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从陈潇手机里确认删干净池乔的照片和视频后, 裴暨才甩开两人从天台离开。
等他一离开，方波才近乎腿软的瘫坐在水泥地面上，面如死灰, 看着完全没有了今天在办公室那副喊天喊地的精神头，眼神呆滞无比, 连带着小腿那里还在哆哆嗦嗦的。
他身边的陈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没有那么恐高，但是手腕上的不可忽视的疼痛, 和被扔在地上的手机都在无声提醒着他几分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潇, ”方波脖子僵硬的往后一看, 盯着楼底下漆黑一片的路面和灌木丛, 哑声说，“他刚刚，好像是真打算把我们推下去...”
看见他这幅怂样，陈潇就来气, 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手腕说：&“我呸！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我们两个都推下去, 今天我们要真在这里出什么事，他裴暨不把牢底坐穿都出不来。&“
方波仍旧有些心有馀悸，双手撑着地面，艰难起身, “那今天这事要跟班长说吗？”
陈潇神色越发难看，用完好的的那只手攥着他的手臂顺势站起来，“说什么说，这事又不光彩, 没必要让班长知道。”
“至于这个裴暨, 他真当我们家在北江市是吃白饭的呢，我有的是办法让他难受, ”他眼神阴毒地盯着校门口的方向，想到刚才受到的屈辱，心里恨得牙痒痒。
校门口。
裴暨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巴士站等公交，黑色的帆布包懒懒散散地挂在一边肩膀上，除去袖口上那块蹭到的墙灰，几乎看不出来他刚才干了什么。
此时校门口除了准备收摊的小吃摊贩，已经没有学生还停留在这里，因为放学热闹阶段过得快，就连对面的面馆店铺都关门关的很早，现在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此时正好迎面驶过来一辆空荡的巴士，裴暨面不改色地上车，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他随手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便开始盯着车前的玻璃走神。
“诶，小夥子，你忘记付钱了！”
司机略显揶揄的声音将他的思路一瞬间拉回来。
裴暨神情微愣了愣，淡声点头说了句抱歉，又起身拿出手机扫码。
付完钱车子正好停到下一站，下班回家的人陆陆续续上了车，他没在前面停留，径直走到车后面的空位坐下。
公交车行驶的速度不算快，窗外的街道在他眼里缓缓往后退，明明是每天都会看见的场景，今天却莫名觉得烦躁。
裴暨不受控地又回想起刚才在陈潇的手机里，在被他删除之前，自动播放了几秒钟的视频。
视频里的池乔好像才是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认识的那个池乔，只要是关于林和西的一切，都能随意影响她的情绪，牵连他人。
如果是之前裴暨哪怕无意看见了这段视频，也只会觉得是她自己的无能和无知，才会因为一个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痛哭流涕，简直是荒谬至极。
可是现在，从裴暨在天台听到那两人言论时，莫名升起的那股无名火的时候，事情已经朝着他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宽大清晰的手机屏幕里，池乔为了迎合另一个人的审美在初冬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站在林家大门口拉着林和西的衣角，眼眶通红。
那个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裴暨盯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眸底越的沉闷，心底的焦躁不断涌出来，把他一向清晰的思路折断抛开。
车厢最后几排，空无一人，隐隐约约见听见一点声音，包含着些不可觉察的埋怨——
“骗子。”
——
于青的到来，就像是一个剧情被成功改变的完美例证，因为在池乔对于原书零散剧情和弹幕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于青来学校代课这一个情节，他甚至是在主角团上大学之后才出现的角色。
那这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池乔坐在回家的车上，表情看着相当复杂，又夹杂着一点忧愁。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随身外挂，索性不再耗费自己的脑细胞，砰砰在脑子里敲系统出来冒泡。
“飘姐，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于青会突然这么早就出场，我记得他不是快要到后期才起来的吗？”
飘飘隔了一会才出现，语气听着有些困倦，“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宿主你的行为导致了原书人物关系发生变化，这种时候上头就会随即抽取一个路人角色掉落，用来纠正剧情的嘛~”
一听自己不好容易更改的脑缠剧情又要被纠正，池乔霎时间就急了，“纠正剧情？什么意思啊，那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我好好干活了，现在冒出来一个于青，以后是不是还会冒出来于红于绿啊？”
“宿主你不用担心，既然您有我在就不会处于被动状态，只需要按着之前一样继续走剧情就好了，只不过会增加一些新人物的情节罢了，”飘飘赶忙把她游离到外太空的脑洞给拽回来。
一人一系统讨论的时间，车子很快就行驶到了楼底。
池乔谢过司机，揣起书包就准备下车，只是好巧不巧就车门底下有块不大不小的小石子。
她没有注意到，蹬着小皮鞋的厚鞋跟就踩了上去，整个人忽地就往前猛地一扑，身体顺着惯性就往前栽过去。
“诶——？！”
半秒后，没有迎来预想中的疼痛。
池乔扑到一半，就被人临空捞了起来，动作衔接流畅到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在拍电影。
她连忙站稳脚跟，劫后馀生般的呼了几口气，低头把自己的细书包带拢回肩膀上。
还好还好，她可不想又带着石膏走十天半个月的。
看来以后不能天天穿这五厘米增高的皮鞋了，简直就是随身携带的潜在危险炸弹，就她这样走路不看路的，还不知道要摔多少次。
池乔快速整理完衣服，就准备擡头道声谢，“谢了——啊？”
平时在小区里百年都难得偶遇一次的人，就这样顶着张冷峻的脸忽地闯进她的视野里。
她目光下意识落像男生肩膀上的书包，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按理说平时这个点，裴暨就是走回学校，现在估计都已经在家吃晚饭了吧，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池乔也没想过多打听，只是愣了会，才接着说：“谢谢啊...”
裴暨全程都抿着唇没开口，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谢谢似的。
等这句“谢谢”的尾音刚刚落下，就见他薄唇微张，吐出两个简言意骇的字——
“不用。”
说罢，裴暨就转身往楼内走过去，步子看着要比平时快上一些。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前，池乔这才想起来今天在教室那一出，赶忙出声喊住他，“等等——”
男生脚步顿了顿。
须臾，才看见池乔气喘吁吁地追上到电梯口来，“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去，我拿条新的毛巾的给你。”
裴暨视线紧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上变化的数字，用侧脸对着她，下颚线绷着。
他声音低沉道：“不用了。”
池乔：“别啊，楼上楼下的事，你要是实在懒得走，我给你送过去也行。”
“嗯...，还有就是，我这还有点东西也想一起拿给你。”
讲到这儿，她又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嘴边欲言又止，加上刚刚脸上因为跑了几步而落下的红晕，看着属实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暨强行收回自己的视线，有些烦闷的又按了一遍电梯上行键。
“叮——”
此时电梯门正好打开。
裴暨先一步走了进去，电梯门外池乔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里没有出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已经打开。
直到裴暨轻咳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擡脚就准备跟进去。
只是刚伸过去一只脚，电梯门就自动开始往内合并，同时还发出滴滴的关闭提示音，池乔被卡在中间下意识就像忽然被定住了似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往前进还是赶紧往后退。
电梯里面的人没给她太多犹豫的时间，长臂一揽就将她拉了进来。
裴暨神色看着更差了些，“想发呆就去爬楼梯。”
......
池乔也因为自己今天动不动的失神有些奇怪，略显心虚的看了眼对面这人，嘴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裴暨：“你刚才说要拿什么东西？”
“如果是之前那堆快递，没必要，我已经原地址寄回去了。”
池乔蓦然瞪大眼睛，语气诧异，“你怎么知道那些快递是我寄的？？”
……
裴暨用沉默回答了她。
池乔也没做多想，只当是反派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想着以后换个方式送就是了。
她打哈哈一笑，又扯回刚才那个话题，“没什么，你就先跟我过去嘛，东西有点多，而且有些功效型的我得先跟你解释解释怎么吃。”
池乔眼力见不太行，是一点也没看出来面前这位的心情俨然不算好，赶在他出手之前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下自己家的楼层，又顺势挡在了楼层按键前面，笑容祥和。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你拿回去一定要看清楚什么时候吃，有些一顿不能吃太多，有些需要顿顿都吃。”
裴暨：......
他最近就是脑子有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她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