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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子定棋(二)

最好的武器, 并非品质上乘,而是对于使用的人来说,要最为趁手合适, 最能一击致命。

自今生被君凛选中成替身起,温眠每晚都在想, 要如何替自己打造这样一把武器。

月色如练从窗外洒至床边,她安静听着院中树梢上的鹧鸪叫声,又听见了西屋传来的绵长飘渺的呼吸声, 年少的殷玄烛正在梦呓。

她自从升阶之后,五感变得越来越强, 因此能很轻易判断出殷玄烛是否已经入睡。

而后她才缓缓伸出手来,从枕下取出两片锐利的骨瓷来。

——那日她着急出门去寻找殷玄烛, 不慎被捆仙绳绊倒, 这才导致桌上茶碗摔落碎裂。

在君凛看来, 他能屈尊降贵去将温眠横抱起来, 替她去治疗手指上的伤口,已经是他“爱着”这个替身的特殊优待,而落在地上的瓷碗碎片, 那是理所当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因此只有等到君凛离开之后,温眠才有空去将地面上的碎片悉数拾起清理。

也正是在拿过盈盈一握便可隐藏的瓷片时, 她心中蓦动, 终于对自己的武器有了眉目。

而后便是花时间将这骨瓷制成匕首。

因此每一个鹧鸪啼鸣的长夜,温眠便掀过被褥盖住脑袋, 一下又一下地磨起骨瓷来。

这个过程单调重复,因此温眠思绪可以飞得很远。

她想起了前世君凛扇自己的那一耳光, 还有无数个在院内通宵默写的夜晚,还有庄明音冲着她的最后一剑, 秋涵雅于水牢中强迫她签下喜契的小人得志。

这些名字都被她记在心中,那些嘴脸也从不曾变过。

她也会记起在西域神火城时,戴着鬼面的男子曾问过她,是否要救城里的居民,防止他们自相残杀。

“抱歉啊,阿烛。”温眠一边用力磨着匕首,一边想着,“我并非你想象中那般良善的女子。”

“若是要害我之人,我定然会奋起反抗,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而后她听见西屋传来细微声响,手中磨刀的动作骤然一顿,直到少年无忧无虑的小呼噜声再度传来,她才又动作起来。

“抱歉啦,阿烛。这次你或许得先行离开了。”

·

那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君凛脖颈刺下,君凛如今被捆仙绳骤然缚住,根本动弹不得,用尽全力歪身躲避,才堪堪让那匕首刺入肩窝,躲过要害。

温眠一击不成,瞬间以全身力量往下压去,按住匕首刺得更深,更是撞在君凛身上,令两人俱是狠狠摔倒在地。

那身厚重绸缎织成的白衣很快被鲜血染出一朵殷红花团来。

君凛又惊又怒地望着温眠,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竟然要杀我!温眠,你为何要杀我!”

温眠根本不理会他,迅速从他肩窝抽出匕首来,又要继续朝着君凛的要害处刺去——既然脖颈不行,那就取他心脏!

君凛现下却是反应过来了,哪怕有捆仙绳的束缚,但他体内磅礴的灵力足以支撑起一个牢不可破的屏障。

只见淡紫色屏障骤然从他身上扩展开来,形成一个小小结界,温眠的匕首尖落在屏障上,铿然绽出几点火星来,而屏障上的紫电随即顺着匕首攀爬而上,毫不留情地将温眠虎口电得皮开肉绽。

殷玄烛亦是反应过来了,在君凛摔倒在地的瞬间,他祭出长匕同样攻击过来,虽也是扣击在屏障上,但显然这次攻击令君凛灵髓撼动,脸都白了几分。

温眠朝着殷玄烛怒叱:“不是叫你先走?!这捆仙绳撑不了多久!”

殷玄烛飞速运转心脉,又是狠狠一击攻向屏障,固执地摇了摇头。

君凛看向温眠的眼神都快碎掉:“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你竟然要联合他来杀我?”

温眠嘴角翘了翘,眼神却冷得出奇:“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你,也并不熟识。”

“不……熟识?”君凛眼神空茫,喃喃道,“可是,你就是温眠啊。”

温眠心中一紧,虽早就怀疑过君凛已经看穿她的身份,但如今被他亲口道破,还是会觉得紧张。

这也是她打定主意要杀了君凛的原因。

虽说这段时间君凛对她态度诡异地显出几分讨好,但其根本原因只有两点:要么是将温眠真当做了爱妻的替身,寄托了君凛前世未能弥补的遗憾;要么就是君凛已经认出她来。

若是前者,温眠迟早会被抽出灵魄,真拿去做成前世自己的肉傀儡;若是后者,按照君凛说一不二的脾气,恐怕还要阴魂不散地纠缠她一辈子。

如果要彻底摆脱君凛,就只能这样做了。

温眠眼中利光一闪,手指微动,试图指使捆仙绳继续收紧,将君凛的灵力抽干。

但君凛已经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只见他面容紧绷,周身屏障骤然膨大裂开,巨大的灵压冲击得温眠往后跌去。

“小心!”殷玄烛立马伸手去接住她,带着温眠被灵压逼退三尺才稳住脚步。

那条捆仙绳蛇一般乖巧地蜿蜒而下,最后缠绕回君凛的腕间,他擡起手腕缓缓活动,一双眼眸里已经充斥着盛怒的紫电。

“我对你这般好,你都不肯留下?”他失望极了,“我都已经拿全部的真心来待你了。”

温眠依旧不理会他,暗自嘱咐殷玄烛:“来不及杀他了,但还好,我们成功靠近了传送阵。”

她方才的攻击并非仅凭着一腔孤勇,在两人缠斗时,温眠已经悄然换了方位,就算被君凛的屏障弹开,现在她和殷玄烛的站位恰巧与君凛换了个个儿,已然在更靠近山门的地方。

“不要恋战,快走!”温眠果决道。

殷玄烛终于明白过来温眠的整个计划。

是他想岔了,温眠从未被君凛的甜言蜜语所蛊惑,一直竟打着斩草除根的主意!前段时间的乖巧模样竟然都是伪装,只是为了让君凛更加放下心防,而等到今日,她才发起最后攻击。

这一击若是成了,两人隐姓埋名逃往西域;若是败了,就直接通过传送阵逃走。

她把两种结果都考虑周全了。

殷玄烛自然不愿拖她后腿,以手揽过温眠的腰肢,紧紧捏着叶风和给的皮革,扭身便往着传送阵的方向冲去。

“不准逃!”君凛彻底失控,怒喝着朝着两人伸出手来。

他径直祭出长剑,浩然灵压沉沉朝着两人压下,殷玄烛猝不及防,被压得狠狠往地上跪去,膝盖抵在青石板上,瞬间将石板震裂出几道纹路来。

温眠亦是承受不住,咬紧牙关也止不住一条血线沿着嘴角缓缓滑落。

“走!”她死死盯着传送阵,试图推着殷玄烛先进去。

她早就想好了,就算自己这次无法逃走,也必须先将殷玄烛送出去,这是……她欠他的。

殷玄烛说,为她而死是因为想要报恩,如今既然恩也报了,前尘往事俱已成空,她便……该放殷玄烛自由了。

“快走!”温眠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但君凛的身影已然跃至两人头顶,阴影笼罩而来,温眠似有所感地仰头望去,只见到那只骨节清癯的手映入虹膜之中,宛若秃鹫的利爪。

“温眠。”君凛身上还带着血,但如今战力全开的状态下,他的双眸显出神祇般毫无感情的漠然审判之意来,“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温眠屏住呼吸,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前世无能为力的时期。

但很快便有另一只手从身侧迅速伸出,毫不留情地打开了君凛朝她抓来的动作。

君凛冷哼一声,转而拧住温眠的另一只胳膊,死死不肯放开。

“我绝不会允许你离开!”君凛暴怒道,“你多看看我!我到底有哪里不够好?”

温眠听得频频冷笑,手中匕首在指尖飞速旋转,竟是转向要朝着自己的胳膊砍去!

她宁愿不要这只手,都不愿被君凛强行留下!

“眠眠!”在君凛大惊失色的同时,殷玄烛亦是迅速擡手,紧紧制住她的动作。

君凛全然陌生地看着她:“你疯了。”

温眠终于对他的话有所回应,面无表情道:“留在你身边,还不如死了。”

君凛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他像是被这句话伤得彻底,连眼眶都泛起一层水红来。

“你……不是温眠。”他摇摇头,想要自我欺骗。

温眠漠然地看着他:“对,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个温眠。”

“到底放不放手?不放就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吧。”说罢,她手中的灵火已然燃起。

三人剑拔弩张之际,头顶的白帝殿内正好传来欢呼声,四道璀璨剑光从天际滑入殿内,应是其他四家仙门之主莅临。

“山门大选,开始!”白帝的声音如洪钟传来,在长留山的绵延山峰中激起道道回响。

而就是在此刻,方才还紧张防御的殷玄烛居然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赶上了。”

君凛终于正眼看他一次:“你什么意思?”

温眠亦是觉得紧张,殷玄烛脸上的神色过于轻快,就像是……也有什么计划瞒着她。

“阿烛,你想做什么?”

殷玄烛却是无声地朝她摇摇头,转而继续与君凛对峙。

“做个选择吧,君凛。”殷玄烛轻柔地抽出温眠手中匕首,呈保护姿势挡在温眠前面。

他的目光望向君凛依旧扣在温眠胳膊上的手,随即危险地眯起眼睛来。

“选择吧,你是要今生的功名利禄,还是要继续留在此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另外一物,那是一张嵌金竹笺,上面正写着殷玄烛的名字。

“报名笺?”君凛神色骤变,“你从哪里来的这个东西?”

殷玄烛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君凛眼底的慌乱。

他只轻轻抖了抖手指,只见那张报名笺很快便化作齑粉,碎金光点青岩上的沟壑缓缓往上,最后竟飞至高悬于空的投名榜上,在最末梢留下姓名。

他赶在山门大选开幕仪式的最后时刻,报名成功。

——这就是他的计划,若是当真有君凛在此阻拦,那么就让他来拦住君凛。

同样的,这也是对君凛的一个考验,以让温眠彻底看清此人,看清他……到底更看重荣华与虚名,还是更看重和温眠守候一生。

显然的,君凛必然会选择前者。

“阿烛!”温眠亦是会意过来,眼中瞬间盈满泪水,“你的报恩已经结束了!不用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殷玄烛微微侧头,温柔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会帮你,便是一定会帮你到底。”

参赛法则的灵气悠然而下,使得殷玄烛的衣袂在山风中被吹得鼓起如翅。

他不畏不惧地与君凛对视,笃定地说出最后的杀手锏:“殷玄烛,拜山。”

·

按照殷玄烛前世的记忆,君凛本该在山门大选开啓之时,作为东道主的守擂选手出现在白帝殿前正中央的高塔。

守擂是东陆山门大选的一项特例。

按照常规,举办山门大选的门派都会布置两组擂台进行比赛,按照参赛弟子随机一对一分配开始进行比赛,而后实行排位晋级赛制。

但在两组擂台中央,又会布置青铜高塔,这便是为了“守擂拜山”之举准备。

举办山门大选的门派,会安排自家实力最优秀且有十足把握能拔得头筹的参赛者,在比赛开啓之际踏上高塔,迎接其他所有参赛者的挑战,只要次次皆赢,那么等到无人继续挑战时,他就是最后的赢家。

其他修士若选择不遵守规则,直接对战守擂弟子,此举则被称为“拜山”。拜山成功,则守擂弟子直接换人。

守擂即打破常规筛选规则,为极度优秀的参赛者提供一战封神的机会。而不愿去挑战守擂者的参赛者,还是可以继续吭哧吭哧爬排位。

君凛毫无疑问是长留山选中的守擂弟子,这也是先前白帝会深夜急召他的原因。

不过按照君凛在东陆的知名度,这次山门大选,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去挑战他。

但这也是殷玄烛抓住的一线机会。

如果他在此拜山,作为守擂弟子的君凛必然要对他做出回应,若参战,则能放温眠一条生路;若拒绝参战,选择继续留下温眠,那么……长留山首席不战而败的名声瞬间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殷玄烛赌的就是君凛那颗追逐名利的本心。

虚空中的投名榜上,迅速出现了“殷玄烛对战君凛”的字样。

君凛脸上阴晴不定,恶狠狠地看向殷玄烛,恨不得生啖其肉。

殷玄烛还在笑着,追问道:“你是战还是不战?”

温眠立刻去拉住殷玄烛,语调中已然带上哀求之意:“不要去,他会杀了你的。”

殷玄烛拍拍她的手,眼中依旧充斥着少年人的满腔热忱:“眠眠,你怎么知晓,我不会赢呢?”

温眠怔怔看着他,一瞬间会意:“你是……想要赢吗?”

“她说得没错。”还不等殷玄烛回应,君凛就冷冷道,“你只要敢站上那个高塔,我便会杀了你。”

殷玄烛扯扯嘴角,第一次露出点与外貌不符的稳重之意来:“那你大可试试。”

君凛沉默片刻,终于缓缓松开了温眠的手。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温眠:“我不怪你,或许你现在还在恨我,但等我结束大选,我会让你对我改观。”

温眠听得十分不适,这人明显是想要先杀了殷玄烛,再来寻她,若是她和殷玄烛的计划都流于败北,那真不知道还要被这人阴魂不散纠缠多久才结束。

应是担心自己迟迟不出现,有损长留山声誉,君凛在说完那句话后,便飞身往白帝殿前正中央的高塔而去。

如今只剩下温眠和殷玄烛两人,温眠立马拉着对方想要逃走:“别去管什么大选了,骗骗他就行,我们快走。”

可殷玄烛丝毫未动,执拗地看着她:“眠眠,我想去。”

温眠有些怒了:“这场比赛根本没有必要!他是真对你动了杀心,要知道就算在山门大选中失手将你杀死,你作为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也不会有门派为你伸张正义!”

殷玄烛笑了起来:“我会赢的,眠眠,我一定会赢。”

温眠猛地转过头来,愤怒地瞪着他,但眼里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滴落。

“赢过君凛,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哽咽道,“我前世已经害死过你一次,我不想再——”

她快要说不下去了。

殷玄烛轻轻替她拭去泪水:“眠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想要向你证明,我会是比君凛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温眠怔怔地望过去,却因为朦胧泪眼看不清殷玄烛的神色。

“你先去息壤等我,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来见你。”说着,殷玄烛将那卷皮革又递回了温眠手中。

温眠张张嘴,还欲继续劝说,但殷玄烛已然运转心脉,化作一道玄黑光影直接往白帝殿赶去。

·

如今青铜高塔之上,守擂拜山的参赛者俱是到齐。

叶风和本还在初赛擂台上和别的门派修士菜鸡互啄,抽空看到高塔上的两道身影后,惊得差点忘了对战,结结实实地吃了对方一记灵压扣击。

“不是?那个小子怎么来了?”叶风和惊得连痛都没反应过来,刹那脱口而出。

这句话同样引得殿前其他修士也往高塔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还当真有傻子去挑战君凛。

殷玄烛对塔下的动静丝毫不察,右手反握腰间长匕一扣,玄刃顿时铿然掠出,在空中划过道寒芒后精准落入他的手中。

凛风骤至,殷玄烛紧握长匕,冷冷与君凛对视。

他缓缓开口,语调平淡的一句话却像是落石坠入高崖雪峰,引起整座白帝殿惊澜回响。

“长留山下仆殷玄烛,拜山。”

尚在塔下观望的所有人都惊怔住了。

放眼东陆谁不知晓君凛是谁?这不知来头的人也敢说拜山?

前者是长留山首徒,白帝的未来继承人,东陆的救世之光,而这个连眼睛都瞎了一只的人,说他……是长留山下仆?

一个下仆是如何有机会参赛的?怎么胆敢来抢修士的风头的?

参赛者们在反应过来之后,俱是盛怒,只觉得仙门的颜面都在受此人挑衅。

“滚下来!”有人率先呐喊出声。

于是更多人应和进来:“滚下来!滚下来!”

而在山门口的温眠自然不会听从殷玄烛的话,正站在传送阵前,仰头去看高塔上的两人。

——那青铜塔极高,就算她现在距离甚远,也能看清战况。

而同样的,白帝殿上掀起的抗议声浪也被她听在耳中,温眠的脸色在这些人的呼喊中一寸一寸变得苍白,开始为高塔上的殷玄烛捏了把汗。

她知晓妖族的修行会比人族更快,但是…… 他没有师尊,也没有那般多法宝药材来滋补身体,他真的能胜过出生便赢在起点的君凛吗?

而殿前上的白帝反而没有什么反应,只微微眯起眼睛去看青铜塔上的对峙,最后视线一转,竟是若有所思地往山门处瞥了眼。

已经结束第一场比赛的叶风和现下回到白帝身边,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有些紧张地插话进来:“师尊……对这场比赛如何看?”

白帝斜斜睨他,眼底满是看穿一切的了然:“怎么,想替那女子求情?”

叶风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白帝冷哼一声:“自从她被选入长留山,我看你们就没个安分时候,难不成她身上有什么蛊人心绪的毒不成?”

他话是这么说,却又抚掌坐下,不像是要插手的模样:“我倒要看看,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又能在这东陆掀起多大风浪来。”

两人说话期间,青铜塔上的战事已经蓄势待发。

不同于殷玄烛的严阵以待,君凛甚至还有闲心放低声音说话:“现在想起来,你似乎一直都很敌视我,可否告诉我原因?”

殷玄烛眼中冷光一凝,冷道:“你若想伤害她,你便是我的敌人。”

君凛听后嗤笑一声,对眼前这人已经厌极,干脆地扬剑往殷玄烛攻去,刹那明晃晃的剑影闪烁而过,青铜塔上的瓦片寸寸碎裂,塌方般朝下滚落。

殷玄烛一边擡手抵挡攻击,一边试图突破对方密不透风的防御。

“别挣扎了,区区一个下仆。”

“你和她不过见过几次面,需要为她奋不顾身至此?还是说——”

君凛的眼眸变得细长,蛇一般聚焦在殷玄烛身上:“你和她早在前世就已经相识?”

显然这句话戳中殷玄烛要害,他眼眸瞬间睁大,以长匕抵住君凛的攻势,铁青着脸朝君凛望来。

君凛甚至低低笑了起来,席卷着睥睨一切的威压,朝着殷玄烛狠压而来。

他口中吐出诅咒般阴毒的字眼:“她就是温眠,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将她拱手让人。”

殷玄烛在快要被拦腰斩断的瞬间抽身拉远距离,调整呼吸,冷冷道:“她想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他擡刃往前,充满敌意道:“不管你有何企图,我都要带她离开。”

“离开”一词亦是瞬间触怒君凛,他怒极反笑:“离开?眠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眠眠一辈子……都要留在我身边,连死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他刻意换了称呼,果然看见殷玄烛眼中怒火暴起。

“你找死!”

殷玄烛咬牙说罢,径直朝他直攻而来。

而君凛翘翘嘴角,随后擡起长剑直斩下来——

“引雷。”

青天白日,晴空万里,竟是蓦地一道惊雷降下,同剑势一起朝着殷玄烛压去!

殷玄烛眼瞳骤缩,以最快速度避开这道攻击,却还是被电光挂住,于脸颊上划出道血痕来。

长留山向来擅长引雷霆紫电之势,此招一出,塔下所有参赛者都看得胆战心惊,暗自庆幸自己没真猪油蒙了心去挑战君凛。

看来……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长留山下仆是要命丧于此了。

此时的君凛大开大合地朝前斩击,引导着紫电雷鸣,凶兽般朝着殷玄烛狠狠扑咬。

殷玄烛从未遇到过这般强劲的对手,只能连连后退,不料只顾着躲闪和攻击,却忘记身后就是狭仄悬崖,竟失足踩中瓦砾,身体倾斜就往塔外坠去。

“阿烛!”温眠再也控制不住,急急朝前走出两步,恨不得放弃一切赶至白帝殿前。

还好殷玄烛眼疾手快地攀住塔檐,惊险地悬挂在外壁,这才没导致摔得粉身碎骨。

君凛缓步上前,垂目俯视着他,眼里似带怜悯:“你永远也比不过我,所以眠眠注定不属于你。”

殷玄烛瞪着他,手上力道并未放松。

君凛眯起眼睛:“我说过,我会在这里彻底杀了你。”

他擡手,远处温眠看得心跳都快停止——

而这时,殷玄烛却突然转头,遥遥朝温眠的方向看来。

两人相距十分遥远,可几乎是一瞬间,温眠就看清了他的眼神。

那只未被眼罩遮挡的玄黑眼眸中,满满当当地装着她的身影。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只有一人,只有一人——这般望向过她。

温眠瞬间心如刀割,眼眶发热,想起殷玄烛方才的话语,一时间百感杂陈,低低说道:

“阿烛,你要赢!”

刹那间,殷玄烛眼中光芒大盛,他欣喜地笑起来,在君凛快要将他斩落时果断松开了手。

塔下参赛者们看到他如此举动,便知这局胜负已定,都不再有兴趣往那边望去了——摔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可不好看。

所有人都宛若潮水往两边擂台走去,而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战局发生了改变。

殷玄烛松手掉落却恰巧躲过君凛精准攻来的剑势,他猛地睁大眼睛,将手中长匕径直往青铜外墙上插去,随即用力一挑,竟是借力重新飞跃回高塔之巅,刃锋直指依旧站在边缘的君凛刺去!

“我决不允许你再伤害她!”

这一击似乎带着凛凛劲风袭面而来,君凛从未将殷玄烛看在眼里,自是万分轻敌,方才站在高塔边缘亦是要亲眼目睹殷玄烛身死的惨状。

不料殷玄烛竟然绝地反击,举起长刃朝着他面上袭来,几乎是要一击在他面上留下深深伤痕。

这光景让君凛回忆起前世,自己也是如此……被人划破面庞,从此跌落神坛。

他表情空白一瞬,几乎忘记了反击,而那长匕堪堪停在君凛眼睑前方,便仿佛被不知名的隔墙挡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殷玄烛似有所察,转头看向高台方向,果真见白帝正擡起一根食指,闲闲拈出个屏障来。

不过就算有白帝插手,这场赛事也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风浪静止,结局已定。

参赛者都被这场战局的陡然逆转震慑得回不过神,最后还是白帝站起身,仿佛事不关己般宣布:“那个谁——”

叶风和忙上前提醒:“下仆殷玄烛。”

白帝轻咳一声,继续道:“长留山殷玄烛,拜山成功。”

所有人均目光呆滞,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他们都以为战局结束,根本没人注意殷玄烛是如何绝地反击的。

……这名不见经传的下仆,竟是把白帝首徒赢过了?

白帝见众人无人反应,恹恹又问:“可还有要拜山挑战殷玄烛的?”

台下的人噤若寒蝉。连君凛都败了,哪里还有希望?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下仆,若是迎战输给他……多不光彩。

投名榜上殷玄烛的名字旁突兀地空了下去,许久都没有人应答。

白帝身旁那君凛的小师妹心系自家师兄,大急道:“师尊,是那下仆耍诈!这赢得不光彩!”

就连五大仙门的剩馀四家带队长老都皱眉不敢苟同:“白底殿下,这场比赛来得突然,那下仆的身份也还待考究,不若……便不算这场赛事胜负了?”

白帝却是不管不顾,摆摆手道:“若是再无人拜山,那山门大选的第一名,便是他了。”

整个白帝殿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露出近乎惊恐的神色来——出身名门,被誉为拂晓晨星的君凛,竟然被一个下仆打败了?

那么,那所谓的救世成圣的预言,当真说的是他吗?

这般想着,所有人的怀疑目光都朝着塔上的君凛投去。

他们第一次觉得,这不可一世的救世圣人,竟然那般陌生。

殷玄烛这才冷冷笑了起来,对着君凛宣战道:“这一世,一切都会不同。”

“你才是,别想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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