村长那里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胡老爷子这么说，秦瑄自然退出人堆，连忙跟在胡老爷子的身后。
二人迅速赶到村长家里，守在外面的村民看见是胡老爷子，也不敢阻拦，就让他推门进去了。
周展池正在和胡村长交谈，一见他们到来，忙让出位置给胡老爷子坐下。
胡老爷子也不客气，这么晚了还走得那么急，人喘个不停，他一挥手说：“别管我，你们说。”
周展池点点头，转身继续朝胡村长道：“到底是杨家庄的这边无理在先，所以这树由我们杨家庄的人来帮你们砍。”
“这就完了？”胡村长问道。
秦瑄一愣，只听周展池继续豪迈道：“之前那些也归你们胡家村。”
“只不过，是有数目的。”
“什么意思？”
“每家每户要砍多少树都记好一定的量，每天砍完便划去，直到砍够你们胡家村所需的。”
“放心，现在开始算，一晚上就能算清楚。”周展池说，“可以找村里平日记账的人，还有杨翼，双方也都有个见证。”
胡老村长听了一会儿，心中也在盘算。正如周展池所言，眼下最要紧的当然就是要将两边上交的木头。
处理了杨家庄的人他们也完不成活儿，若真是还要被官府召见，也耽误工期，捞不到任何好处。
而现在他们竟然不要报酬，还帮自己村里干活，何乐而不为呢。
“人要是跑了怎么办？”胡老村长问道。
谁能跑？兜里没有钱，家里还有亲人孩子要养，拖家带口的跑不过是更快地饿死。
周展池淡定自若，沉声道：“跑了一个人，您就将我送去官府。”
“你！”秦瑄没想到周展池竟然这样说，不顾他的阻拦也加入其中，“还有我！”
胡老村长终是在三人的注视下，想了片刻，点头：“好，就依你说的这么办。”
秦瑄兴奋地想要给周展池一个拥抱，然而这时还不能表露出来，他转而跟着胡村长指派的人跑到外面，找来杨翼，其他人又按照胡村长的话放了回去。
他朝杨翼眨了眨眼睛，杨翼知道他们已无大碍
秦瑄说：“你们都先回去，各家报个信，我来的时候，他们都急得不得了呢。”
杨家庄的人一听这话，原本想等他们也等不了了，各自搀扶着朝家的方向走去。
等再来到胡村长家中，纸笔已经放好，不过两张纸却十分昂贵，周展池字写得格外小，他一边拨算盘一边记账，秦瑄帮他把蜡烛靠得近些，小心盯着四周，以免有人使坏让他们多费功夫。
数目根据各家情况来分，周展池全听胡村长的授意，分来分去看着都挺公平，只馀出一家来没得到杨家庄的人手帮助。
周展池看了一眼，颇有些无可奈何：“麻烦您老跟这家说一声。”
熬了这么久，在场的诸位又都是得了好处的，一看这户不是自己家的名字，根本不在乎，能捞到好处的各位脾气也不如刚刚那般难看，敷衍道：“好说好说。”
“嗯，眼下这件事涉及你我两村，闹得难看可就不好了。”周展池再次强调，目的就是让胡村长看住自家的人别捣乱。
胡村长点头：“这个自然。”
终于解决完此事，所有人都倍感疲惫。
秦瑄坚持要先送胡老爷子回家，胡老爷子瞟了一眼跟着的杨翼，骂道：“糊涂啊！”
此事差点连累整个村的人都跟着陪葬，杨翼无话可说，低着头任胡老爷子教训。
这一晚上受的骂已经够多，秦瑄忙劝道：“师父，您这大晚上的，就千万别动气了。现在都还好，您老也就放心吧。”
胡老爷子停在院外，白了杨翼一眼，随即让他们止步。
“解决个屁！我看你们杨家庄的人，拿什么吃饭！”他说完，把院外的篱笆狠狠一摔，自己快步走进屋里，又是重重甩上门。
胡老爷子的话不无道理，原先吃不起饭还能有空去捉鱼逮野兔野鸡，在院里种菜，可现在他们要全力帮胡家村的人砍树，哪里还有功夫去做别的。
杨翼越想越难受，和牵着马的周展池道：“周兄弟，真是对不住。”
周展池淡淡地应了一句，甚至没有客套似的安慰。
秦瑄在旁圆场道：“我们不去衙门就很好啊！杨翼大哥你就别自责了，明天还要你带着大家和胡家村的人对数呢。”
杨翼又叹了口气，摆手：“我差点害了整个村的人，哪里有什么颜面代表村里。以后凡事还要靠周兄弟了。”
秦瑄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应对，拉了拉周展池的衣袖，使劲朝他使眼色。
周展池这才转过头，朝杨翼说：“我们初来乍到，当初大家对我们不薄，现在也不过是拼尽全力报答。翼兄不必放在心上。”
听听！这才是安慰！
秦瑄偷偷为周展池竖起拇指，却又被周展池抓住手指，牢牢的捏在掌心。
三人回来最晚，秦瑄一回到家，就瘫在床上，拖长声音朝周展池说：“今晚可急死我了！”
周展池注意到家里多了个木凳，于是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圈，问：“这是你做的？”
“当然啊！很好看吧？”秦瑄一个鲤鱼打挺——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和周展池炫耀。说到一半，他又意识到不对，连忙道：“你别转移话题！回答我，怎么可以跟他们去做这种事？”
周展池放下木凳，皱眉道：“我和杨翼讲过弊端，他听了之后并未放在心上。”
“那日我见劝不动他，本想一走了之，却没想到其他人如此听他的话。”
周展池说着，帮秦瑄脱掉外衣，自己转而出去端热水帮秦瑄擦身。
所以他才在刚刚跟杨翼说自己初来乍到吗？
秦瑄这才纳过闷来，想必周展池每日被夹在其中，退不得进不得。
“擡手。”周展池用湿布慢慢帮秦瑄擦身。
秦瑄看着他想起今天他和胡村长的打包票，要让他背负起整个杨家庄，实在是……他仰着脸看向周展池，缓缓开口问道：“你丶怎么敢和胡村长这么保证，如果真的有人跑了，那你就要被抓去官府了。”
周展池早就想好一条连环计，可他见秦瑄眼底红红的，今晚甚至还一个人骑马赶到胡家村。
周展池叹气道：“那也没办法，钱财放在哪里你也知道，真到了那时候，你就带着钱财走吧。”
“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啊！”秦瑄抓住他的手掌，认真道：“你不许说这种话！”
周展池见他激动，今天已让他过于劳心，再逗下去可就要哭了。于是掐了掐他的脸蛋，低声道：“放心，我有办法。”
秦瑄奇道：“什么办法？”
“不说，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即可。”周展池端着水盆退到一边，正要自己擦身，却被秦瑄死死抱住腰肢。
秦瑄耍起无赖，纠缠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洗！”
自己不知道砍树的事情就急成这样，不能再让他有事瞒着自己了！
周展池无奈：“你身上干净，别闹。”秦瑄从后面抱过来，自己也不好推开他，“我擦完再和你说。”
“不！就现在！”
周展池只好顺着他意回道：“那日我听杨翼说过，再过不久，这里的县老爷就要迎儿媳妇进门了。”
秦瑄松开手，转到正面看他：“你是说，送他礼物！让他别追究杨家庄的事！”
周展池无语地戳了他的额头：“那你直接让他砍了我们的头好了。”
秦瑄吐吐舌，听周展池又道：“开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客源，那是一个你可以展示自己的时机。”
秦瑄瞪大眼睛，随即拍手叫好：“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来来来，我给你擦！咳咳，你怎么……”
周展池被他摸得浑身发烫，本就脱得只剩一层里衣，现在什么地方挺起来，遮也遮不住。
“秦哥儿，”周展池的脸庞早已染上通红，他一字一句道，“把巾帕还我。”
“哦哦……”秦瑄也很尴尬，连忙把湿巾给他，自己跑到床上，用被子盖到头顶。
睡觉睡觉！
折腾了一天了，他怎么这么大啊……咳！秦瑄咳了一声，强行要求自己想点别的，赶紧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