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根本就不懂!”
池乔这三连发不停歇的反问攻击性极强, 算是把整间办公室的老师都震的彻彻底底,表情都是一样的接近破裂。
其中还有一个平时跟张卫平关系比较好的,同样也是教数学的老师听见开头那句后, 硬生生将脸憋得通红,把头埋在工位上面, 转头就跟着旁边的老师笑起来。
“张老登...噗嗤哈哈哈哈哈。”
“现在国际部的学生真的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池乔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喊完这几句词之后,就差原地双手合十行,九十度弯腰行大礼了。
她漂浮的自我意识都快嚎到南天门了, 赶紧催着系统把这整场剧情的台词都给她看一遍, 不然后面如果按照这个趋势继续癫下去, 只怕她未来一整年都不用来学校了, 直接逃出地球是最好的选择。
对面的张卫平在听完她这发自肺腑的反抗言论后,满脸不可置信,被气得连手里的保温杯都端不稳,杯子里面盛着的热茶也被连带着洒出来一点, 滴落在桌面的试卷上面, 将红色的笔迹晕染出一圈圈红水印。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合上眼皮,无声把自己手中的保温杯放下,又连续深呼吸好几次才睁眼擡头。
一擡头, 就是池乔倔强又不争气的模样,刚刚被压下去的怒气在一瞬间又统统涌上来,擡起手猛地往桌面上一拍,厉声呵斥道:“池乔!你要死啊是不是!”
“老师好声好气问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尊重我, 有没有尊重这里的每一个老师??”
“你自己的照片被同学匿名举报,都发到教师群里去了!这件事不管有没有人在后面刻意引导, 你作为当事人是不是首先要来跟老师解释清楚?”
池乔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被强行控制住的自我意识都禁不住颤抖了两下。
但于事无补,只能赶紧预备着后面怎么用沉默的金手指,让两人这岌岌可危的师生关系受到的损伤降到最低。
“老师问你话呢!你和裴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那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张卫平见面前这人依旧是一副不肯服软又死犟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课本卷成筒状工位桌面上连着敲了五六下。
池乔梗着脖子,目光愣是不肯往眼前班主任身上看,反而是往上盯着天花板。
她抽抽噎噎道:[谈没谈的您自己看不出来吗,这破照片能看出来什么东西?!]
......
[不就是嫌我成绩不好是个土老帽吗?]
[不就是学习吗?]
......
[我就喜欢!我就要强扭的瓜!甜不甜的我自己说了算!]
中间那两句又臭又长,光是看着就让她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一巴掌的极端分子言论,统统都被池乔选择性沉默掉。
张卫平一时间还真听明白她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原地愣住两秒,回过神语气迟疑的问:“等会——”
“你刚刚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裴暨,但是他觉得你成绩不好不乐意搭理你,然后你因爱生恨打算提高成绩来硬的?”
“是这个意思吗?”
池乔:......
张老师,您真的以后少看点狗血电视剧吧。
这一连串合理中又透露着几分不正常和神经的理性分析,给她自己的真实意识都整沉默了。
半晌,在张卫平认真且炯炯有神的眼神注视下,池乔才停止了不受控地抽噎,接着念台词——
[难道这世界上就只有情情爱爱这一种东西吗?]
[我现在最爱的是学习!!我心里只有学习!我一辈子都要终身陷在学习里面!]
[这些情情爱爱算什么东西?!肤浅,简直就是肤浅至极!!]
......
张卫平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神情可以说是从教十馀年来最目瞪口呆又复杂的一次,也是第一次碰见池乔这样的奇葩。
回想起刚才对裴暨的询问,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要轻松百倍。
那孩子看着比同龄人要成熟不少,就算是面对他连着好几句的盘问,也只是镇定自若地说了句——
“现在没有。”
在裴暨那里张卫平根本就问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反正基本都是否认,只有在问到他两个人有没有准备考同一所大学的时候,才罕见地沉默了几秒。
还是回答没有。
最后张卫平看着两人也不像是真的在谈的样子,心里微微松下口气,把人送出了办公室顺便问问裴暨最近的学习情况。
当然还是一日既往的稳定在前排。
只是现在——
张卫平嘴巴张张合合,关了又开,硬是等了半晌才缓过劲来,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确定道:“等会等会,那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到底是喜欢裴暨,还是学习?”
问完这句话,他才发现自己完全被池乔带偏了。
明明一开始就是想问清楚,再从她身上确认一遍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在谈,如果有供词对不上,那一定就是有鬼。
可是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像是他在给学生解决感情困惑似的??
须臾,只见池乔站在班主任工位面前,当着办公室别的班级班主任的面,忽然就从眼角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如同瀑布倾斜而下,止都止不住,连带着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诶?”
“哎?”
“你哭什么啊,我刚刚不是已经好好跟你说了吗?你现在正值青春期有些萌动老师也理解,但是不要太过于明显了,有心把学习弄上来是好事,我肯定支持你这个决心。”
张卫平没想到她哭的这么突然,瞬间就变得不知所措,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顺便把桌面的一整包抽纸递过去。
池乔接过抽纸,唰唰就抽了十几张出来,对着满脸的眼泪胡乱擦拭,哽咽着喊道:[老师!——]
后半几乎能把她自己锤死的台词,快速被沉默掉。
张卫平满怀期待的等她说出后面的话,但是等了无比漫长的一分钟,也没能等到。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生怕她又闹腾起来,耐着性子问:“想说什么?尽管说,在老师这里你可以知无不言。”
池乔身子因为哭得太用力而一颤一颤的,缓了半天抽抽搭搭地接下去最后一句:
[您根本就不明白!!]
说完,池乔就在张卫平破裂的眼神下,擡手狠狠擦了把眼泪,径直转身捂住嘴巴,像是棋嫔被乱棍打死那天的步伐一样跑着冲出门口,只留下来一个决绝又凄凉的背影。
“叮——”
剧情结束。
办公室,气氛寂静地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几个老师你看我一眼,我看她一眼,都默默闭上了嘴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在最里面的工位那儿,传来一阵极其小声的交谈声——
“你看见张卫平的脸色没有,都有点发青发紫了吧,他会不会气昏过去啊?”
“不知道啊,但是我感觉,他好像快要碎掉了...”
——
池乔清楚她是以怎么样一种姿势冲出办公室的。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情如何,因为已经恍惚了。
不管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这个地球,她都陷入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境界。
冲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剧情就已经结束,但是池乔步子迈得太大脚底根本刹不住车,加上办公室门口现在人并不算少,她只能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用出此生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让人想跳楼的地方。
于是在办公室门口的一众学生眼里,就只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猛地窜过眼前,就忽然消失在楼梯口,快的让人差点以为是自己出幻觉了。
裴暨还站在刚才池乔待了半天的墙角,看见门被打开后下意识就想走上前,但下一秒就是池乔捂着脸跑出来的场景。
他脚步停住,望着楼梯口的方向神情微顿,随即眸底情绪一瞬间沉了下去。
阮芜就在隔壁物理办公室,刚好问完题目准备离开,刚踏出门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飞速滑过,但看不清是谁。
她被惊了一下停在原地没动,抱着怀里的试卷和笔记本,忍不住探头看过去。
“怎么了?”身后传来于青的询问声。
阮芜神情有些疑惑,但还是先转身回道:“刚刚有个同学跑得好快,一下子就晃过去了,而且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于青闻言往门口淡淡扫了一眼,随口说:“在走廊不能随意跑动,下次看清楚是谁直接报给班主任。”
“好的,”阮芜点头应了句。
“那老师我就先回教室了,”她把卷子攥回掌心,简单拜别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
阮芜应声转过头,有些不解问:“老师您还有事吗?”
等了会,只见于青微低着头整理桌面,像是不经意问道:“最近在教室外有看见过池乔吗?”
自从那次在家里吃过一次饭后,于青基本只能在教室看见池乔,平时偶尔去家里做客,也不见人影。
像是在刻意躲着他。
不过于青也习惯了,毕竟从小池乔和于飞两个人看见他都像是见了阎王爷,几乎是见人就跑。
阮芜如实回答:“有的,刚刚还在门口见过。”
“班主任办公室门口?”于青拧眉擡头,“因为照片的事情吗?”
阮芜这段时间为了专心学习,用的手机都是外婆的旧小灵通,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什么照片。
她摇摇头。
于青见状也没多问,“好,你先回去吧。”
说罢,他看着桌面上池乔比上次考试低了十分的物理试卷,沉默片刻。
——
傍晚,池家楼下。
池乔顶着一双通红且肿成外星人的眼睛,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到大门口。
她电梯做了多久,就叹了多久的气。
今天实在是出师不利,脸都丢完了。
叮——
电梯门打开,却停在了27层,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按了又离开。
池乔盯着敞开的电梯门口,怨气上涌,想着走两步楼梯缓缓,顺势出了电梯走向一边的步行楼梯。
她边走边低头刷着搞笑短视频,刚走到29和28层中间的台阶时,就忽地听见一声小狗的嘤咛声,像是在撒娇。
顺着声音一擡头看过去,映入眼底的就是裴暨抱着小白狗,坐在最上面的台阶那里,神色自若的回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