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鼓4
“老大!老大,快醒醒!”
程千里用力推阮澜烛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阮澜烛迅速睁眼发现自己趴在床边,而床铺之上的凌涯却不见了。
“凌凌呢!”
阮澜烛顿时慌神,死死扣住程千里肩膀。
“不...不知道,我醒来凌凌哥就已经不见了。”
这是程千里摇醒阮澜烛的根本原因,凌涯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太诡异了。
两人匆忙沿着楼梯下去,此时天空刚亮,雾霾蓝还在天边悬挂。刚到门口就看到站在院中的凌涯正背对他们嘟囔着什么,此时天边要亮不亮,即使是再熟悉的人看到此幕也会觉得渗人,程千里不敢上前确认。
“凌凌?”
阮澜烛声音喑哑,轻声唤了句。
话音落下,只见院中人转身过来怀抱一束野花,五颜六色在这方危险的天地中生机勃勃。凌涯瞧见来人是阮澜烛,眼中闪动着亮晶晶的光,一步步朝他过来,一捧花束也递过来:
“老婆,送给你。”
他仍旧笑的傻气,仿佛同昨日并无不同。只满心满眼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阮澜烛心中酸涩渐起。
“刚才在说什么呢?嘟嘟囔囔像是中邪。”
阮澜烛柔声埋怨,怀中野花看不出品种,倒也开的绚丽多彩。
凌涯指着其中一朵说:“这支给老婆。”
又指着另外一朵说:“这支也要给老婆。”
复又眉头微蹙,整张脸苦恼不已:“我数不过来了,那就都给老婆好了。”
此刻他像个小孩子般扬着欢快的笑脸,将喜欢表露的毫不避讳。阮澜烛心下微动,拉过他的手掌,果然满手的泥。眼眶有点微热,瞧见凌涯傻样忍不住心中埋怨:这个傻子,也就在哄人这方面还算有点天赋。
“天不亮就去采花,真有闲情逸致。我们可不敢,毕竟浓雾中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很容易game over。”
门口蒙钰抱胸而立满口嘲讽,目光落在凌涯身上时晦暗不明。
一个傻子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在门里给老婆采花,这种白痴借口只有蠢人才会相信。他无非是想提醒阮白洁,凌涯有问题。
哪想到软白洁没反应,凌涯倒是快人快语:
“给老婆送花不是应该的吗?哥哥你为什么说这种话?喔!我明白了。哥哥没有女朋友,所以体会不到牵挂老婆的滋味。”
“哥哥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因为哥哥不会送花!那哥哥以后可以抄我的,多送花给喜欢的人就能追到老婆啦!”
这番茶言茶语下来,蒙钰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下更觉恶心。
他转移目光,希望阮白洁能说一两句。哪想到对方直接忽视他的求救,温柔拍了拍凌涯的头顶,宠溺道:
“调皮!”
随后眼皮不擡从蒙钰身边越过,牵着凌涯往二楼走。
蒙钰眼神阴沉,落在凌涯身上满是探究。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半夜出去采花只为了讨好女朋友?鬼才相信这个解释,这个凌涯实在诡异,他得想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
第二天8点,导游准时到达院子,清点好人数后转身再次带过门人朝下一个参观点走去。再次进入迷雾和竹林,无风动丶无鸟鸣,万籁俱寂之下只听得到他们的脚步声,更是催生惶恐。一群人挤在一起,阮澜烛紧紧抓住凌涯的手,唯恐他再出事。
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终点,众人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入目望去是一座高塔,墙壁被攀爬类绿植覆盖,透着一股子阴冷。
“这个地方比较特别曾经是村寨的了望塔,能看到气象也能看到是否有山匪,接下来的6个小时大家可以尽情参观。到时间我会来接各位,记住了,一定不要高声喧哗。”
npc同昨日一般,说完摇着小旗子再次走进弥漫着雾气的林间。众人紧张的咽着口水,无人敢进塔内。毕竟这座塔比昨天的神庙可恐怖多了。
“走吧,万一一会儿下针雨呢!”
蒙钰仍旧打头阵,新人一听这话顿时想起昨天的死亡事件,一个个即使惨白着脸也要排队进入。
阮澜烛看了眼头顶的乌云,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赶紧牵住凌涯示意程千里赶紧入塔。
塔内岩石堆砌而成,干枯的藤蔓遍布都是,蜿蜒而上的石阶表面也被苔藓覆盖。徐瑾害怕,柔弱说了句:
“我在一楼等你们。”
刘萍见状也不觉心生惶恐,冲着不远处蒙钰说道:
“我也在这里等你!”
阮澜烛在前,后面牵着凌涯,最后程千里垫底,三人跟随蒙钰的脚步一步步踏向高处。石塔内每上一层便有一个露台区域,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竹林与雾气。走的越高,看的越远,偶尔能看到村寨独有的吊脚楼尖。
行至一半,凌涯顺从的脚步忽然停下,指着露台角落一处喃喃自语:
“老婆,那个鼓好漂亮。”
顺着凌涯手指方向看去,空无一物。阮澜烛丶程千里和蒙钰顿时觉得脚底发凉。
“凌凌,那个鼓长什么样子?”
阮澜烛看凌涯眼神直愣,目光空洞的模样仿佛被魇住,立马柔和声线哄着。
“红色的漆面,白色的鼓皮,放在一个小支架上....”
随着凌涯叙述,露台角落竟然真的出现一面鼓,程千里当场吓懵手脚发抖。凌涯似乎被迷惑住,挣脱开阮澜烛的手就要上前。
“凌凌!凌凌,快醒醒,那不是真的!”
任凭阮澜烛怎么喊,凌涯的脚步也没停下。甚至蒙钰察觉事态不对上前死死禁锢住凌涯的身体,都没有任何用处。凌涯如愿以偿来到人皮鼓的面前,双手捧起鼓轻微摇晃两下。转过身来面冲阮澜烛:
“老婆,送给你!!”
刚才还单板直愣的目光此刻已恢复正常,眼眸弯起群星璀璨。他太正常了,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好,谢谢凌凌。”
阮澜烛接过鼓,小心翼翼将凌涯从露台边缘拉过来仔细瞧着。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只见凌涯的目光又直愣愣看向某处,那是一方石柱,通体凹凸不平,看不出任何异常。凌涯上前一步左右抠动,没过一会儿竟真的抠下来一块,里面是个四方孔洞,摆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老婆,送给你!”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腔调,熟悉的笑,这回大家都适应了。这哪是来寻宝的,根本就是来躺赢的。只要身边跟着凌涯,他就跟个线索探测器似的,一找一个准。
程千里此时凑过来贱兮兮张口:
“老大,下回能让凌凌哥跟我进门不?我感觉他能带着我大杀四方。”
阮澜烛悠悠看了眼他:
“你信不信回去后我让你哥大杀四方你。”
程千里立马闭嘴,识时务后退一步自闭去了。手中笔记本展开,所有页面都写着同一句话“她不见了”,字迹潦草,到后面越来越凌乱。
还没看懂是什么意思,恰逢一楼传来一声惊呼,四人赶忙下楼。发出声音的是蒙钰的客户刘萍,她正站在一楼瑟瑟发抖,指着对面泣不成声:
“那...那里有个鬼影子!”
所有人目光看过去,石壁上除了枯黄的藤蔓什么都看不到,众人只觉是藤蔓蜿蜒曲折和影子重合让刘萍産生了幻觉。
“你大惊小怪什么,第一次进门啊!”
王小优毫不客气斥责。
“我大惊小怪怎么了?你,都怪你,你是我花钱请来的,你死哪儿去了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的,你尾款不想要了是吧?”
越说越觉得窝火,刘萍所有怒气都朝蒙钰散去。蒙钰目光瞬间冷下来:
“没事就散了吧。”
又撇了眼刘萍:“别太张扬。”
众人散场,刘萍忍住怒火留在最后。门里凶险,除了蒙钰她一个人肯定搞不定,识时务者为俊杰,等出去后可以再找借口和蒙钰狠狠算账。想清楚的刘萍刚要擡脚出去,身形一顿脚腕正被一只冰凉血手擒住。
她面露惊恐刚想大声呼救,石壁后面伸出多条青灰胳膊,红艳艳的指甲张牙舞爪,捂住刘萍的口鼻和腰身,下一秒将她拖进石壁中。
久等不见刘萍跟上,蒙钰心中有些不安,意识到不好后立马再次进塔,此时已经没了刘萍的踪影。
“她不见了。”
蒙钰重回队伍语气轻颤,现场一片寂静,门里不见基本意味身死出局。又死了一个人,有人惊恐有人高兴。
“还记得导游离开前嘱托过的话吗?”
“不要大声喧哗。”
“那她就是触犯禁忌条件没的。”
几人算是搞清楚第二条禁忌条件,忽然一声铃响,下一秒导游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朋友们!今日的参观结束了,请大家赶紧楼下集合!”
晚上刚躺下休息,门扉被人敲响,程千里开门看到门口正站着徐瑾,她似乎怕极了,小声祈求: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恐怖了,我能和你们挤挤吗?”
擡起的脸庞柔弱无依,眼角泛红好似刚哭过,程千里正要拒绝,只听见屋内传来凌涯的声音:
“好啊!你睡我这张床。”
随着话音落下,程千里立马看向阮澜烛,只见他脸色已经阴沉的快滴水了。
徐瑾大喜过望,一双眼带着盈盈温柔和羞怯,抱紧怀中被子走向凌涯。刚坐上他的床铺,只见某人利落起身钻进阮澜烛的被中。
“刚好我能和我老婆睡在一起,谢谢啦!”
徐瑾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程千里整个人都呆了,想不通凌涯是怎么丝滑过去老大床上的。至于阮澜烛,看着窝在自己怀里揉眼要睡觉的凌涯,刚才还淤堵的心立马通畅了。
整个夜晚寂静无声,因为怀中温热,阮澜烛当晚睡的很是舒服。只是早上看到床边一圈血脚印时,脸上神情凝重起来。
程千里吓得连连大叫,徐瑾瑟缩在床上根本不敢仔细看。唯有凌涯瞅了一眼后若无其事继续躲进阮澜烛怀中合上眼休憩。
“凌凌哥,你都不害怕吗?早上那一圈.......”
今天继续参观展馆,凌涯难得没有跟阮澜烛走,一个人蹲在展馆角落戳蚂蚁。徐瑾找到机会凑到他身旁小心问着,她的目光在凌涯脸上流连不知在找什么。
“不怕啊,我有老婆,她超厉害的,会保护我的。”
凌涯继续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一句话把徐瑾噎在旁边,一副有老婆万事足的模样看起来极傻。
“那,有没有可能你认错老婆了呢?”
一阵风吹来,徐瑾的声音顺着微风飘到凌涯耳边。
“你什么意思?”
凌涯倏地转头恶狠狠盯着徐瑾,徐瑾吓了一跳随即勉强镇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说,阮白洁真的是你老婆吗?你觉不觉得她有点...不像人。”
“你看她一开始病恹恹的,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好像没生过病。正常人哪里能好的那么快,是不是?”
眼看凌涯目光渐渐迷茫,徐瑾决定再接再厉。
“而且你再看她的脸,众人中除了你就是她最引人注目,听说门神长得都挺好看的。”
阮澜烛和程千里从外面小院回到一楼,就看到凌涯和徐瑾挨得极近,两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怎么看怎么刺眼。
“说什么呢?”
徐瑾这厢还在蛊惑,一擡头阮澜烛近在咫尺,脸立马唰白。反观凌涯,他没有同往常一般甜甜叫着老婆抱住阮澜烛,反而对于接近他有些抗拒。
“凌凌,怎么了?”
阮澜烛隐约觉得不对,凌涯从没如此抗拒过他。徐瑾脸色回转,有几分期待在眼中盘旋。
“老婆,你去了好久我等你都累了。”
凌涯嘟囔喃喃出口,虽然腔调没变可是任谁都看出来他们之间疏离许多,阮澜烛眸色渐深意味不明。离馆前凌涯一反常态跟着徐瑾走,阮澜烛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了。
二次参观展馆和神庙没有再多的发现,晚上临睡前凌涯端着杯水进来递给阮澜烛要他喝下。
“真的要我喝?”
阮澜烛直勾勾盯着凌涯,许是被这迫人气势压制,凌涯瑟缩了一下。下一秒还是鼓起勇气看回去:
“嗯。”
在凌涯的坚持下,阮澜烛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黑暗重新充斥房间,等到所有人呼吸绵长陷入沉睡后,徐瑾慢慢坐起下床走向阮澜烛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