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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鼓(完结)

夜晚的小路上弥漫着浓郁的雾气,一个白色身影慢慢走在其间,行动迟缓脚步踉跄,身后似乎背负重物。走到一处河流,那人将后背之物卸下,衣物一件一件脱掉散在草丛中,徒留一道倩影缓缓朝河中走去。

没过一会儿从河中走出一个怪物,身躯通红能明显看到肌理,赤条条的...没有皮。它从河道爬回来,绕着刚刚卸下的货物小心在四周查看,确认环境安全后,伸出血红的指尖凑到昏倒之人的眉宇上.....

“为什么想杀我?因为我不是你的阿辉哥哥?”

凌涯睁眼迅速握住近在咫尺的手指,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前几天的傻气。

“你给我那包药粉诓骗我给阮白洁饮下,我还以为你动手的目标是她,没想到最后掳走的人是我,有点意思....”

凌涯起身,将手中冒着黏腻血液的手腕扔出去,后看了眼面前嘶哈的怪物,眼神冰冷:

“徐瑾,现在跟我去见你姐姐吧!”

听到“姐姐”两个字,那怪物怔愣一瞬转身拔腿就要跑,凌涯不紧不慢的张口:

“跑?你不要这身皮了吗?”

怪物转身,身后凌涯手中拿着的,正是它白日里装扮徐瑾的那张人皮。弱点在别人手上,怪物彻底失去理智,飞奔回来伸着尖锐的利爪就要抓向凌涯的心口。

长生剑青光大震冲天而出,直奔怪物门面而去,怪物急忙错身才堪堪和长生剑避开,眼看不敌就想弃皮而跑。下一刻被身后的凌涯一棍子击中,迷叠香冲进鼻腔,怪物甩甩头倒了下去。

“长生,你说这玩意儿要怎么带给她姐姐呢?”

凌涯摸着下巴对地上的血尸不屑一顾,长生剑悬在他身侧发出阵阵剑鸣,声音低沉但飒飒作响。

“算了,你一把剑懂什么?可我实在不想背它,不如你带它御剑飞行下?”

凌涯话没说完,只见眼前青光一闪,长生钻进芥子空间,不动了。

很好,这么远的道儿凌涯得想办法自己回去了。

凌涯的失踪让阮澜烛快疯了,当即就要出门寻找。只是村寨如此大,失踪的人多半会有不幸的下场,得知昨晚失踪两人,剩馀过门人都缩在自己的位置上置若罔闻。

“白洁,你冷静点!门内世界凶险万分,凌涯说不定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阮澜烛的眼神已经足够恐怖。那是一种想毁灭一切的狠戾,同他在论坛上了解的阮白洁完全不同。

两人还在大厅中争执,导游先一步进来,无视站在门口的蒙钰和阮白洁。冲着众人热情笑道:

“今日旅游结束,各位可以离开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导游再次消失在小路上。过门人都傻了,钥匙和门还没找到,任务就结束了。

“我们...从哪儿出去啊?”

一句话让大厅众人寂静如斯,蒙钰皱眉回答道:

“去神庙。任务结束意味着我们现在住宿的地方已经不会给我们提供庇佑,万一再下针雨我们只能等死,现在只有神庙能躲避,我们去那里。”

蒙钰开头众人都觉得他说得对,齐齐收拾行李预备去神庙。

“白洁,去神庙吧,别任性了!”

阮澜烛冷冷看了眼众人,率先走出吊脚楼,程千里跟在身后。如今凌涯失联阮澜烛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他,走到偏僻处,阮澜烛掏出一把青铜钥匙递给程千里。

“老大?”

“昨晚我以为怪物会朝我下手,所以那面鼓我一直放在枕边用来防击,没想到醒来它就破了大洞,里面就放着这把钥匙。你拿着它去神庙,蒙钰真实身份是白鹿组织的老大黎东源,你跟着他就能出门。”

“那你呢?”

程千里一把握住阮澜烛的手腕,他再傻也听得出阮澜烛在交代后事。

“我不能留凌凌一个人在门里,我得去找他。”

只要想到凌涯会出事,阮澜烛就控制不住的恐慌。好似他一朝回到了刚进门的青涩状态,整个大脑都在叫嚣去找凌涯,不然一定会发生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叮嘱好程千里,阮澜烛孤身冲进雾气中,很快失去踪影。

头顶上雾气弥漫,凌涯扯着捆仙绳走在路上,身后是被绑住双手的徐瑾。此时它已恢复正常模样,皆因凌涯重新给它穿上人皮。不然拖着鲜血淋淋的怪物走,凌涯会比怪物更变态。

“我该叫你阿辉还是凌涯?”

徐瑾撤去柔弱扮相,出口的话冷冰冰。

“随你”

凌涯并不看她,只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林间小路传来有些失衡的步履声音,凌涯停住脚步严阵以待。白日里怪物的力量会被门削弱,这也是徐瑾为什么白天一定要披上人皮的原因,凌涯并不惧怕迷雾中冲出怪物,就怕出来的人.....

果然,凌涯觉得冷汗从额角开始依次冒出。

“凌凌!!”

对面之人一个熊抱过来,凌涯死死被对方扣在怀里无法动弹。

“嗨!白洁。”

凌涯照常打着招呼,阮澜烛的身体却在听到后僵硬片刻。两具身躯缓缓分开,阮澜烛抱胸而立,横眉冷对。

“你叫我什么?”

这回冷汗是彻底下来了,凌涯尴尬笑笑,那句“老婆”实在叫不出口。

“不如...到神庙再说?”

凌涯指着身后的徐瑾,示意阮澜烛求放过。阮澜烛目光在凌涯和徐瑾身上浏览,确认两人没有其他私情外冷漠点头,暂时同意凌涯的处理方法。

于是,凌涯和阮澜烛并肩而行,身后是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徐瑾。

重回神庙,头顶鼓点似乎从未停止,徐瑾瑟缩着身体不想往前。凌涯哪里允许,捆仙绳逐渐收拢,徐瑾皮下腕骨慢慢承受勒刑,痛感顿时传遍全身,她的脸庞更白了。

直达楼顶,之前见到的断臂残肢早已不见,脚下的肉泥也被清理干净。所有过门人看到凌涯和徐瑾出现都忌惮几分,毕竟谁也不知道两人是人事鬼。

看到阮澜烛和凌涯出现,程千里从蒙钰身旁跑过来。

“凌凌哥,你跑去哪儿了?白洁姐姐都担心死了!”

“抱歉,处理了点事情。”

听到凌涯回答,程千里刚要接话茬立马反应过来,目前这个凌涯才是他认识的凌凌哥,遂目瞪口呆指着凌涯说不出话。

凌涯收回捆仙绳,冲着远方高喊:

“人给你带来了!”

话音刚落,头顶电闪雷鸣,远处雾气迅速在楼顶盘旋而起,鼓点逐渐密集仿佛有人踏空而来。空中随即响起一个女声:

“好疼啊!好疼啊!”

倏地一瞬,一个身穿红色嫁衣丶披着盖头丶双脚悬空的女鬼出现在他们对面,有过门人看到如此恐怖场景直接吓晕过去,有的缩成一团如惊弓之鸟。

女鬼出现,徐瑾的身体滑落在凌涯脚边大口吸气。

“你终于来了,我丶的丶妹丶妹。”

那声音带着死亡气息,知道躲不过去,徐瑾忽然放声大笑,声音凄厉让人心惊胆颤。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得到所有,宠爱丶关注还有阿辉。每个人都喜欢你,而我呢?我只想要和阿辉哥哥在一起。”

“我明明都成功了,将自己的皮制成人皮鼓超越生死,再把你的皮穿在我的身上变成你。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喜欢我?”

徐瑾想不通,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为什么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对上痴狂的徐瑾,女鬼一步步逼近,血手伸出扯住徐瑾的皮,徐瑾被迫仰头,眼中毫无悔意。

“我的妹妹,因为阿辉哥哥,也不爱我啊。”

女鬼道出另一个残酷真相,随着尾音落下,人皮撕裂的声音也随之而起。凄厉的哀嚎声瞬间充斥在这片天地,每个人哪怕捂住耳朵也无法将这凄厉隔绝在外。

随着人皮互换,头顶遍布的浓雾在这一刻瞬间消散,头顶阳光洒落在人身上,多日来连绵不绝的阴郁在此刻被驱散。

地上失去人皮的怪物在阳光下无所遁形,被日光照耀的红色肌理发出阵阵浓烟,一股腐臭瞬时蔓延开来。

披上人皮的女鬼转身看过来,一步步走向凌涯,直到站在他的面前。阮澜烛刚想上前阻拦,只见凌涯已然广袖长袍出现。他一袭青衣唇角挂笑,不知何时嘴角夹了根狗尾巴草,使那笑容多了几分痞气。

“阿辉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月如。”

现场过门人全呆住了,连呼吸都放的极轻。这个场景让他们本就没看懂的脑子更加雪上加霜。

衣摆被徐瑾拉住,她身上冒烟踉跄着爬过来,擡起鲜血淋淋的头颅,口中仍旧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

“那时你同姐姐日日相伴,我们是双胞胎啊,明明长得一样,为什么你不爱我!!”

这么多年徐瑾就是弄不懂,她和姐姐究竟差在哪里?是她不够漂亮还是不够温柔?

凌涯蹲下去,目光对上那双血色,一字一顿道:

“别随便污蔑人,什么日日相伴,那时不过瞧见你姐姐绣花的花样子好看所以找她讨教。”

“我们可没有日日相伴,就是你姐姐在屋里描述,我在外面画画罢了。”

然后擡头问向徐月如:

“月如,是不?”

徐月如无奈一笑,连忙点头笑道:“是,我们之间根本没见过几面。一直都是一个屋里,一个屋外。”

蒙钰这下可听懂了,原来凌涯认识这扇门的门神和怪物啊!

“续什么旧,能不能开门啊!”

这粗犷的声音一出直接转回正题,徐月如腼腆一笑: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鼓槌吗?你再给我一下。”

凌涯摊手,一根中间洁白两侧暗黑雕刻繁复花纹的鼓槌出现。徐月如接过来在鼓面上一划,一道玄色铁门徐徐出现,瞧见门出现,过门人喜极而泣。继而又想到钥匙不在,脸色顿时冷凝。

阮澜烛示意程千里开门,程千里将青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旋转后“吧嗒”一声门开了,强光漏出来透着无限生机,门顶卷筒纸条落下,程千里赶紧接住。

过门人不费任何功夫得到通关,迫不及待往门里冲,蒙钰是倒数第四个走进去的,他看了眼阮白洁,可惜没得到任何回应,因为对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凌涯和徐月如身上,脸色阴沉的要命。

长叹口气,蒙钰跨门离开。程千里是倒数第三个,他在阮白洁授意下先行回到现实世界。阮澜烛是倒数第二个,他知道故人相见必定有话要说。

“哥哥要离开了吗?那以后,能不能有空来看看我。”

脱离了恐怖新娘的装束,现在一袭白裙的模样比之妹妹徐瑾多了几分清纯。

“月如,我超度了你可好?”

“你是受害者,杀人也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发生,九幽明辨因果,不会让你受太多折磨的。”

“你等的人死在了一场你不知道的战役中,他...回不来了。”

凌涯不知道为什么认识的朋友会变成门里面的门神,但他知道这种生不生死不死的循环是一种残酷的选择。只要有过门人进来通关,徐瑾和姐姐月如就会重复之前所有的经历。

他也知道月如在等谁,可她终究等不来了。

徐月如笑着摇摇头拒绝,她知道凌涯的意思,去了九幽受几年罪就会重新投胎成人,此后再也不用饱受循环之苦,可她不愿意。成人就会忘记她的阿辉哥哥,忘记那个在她最绝望时候将她救下的英雄。

忘记要比重新来过,可怕多了。

徐月如想了一会儿,将手中鼓槌塞回凌涯手中。

“这个鼓槌就送给你,希望遇到危险时我也能帮你一次。”

两人正说着,只见地上没了声息的徐瑾再次爬起来,一张血口似乎在默念什么。头顶阳光忽然被浓云笼罩,门在微微闪动,好像要消失了。

“你们都走不了,大祭司会来助我!!!”

提及大祭司,徐月如忽然面色惨白,目光中多了几分惶恐。远处高塔黑气弥漫迅速朝这边赶来,一张狰狞鬼脸出现在天空之中。

徐月如伸出双手将凌涯推进门里,一块皮质纸条顺势塞进凌涯掌心。

“阿辉哥哥,...污染...腐蚀...快逃!”

月如嘴巴一张一合,凌涯听不清楚,在门即将消失之前,他只能靠口型辨别出这几个词语。

门被彻底关上,再回神时凌涯已经站在黑曜石一楼客厅中,手里握着一块皮质纸条,展开后是一部分不辩分明的线条。看不出想表达什么,却有些熟悉。

“凌凌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程千里怀抱吐司凑上来,沐浴露的味道彰显他刚洗漱完。

“阮哥生气了,你哄哄吧。”

程千里手指二楼小心说道,凌涯后退一步想先行逃离,但是意图立马被程千里识破。

“凌凌哥,你要是撒手不管,我们可就遭殃了。你忍心看到我和吐司露宿街头吗?”

“之前还叫阮哥老婆,遇见故人就把人抛到一边不管不顾,是个人都不能这么渣吧!”

不得不说,程千里说的有道理,凌涯在此事上确实理亏,道个歉都是最基本的。可是想到阮澜烛,凌涯还是想逃。

“千里,你不懂,我...我怕。”

凌涯第一次当着外人面承认自己惧怕阮澜烛,程千里倒是见怪不怪。

“多正常,黑曜石就没有不怕阮哥的。”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奥,我知道阮哥气势惊人,压迫感强。但是他对自己人从来都是嘴硬心软,习惯了就好。”

程千里就不懂了,怎么凌涯突然就对阮哥怕成这个样子。

“千里,你放过我吧。我的怕和你们不一样,真的。”

双腿打颤上楼,站在阮澜烛门前,凌涯还在试图拯救自己。直到程千里目露尴尬,凌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背后正站着身着黑衬衣,眼神冰冷的阮澜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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