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未婚妻)
凌涯回到黑曜石才发现自己口袋中多出来的的拼图碎片,将两块拼凑在一起根本毫不相关。就大小来说,应该还有其他的碎片。但是拼图上面的线条仍旧没有任何清晰的思路。
想不通就不想了,凌涯将碎片放进芥子空间中放好,拉开房门就见到不远处的阮澜烛。此刻他正倚着墙壁,一双眼望过来,凌涯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吃点东西吧。”
“嗯。”
两人下楼程千里正抱着吐司细细抚摸,瞧见他的阮哥和凌凌哥一起出来,脸上立马洋溢起笑容。
“你们回来啦,正好我做了宵夜,一起吃。”
卢艳雪站在厨房热情呼唤,三人一起坐过去开饭。饭毕,凌涯在露台坐下,手边还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阮澜烛从他身后穿过,又在他身边坐下。
“还在想陆左吗?”阮澜烛知道凌涯离开时的不舍。
“叫牟凯和江信鸿回校的电话是我打的。”凌涯直言不讳。
“我知道。”
“你知道?”
阮澜烛唇角挂上浅笑,凌涯中途离开他如何不知?只要怀中那抹温热离去,他就会下意识惊醒,自然也能知道他做了什么。
“你不问我为什么?”
“不问,只要你想做,那就去做。或者我该问,下雨那天晚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阮澜烛直觉下雨那天凌涯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第二天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凌涯一顿,目光下垂,好半天才寂寥道:
“陆左的尸骨,在后山挖到了。”
从进入那间茅草屋开始,凌涯的记忆开始有序恢复,在找到陆左尸骨的时候终于达到顶峰。他的陆左,终究成为了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这抹恨意,牟凯和江信鸿的命是抵不了的。
“陆右死的时候,多大?”阮澜烛眼睫下垂,遮住眼底的情绪。
“陆右没死。”凌涯抿了口咖啡,苦涩充斥味蕾随之而来的是异香。
“陆右如果没有防人之心,又怎么有本事游历人间。村长端来的水中掺了东西,他察觉不对早早服了解药。为了麻痹树妖,也确实在火刑中走了一趟,后来身受重伤灭了树妖后被带回安全区域,至于骨灰....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这个真相为什么不告诉陆左?”
“告诉陆左什么?告诉她陆右其实没死,只是将她忘了?告诉她一直坚持的复仇是个笑话?”
凌涯眉宇微冷,说出口的话也冷:
“我永远不会告诉陆左这些,也不会像劝慰徐月如那样让她不要等。她才5岁,一旦步入九幽,连成人的资格都没有。”
凌涯想起九幽的规则就恨的咬牙切齿,凡是杀人的大罪,都要过一遍刀山火海才能清算因果。陆左才5岁,她过不去,等待她的只有魂飞魄散这个结局。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在门里待着。
阮澜烛不清楚凌涯说的九幽是什么,但大致应该和冥界差不多。又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如此死了也是可惜。
“阿辉和陆右是同一个人吗?”阮澜烛好奇道。
凌涯莞尔一笑:“当然!”
他们都属于同一个人,毋庸置疑。
“那个人是你吗?”
“不是。”
凌涯否认的干脆利索,阮澜烛眼底如墨一般晕染开来。一模一样的面容却不是眼前人,那陆右是谁,凌涯又是谁。
睡饱一觉后凌涯精神恢复了不少,从二楼下来正好看到易曼曼和陈非在大厅沙发上坐着。
“曼曼,早上好!”
凌涯打着招呼,易曼曼没回应目光有些直愣。
“曼曼?”
凌涯又拍了下他的肩膀,易曼曼像是被吓到一般缩了一下,看了眼凌涯起身上楼,有点慌不择路的感觉。
“非哥,曼曼怎么了?”
凌涯觉得易曼曼有些反常,陈非将目光从易曼曼背影上撤回来,轻描淡写:
“这是很多过门人必须经历的过程,基本上所有人都会抑郁一段时间,这种情况多集中在二丶三扇门之间,撑过来就好,撑不过来就凉了。”
凌涯联想自身:“我怎么没有?”
陈非幽幽看过来:“可能是神经粗吧。我只见过两个人对门没有反应的,一个你,一个就是程千里。”
“后来我们有讨论这件事,发现他是....”陈非指指太阳穴位置,意思不言而喻,凌涯忍俊不禁。
“那阮澜烛抑郁过吗?”
“应该有,但他不会说的。当时我们不在场,所以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
话没说完,程千里从一旁窜出来:“聊啥呢?”
“门,聊门有多危险。”
“那倒是,门确实危险。所以我觉得咱们今晚得吃火锅。”
凌涯默默看回去,下一秒:“我也这么觉得,走!买食材。”
看着两道欢快的身影,陈非觉得他俩成为朋友真是天注定。
晚餐大家难得相聚黑曜石,今晚没人过门,锅子在餐桌上咕嘟咕嘟的煮着,香气袅袅令整个空间都温暖起来。
阮澜烛刚下楼,厨房里正忙活的凌涯就高声唤他:
“澜烛,吃火锅了!你的调料没放辣。”
“谢谢。”
阮澜烛眼底的黑色柔和了几分,众人坐定开始享受晚餐。程千里手肘蹭蹭凌涯,在凌涯投来疑惑时特意小声问道:
“凌凌哥,听说你有未婚妻啊?”
凌涯愣了,未婚妻从何说起。
“哪儿听来的?”
“白鹿黎东源啊!都传遍了。说你有个5岁的小未婚妻,对你是忠贞不渝。”
一石激起千层浪,旁人看过来目光灼灼想听八卦,阮澜烛却是心下一怔,暗道不好,
果然,没等太久,凌涯口吻平静回望阮澜烛:
“我记得你有黎东源的联络方式,约他过来。”
凌涯此刻面容平静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众人心中不觉一凛,只觉得此方平静之下有着不能触碰的波澜暗涌。
黎东源来的很快,至少在大家刚吃半饱的时候就匆匆赶到。
“怎么,想我了?”他笑着进来,双手刚撑在餐桌上调侃。
下一秒青光一闪,整个人飞出去重重落在客厅茶几上,口吐鲜血失去意识丶生死不知,身下玻璃碎碴一地,血液缓缓流淌。
刚才还面容平静的凌涯此刻一个闪身来到他身边,手持长生剑高高举起,整身气势犹如厉鬼降临,眼看下一秒就要狠狠刺穿脚下失去意识的白鹿老大。外面忽然狂风呼号电闪雷鸣,似乎只要凌涯有下一步动作,那粗壮的雷电就会打在他的身上。
“凌凌!!!”
润澜烛赶紧抱住陷入怒火中的凌涯,众人反应过来齐齐奔向失去理智的凌涯。但是无人能阻止陷入狂怒中的浮白仙君,黑曜石所有男性齐上阵,也无法阻止长生剑闪着青光一点点接近黎东源的心脏。
纵使阮澜烛如何呼唤,凌涯仍然置若罔闻似乎没有任何意识,往日含笑的眼眸此刻冰霜一片,满是荆棘。耳旁雷声逐步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橙色自他芥子空间而出,细碎的光点盘旋四周逐渐形成一个5岁女童模样。从虚幻到真实,不过才用了几息。
“别杀他,他没恶意。”
女童扬起精雕细琢的可爱脸庞,上前一步抱住凌涯的腰际。
“陆右千方百计也要保护的孩子,不能在死后还要成为旁人口中肆意取笑的谈资。”
凌涯眉眼挂上冰霜,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冰碴,一双眼看死人一般看着黎东源。
陆左将头埋进凌涯怀中,如同乳猫一样轻轻蹭着他:
“都不重要....别去苛责当时站在迷雾中的自己没有找到让所有人满意的办法,要知道在那种情境下,所有做出的选择都是最优解。”
“如果有一天你见到陆右,麻烦告诉他,别忘了回家的路。”
在陆左耐心的安慰下,凌涯持剑的双手缓缓放下。长生剑青光一闪瞬时消失,陆左伸手点在黎东源额间,随着绿意光点钻进体内,黎东源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血液重回体内苍白的唇瓣慢慢恢复红润,紧闭的眼眸也有睁开的趋势。
凌涯一言不发走回二楼房间,整个人疲惫至极。陈非几人赶紧将黎东源安置在客房休息,一场生杀,就此停止。
阮澜烛放心不下,跟着前去。客厅里,陆左坐在一边,程千里丶程一榭丶卢艳雪丶陈非和易曼曼坐在另一边,皆是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女娃娃。
“你就是佐子那扇门的门神吗?好小啊,你几岁啦!”
程千里神经大条,直接凑上前去问道,哪怕程一榭在后面拼命使眼色也没用。
“我5岁了叫陆左,哥哥你是谁?”
“我叫程千里,那是我哥程一榭,旁边的是雪姐丶非哥和易曼曼。”
陆左安静坐着含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客厅氛围凝滞直到阮澜烛从楼上下来。
“他怎么样了?”陆左脸上积聚起显而易见的焦灼。
“他没事,只是需要自己待一会儿。”阮澜烛敲了半天门也没开,便知道凌涯现在需要独处。
陆左:“我没想到他能发那么大的火,如果不是察觉他情绪波动的厉害,我也不会出现。”
凌涯将陆左尸骨从门里带出,相当于陆左可以在门和门外自由穿行。她本来是想等凌涯遇到危险时出来保护他,哪想到一句戏言就引发了一场暴乱。
“凌凌哥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程千里至今不懂,一向对万事不在意丶温柔以待的人怎么会在一瞬间爆发出那么强悍的杀意。视线瞟向陆左,程千里忍不住好奇:
“陆左,你就是黎东源嘴里那个想嫁给凌凌哥的5岁小女孩吗?为什么这么执着?”
程千里刚说完就挨了他哥程一榭的一巴掌,也不看看什么情况就瞎问。
陆左笑了,眼中满是幸福:
“千里哥哥,你有那种对你特别特别好的人吗?不计生死的那种。”
程千里想了想:“有啊,我哥就是。”
陆左轻轻摇头:“不是的,你们有天然斩不断的血脉亲情,所以你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我和陆右不是,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死在哪里都是黄土一柸。直到遇到陆右,我偷他吃的他不恼,我跟在他身后他也不烦躁。”
“你们不知道陆右有多好,我们去镇里讨生活,没钱吃饭陆右就去黑市打黑拳。按理说能斩妖降魔的人身手都不错,可他每天都伤痕累累的回来,那是因为他不能伤害凡人不然一定会被老天爷惩罚。”
陆左指着外面虎视眈眈的雷电幽幽说道。
“他一边要恪守规矩,一边还要赢实在艰难,带回来的钱紧够日常吃食。便是如此..陆右也会偷偷存一点给我买当下最时兴的衣衫。”
“他要去游历人间,还帮我找好了人家领养。我明知他志向不在这区区小镇,还是在领养那天用哭泣拖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你看,卑劣从来和年龄无关。我也知道他能轻易看穿我的把戏,可我就是这么做了,而他....也回来了。”
“千里哥哥,你们都是聪明人,你们说陆右为什么要对一个毫无关系的我这么好呢?”
一句话让客厅所有人沉默,没人能找到答案。唯有陆左,眼中含泪:
“因为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子。那个傻子被教育要匡扶天下丶心怀正义,要锄强扶弱丶要让天下海晏河清。”
“陆右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可是好人没有好下场,他被他认为的”弱者”杀害,再也没有回来。”
“我一个孤儿,孑然一身又有什么能让陆右可图的呢!听寺庙里的和尚说,陆右这样的人是极难娶妻的,没人愿意将身家性命交付到一个随时会被鬼怪复仇的人身上。”
“我就想陆右要是死了没人记得他怎么办?无人祭奠怎么办?成了孤魂野鬼无人供奉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一身血肉都是陆右给的,那我就长大了嫁给他当老婆,万一他没了,我还能给他摔盆摔瓦。”
讲到此处,陆左几乎泣不成声。
“可是,陆右没等到我长大就没了....而我,也再也长不大了。”
极尽心酸的话让每人眼中含泪。
“所以你们随意出口的玩笑话,都有可能是别人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
陆右终究没能护住陆左,他精心养护的孩子在他离开后被人残忍杀害抛尸后山。
陆左想嫁陆右的梦想终究还是中途被斩断,因为她永远停在5岁的时光中,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