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东怒西怨(五)
红烛摇曳,直至晨曦将至,终于噗嗤一下燃尽了,只剩一缕袅袅白烟消散在空中。
李赟折腾了赵璟一夜。
赵璟初时似块死猪肉,不知他是当真不懂还是有意反抗,竟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随李赟是煎是炒。
可赵璟的矜持只开头而已。
到得后来,不管赵璟愿或不愿,原碍于男子的尊严而强忍着的他终于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李赟哪曾听过这等美好旖旎,一旦听过,便令他贪欲更甚,于是便越发不知收敛地折腾。
一切又一切,只是越发地令李赟难以自持。
到了最后,自己心中究竟是泄愤更多,还是单纯的渴望赵璟更多,就连李赟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不,打从他将赵璟推倒的那一瞬起,大约已不明白了。
李赟只是任由着自己满心的冲动一再呼啸,直到晨曦之微光取代了燃尽而灭的烛光,他这才罢休。
屋中的炭盆烧了一夜,夜半无人添炭,也不知它是何时灭了的。
室温渐凉,可是对于皆大汗淋漓的二人来说,这点寒凉却显得正好。
许是见李赟终于停手,那被他折腾了一夜的赵璟缓缓自床上坐起身——看他那样子,仿若只是寻常地睡了一觉,竟看不出有一点不适。
到底是练了多年功的人,身体强健,所以如此么?
李赟坐在床上,看着赵璟如常下床。
适才分明那般火热的床上,如今忽而只剩他一人,令李赟忽而有种被抛弃的错觉,他不由得开始懊恼起自己的“节制”。
赵璟径自下床,却是先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李赟的外衣,然后回身为李赟披上:“如今天气凉,你又出了汗,若不注意保暖当心得风寒。”
李赟抓着自己的衣服,他望着赵璟,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赵璟能表现得那般若无其事。
可说完,赵璟便离开床铺,转而走到不远处的桌边,捡起地上他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重欢,你且坐一会儿,我去烧水给你擦身。”然后也不待李赟说好与不好,赵璟便走出寝宫。
直到赵璟迈步跨过门槛之际,他动作上些微的不协调方才暴露出原来赵璟并非无恙——李赟心中的懊悔又尽消了。
李赟在床上枯坐了一会儿,赵璟方才端着热水进来,然后进来伺候好李赟后便又要旋身出寝宫。
李赟忍不住问道:“你呢?”
赵璟大约是没想到李赟会关心他,他顿了顿:“……我等会儿自己收拾。”声音轻轻的,听着有些生硬。
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记恨在心?却不得而知。
可笑,难道自己不过睡了赵璟一夜便原谅他了?自己怎会如此肤浅?
李赟一边想,一边冷起脸道:“那就好。我也不想伺候在身边的人一身脏臭。还有你记着,我虽答应让你留下伺候,却也不代表我相信你。我只是……信守承诺而已。”
这话该是说给赵璟听的,可有那么一瞬,李赟又觉得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就好像是李赟唯恐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一样的错,所以为自己施下的暗示。
赵璟背着身子,李赟也看不见他脸上此刻是何种表情。
良久,赵璟才缓缓道:“……是。我会证明自己的。”说完,就退出了寝宫。
可是赵璟打算如何证明自己,李赟却不知道了。
谜团在一个时辰后终于得到了解释。
赵璟端来了早膳。
早膳稍朴素一些,不及之前李济在位时一样的精致而丰盛,但是也已出乎李赟的意料之外。
不,说来自己为何继续留住在了景安宫而非被发配往永巷已是迷。
可惜那时李赟被气得吐血晕厥,却不知道后事如何发展。但大约……赵璟是知道的,说不定如今的现状还都与赵璟有关。
李赟暗自想到,他正准备用早膳,谁知赵璟却说了句“且慢”。
旋即,只见赵璟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然后在粥和几个小菜上一一试过……
李赟蹙眉道:“你在做什么?”
“试毒。”赵璟答道,“你既不信我,大约也会对我端来的吃食存有疑心……”
“所以你就以银针试毒,想自证清白?”李赟暗藏不满地问道。
“是。”
李赟:“……”分明是他口口声声说不信赵璟的,如今赵璟为取他信任而自证清白该是好事,可李赟莫说有一点欢喜,此刻真是极度不悦。
一旦不悦,李赟也变得越发尖酸刻薄起来,他冷笑道:“银针试毒能试出什么?宫中手段,我见多了,谁知你的银针上动没动手脚?”
经历两世之死,自己的性情竟会古怪至此,就连李赟亦觉得可笑。
“我知道了。”赵璟说道,他忽然转身离开。
难道赵璟要就此走了?李赟又不免有些失落。
患得患失,好纠结。
李赟顿失胃口,他正欲起身离开桌边的时候,他的门扉被人叩了叩——那叩门的方式,似乎是赵璟。
赵璟不是走了吗?李赟正暗自想着的时候,赵璟已推门而入。
李赟注意到赵璟手上多了一双筷子。
赵璟重新走回到桌边,他说道:“你不信银针,我便试吃给你看吧。这样总不能作假了吧?”
岂会没有不能作假的道理?只要你事先服下解药,即便吃毒入腹也不会中毒而亡。李赟在心里想到。
可是这次,他却没再说出来讥讽赵璟。
于是李赟只是沉默着望着赵璟将他的早膳都尝了一口,然后这才动筷。
凉粥冷菜,一点也不好吃;加上适才发生的那些事,更是倒人胃口。
若是之前,李赟铁定不想吃就不吃了;可独独这次,却不能如此。
又是爱,又是恨;又是想推开赵璟,又是想留住赵璟。这种心情就像是清水与墨掺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分不开,捋不清。
李赟吃着早膳,而赵璟则静静地伺候在一旁,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无声得令李赟觉得难熬。
李赟有几次想叫赵璟坐下一起吃——毕竟赵璟的身体哪怕再强健,经过昨日一夜的折腾想必也累了。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甚至给李赟一种预感,兴许他说出口时,话的意思便又要变味了。
于是李赟只能作罢,他改而起了个话音,问起他此刻心中最疑惑的一问:“皇上不是要将我迁往永巷的吗?何以又肯让我留住在景安宫?”
“……皇上见你吐血晕厥,也自觉做得过分了。”赵璟淡淡道。
就他那位而皇兄会只因如此就生愧疚?李赟可不信。
“你从中做了什么?”李赟问道,“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没做什么,只是答应皇上日后若巽国需要我,我便要回到战场上为巽国效力。”
“原来如此。”李赟无趣地勾了勾嘴角,“我还说皇上怎会如此有情义,原来是看在你赵大将军的面子上。”
“皇上到底不及全王爷般记仇,较之全王爷,总是格局大些。”
李赟:“……”听到赵璟为李赏说好话,李赟心中又难免有些不快。他不再吭声,只是静静地食完早膳。
待得赵璟收起碗筷,李赟则走回床准备补眠。
将躺下之际,李赟说道:“昨日受你所累令我疲得很,今日我要补觉,午膳不用了,也不必来人伺候。”
也算是绕着弯地打发赵璟去休息,却不知赵璟听没听懂。
“是。”赵璟退出了房间。
李赟阖上眼睛,隐约地,他总觉得床褥上沾染了赵璟的气味,那气味令他一合眼便又见昨夜的旖旎,令他身体一阵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