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曼曼
凌涯被易曼曼的异常惊了下,靠着见多识广倒是没做出逃跑举动。一张桌子将两人隔开,易曼曼浑身颤抖刚想靠近凌涯解释,嘴唇呶呶:
“凌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
他靠近一步,凌涯就后退一步。直到餐厅光芒大盛,陈非的身影出现,易曼曼如同惧光的野兽,身影快速逃窜角落将自己整个身子瑟缩起来。
“怎么了?”陈非看过来,凌涯直指地上抛却一边的生肉。
陈非脸色巨变却还是保持镇定,他缓和声调安抚问道:
“曼曼,你是刚从门里出来吗?”
易曼曼将头埋进膝盖中轻微摇头后又重重点头。
“你是饿了吗?我做点吃的给你。”
陈非从冰箱拿出牛排,融化黄油后将牛排放进锅中,随着不断翻面香气迅速弥漫在整间厨房。
“你似乎并没有被吓到?”
凌涯除了最初被吓了一跳外,很快调整心态,到现在已经面容平静保持镇定自若。这份淡定连陈非看了都面露惊诧,透着几分羡慕。毕竟遇到这种事没逃跑已经算是心理素质不错了。
“曼曼是被门内世界影响了吗?是哪扇门啊,这么强的影响力。”
凌涯依靠在吧台边缘猜测,如果能进去他真想体验一番。
看到某人蠢蠢欲动,陈非苦笑着摇摇头。旁人对门避之不及,凌涯倒好进门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悠闲闲适。不过这样也好,凌涯更适合陪阮哥走到最后。
“每个人面对的门都不同,人的精神又很脆弱。一旦受到强烈刺激就会出现精神紊乱的情况,门里最糟糕的情况是人都死光了,门和钥匙还没出现。”
将牛排盛出,陈非端到易曼曼面前,他刚伸出双手就迎来陈非得暴喝:
“去拿刀叉!!!”
易曼曼连滚带爬找来刀叉,哆嗦着切割牛排,急忙塞进口中,没嚼几下就狼吞虎咽。
“如果被门内影响,还能恢复吗?”凌涯问着。
“不知道。不知道是否还能恢复,也不知道以后能否把门内和现实世界区分开。”
陈非眼睫下垂似有感慨,应该是见过一部分无法区分门内和门外的人,想必下场...都不怎么样。
易曼曼被陈非安抚重回房间休息,没一会儿陈非重新下楼:
“凌涯,你是不是遇到过这种情况,你是不是有解决办法?”
陈非不想麻烦凌涯,但是凌涯太淡定了,似乎只要他坐在这里就有了定海神针一般的主心骨。如果易曼曼能被拯救,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一丁点的希望,因为易曼曼是同伴。
凌涯眉头微皱,想了下最后还是坚决摇摇头表示没有其他办法。陈非满怀失望而去,他总觉得凌涯是有办法的,只是那种办法会很残忍并且无法言说。
屋外电闪雷鸣,凌涯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入睡。他见过易曼曼这种情况,那是一次上古小秘境,一般各派拿来给小辈历练。他忙着白玉京的任务就没参加,那次打头阵的是天枢门的大师兄。
问道大会见过两次,温文尔雅丶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一般小秘境危险性都不高,遇到的野兽最高也就是金丹期,一群筑基期的小弟子们完全能对付得了。可是后面发生巨变,历练过程中遇到地动,秘境出口提前关闭,天枢门所有弟子都被关在秘境之中。
察觉不对,天枢门特意找到涯山师长相助,想要强行打开秘境出口救出其中弟子。修士稀少珍贵,涯山自然鼎力相助。奈何各门各派师长相助,秘境依旧不为所动。
那时凌涯的师尊就猜测,秘境恐怕不是上古小秘境,只怕地动之后露出了极为凶险的本来面目。卜算门老祖出面卜了一挂,卦象极凶,只说:十不存一。
果然,最后出来的只有天枢门大师兄一人。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荒漠中生存下来的,只是从那之后疯疯癫癫呆若木鸡。
师长们或许知道点内幕,许是过程实在残忍所以未曾同他们清晰说过。不过凌涯也隐约能猜到,那位大师兄想必是吃掉了所有筑基期的师弟师妹们才支撑到秘境出口重啓。
后来...那位端方君子被自家师尊一掌毙命,因为他控制不住吃活人欲望,修士不能动就打起了凡人主意。等天枢门发现时他已入魔许久,天枢门因为他坏了名声,他的师尊亲手结束了他罪恶的后半生。
凌涯坐在沙发上想了一夜往事,直到天明陆左蹦跳着从楼上下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钻到凌涯怀里。没过一会儿整个人跟小猪崽一样在凌涯身上到处嗅。
“又怎么了?”凌涯闻闻身上的衣服,没觉得有味道啊。
陆左擡起雾蒙蒙的大眼睛,嘴巴一撇嚎叫出声,声音直冲房顶:
“你又出去勾搭别的女人!!!”
阮澜烛听到陆左大喊立马从睡梦中惊醒,匆忙下楼就看到陆左拿着粉色小猪正在朝凌涯身上乱打。凌涯躲得狼狈,一双眼看过来满是求救。阮澜烛抱住暴怒的陆左,伸手抚摸她的背脊安抚着。
结果陆左立马抱住他,张嘴就是嚎叫:
“烛烛,凌凌又出去勾搭女人了,留下咱们这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哟?”
上回还孤儿寡父,这回就孤儿寡母了。凌涯确信陆左是阮澜烛的亲闺女,这茶言茶语一看就是得了真传。于是乐呵呵整理好衣服坐在一旁坏笑道:
“孩儿他娘,你说怎么办呀?”
阮澜烛哪能让凌涯如此得意,立马面露悲戚抱紧陆左:
“我可怜的闺女哟,你那个死鬼爹到处招蜂引蝶,为娘也没有好办法,索性咱娘俩把他杀了吧!”
凌涯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这怎么和戏文里不一样呢?那厢阮澜烛和陆左已经兴致勃勃讨论起如何杀了凌涯这个负心汉,用什么方式才能毁尸灭迹。
“凌涯,早!”
易曼曼忽然凑上前来和凌涯打招呼,笑容开朗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疯狂。
“曼曼,你没事啦?”凌涯笑道。
“嗯,昨晚吓到你真是抱歉,刚从门里出来状态没调整好。”
易曼曼此刻行为已经恢复正常,不用走最坏的那步,凌涯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能轻松了。
吃完早饭,阮澜烛带陆左出去外面放风筝,小姑娘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也不知道和阮澜烛聊了什么,出门时还能甜甜和凌涯打着招呼。
凌涯回房间继续参悟自己那三张毫无关系的皮质线索碎片,线条紊乱却隐隐有几分规律在其中,最重要的是凌涯觉得在哪儿见过。他试图拿出画笔填补缺失的空白,却怎么也圆不到一起。
正苦恼着,房门被人敲响,打开门后是易曼曼。
“有事吗?”
“凌涯,我能进去和你说点事吗?”
易曼曼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凌涯点点头放他进来,忽然想起桌上的线索碎片,忙转身想收起来。
哪想到,下一秒背后之人一个飞扑就将他压在床上,唇口被人捂住,易曼曼疯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凌涯对不起,你的味道闻起来太好吃了,我就尝一口,就一口。”
说着扒开凌涯脖颈处的衣襟,冲着白皙的脖颈就要咬下。
“咚咚咚!”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易曼曼回望一眼知道事态不好,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后面再想靠近凌涯就难了。于是不管门外站着谁,他仍旧张嘴狠狠咬住凌涯的脖颈。
门被大力踹开,阮澜烛似乎身带凛冽寒霜进门,瞧见这一幕直接拉起易曼曼朝后抛去,易曼曼头部撞在墙壁上直接瘫倒在地失去意识。凌涯捂着脖子坐起来,根本不敢碰触被咬的地方,只希望不要咬破才好。
头顶一片阴影,凌涯擡头正对上阮澜烛恐怖的目光,他目光直愣,表情和易曼曼有几分相似。凌涯忍不住想后退,顺便不确定的问道:
“澜烛,你不会也受了门的影响吧。”
两人一个前进一个后退,不多时凌涯被逼入死角。阮澜烛伸出右手摸上凌涯的左耳,熟悉的逗弄让凌涯暂时放松警惕。下一秒,阮澜烛欺身而上,张口覆在凌涯脖颈被咬的地方。
一阵刺痛过后,凌涯确信,伤口被阮澜烛二次伤害,彻底流血了。修士的血液珍贵且自带灵力和修为,有些魔族专门喜欢吸食修士血液以供修炼,凡人饮用....具体会有什么影响不清楚。
但修真界曾出过一例:一对夫妻前来求道,丈夫有灵根进入仙门,妻子无天赋被拒之门外。丈夫不曾抛弃糟糠之妻,于是二人在仙门山脚下结庐而居,随着年华飞逝,妻子已垂垂老矣,丈夫情深义重不忍妻子离去便日日放血给妻子饮用。
然后,那女子竟恢复少年容貌,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到成为一段佳话。
凌涯那时听闻还羡慕过,后来不知为何师长们再三叮嘱不许他们轻易流血和放血给凡人饮用。而有关那对夫妻的传闻渐渐销声匿迹,后来再不可知了。
如今阮澜烛喝了自己的血,究竟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而且他气息恐怖,整个人都带着极怒,仿佛只要凌涯拒绝或者抵抗,就会遭受更加不可控的对待....
下午黑曜石一片寂静,客厅只坐着陈非,低垂头颅一身低迷。凌涯从二楼下来,对于此处寂静还有些不适应:
“非哥,大家都去哪儿了?”
闻言陈非擡头,看到凌涯眼底带上一抹愧疚;
“都去送易曼曼了,是我不好,不该放着他不管。本以为他能忍忍,哪想到自控力那么差。”
“把他送去哪儿了?”
“一个专门管他们这样的人的地方,被门影响之后在现实世界里的行为会出现偏差,需要心理辅导。”
“精神病院吗?”凌涯听程千里提过,那里只关押着两种人,天才或者疯子。
“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至于能不能辅导成功,就看他的造化了。他现在的状态,放到哪儿都很危险。”
陈非身上有一种随缘的特质,对于易曼曼的举动他没有痛心疾首只是冷静分析利弊,因为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他懊悔的也只是当时没有多关注。
阮澜烛和程千里从外面回来,瞧见凌涯靠正在背倚上昏昏欲睡。
“凌凌哥你好些了吗?”程千里上前问着。
“没事了,曼曼如何了?”
提及易曼曼,程千里唇瓣微抿:
“我哥陪着呢?他俩一起过了好几扇门,虽然我哥不说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心里不好受。”
阮澜烛紧盯凌涯脖颈伤口处,刚想伸手触碰就被凌涯握住手腕。
“我没事,曼曼还有救吗?”
凌涯担心阮澜烛再上来啃一口,遂赶紧转移话题。被人拒绝,阮澜烛默默放下手:
“看他自己造化吧。”
“之前这种情况很多?”
“家常便饭,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都会出现心理问题,剩下那个就是他。”
阮澜烛示意凌涯看向程千里,程千里还懵着,对于两人注视还一头雾水。
“说你厉害呢!”凌涯忍不住上手揉乱程千里的发型。
“嗨,那能不厉害吗?就我这心理素质,杠杠的。”
程千里照旧不在状态,骄傲的小模样确实很可爱。后又想到什么,程千里声音闷闷的:
“凌凌哥,你说要是没有门,是不是大家都会好好的?”
易曼曼再不好也是黑曜石成员,他们因为门相聚在一起,共同经历那么多。却也因为门渐渐分崩离析,有时候程千里也会祈祷,要是没有门就好了,每个人生活在没有鬼怪的世界中,和平的过着每一天。
凌涯难得沉默下来,他不知道如何评价门的存在。门让他和阮澜烛相遇,彼此交付真心;门也让其他同伴受到伤害就此一蹶不振。或许门真的不应该存在.....
“别想那么多,存在即合理。或许通过第12扇门后会发现,噩梦才刚刚开始。”
阮澜烛忽然提声说着,眸色认真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