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烦人吧？”
那天晚上的记忆就像真的是梦, 一直到结束徒步回家，池乔都是大脑懵懵的状态。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帐篷里，但她好像依稀间在梦里听见裴暨跟自己说了什么, 然后再醒过来就已经是天亮时分。
古怪的是就连飘飘也不知所踪。
后面几天她一直有种做贼心虚的虚浮感，总觉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这样, 面对裴暨更是四处躲闪。
不过池乔也有意无意试图用自己高超的谈话技巧，试探一下这人口风，因为过于真实了, 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她只是带着疑问的语气提了一嘴, 裴暨就沉下脸, 偏过头没再搭理她。
顺便捎走了她的大书包和里面装着的一堆用不上的破烂小玩意。
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生气, 弄得池乔这几天都有点夜不能寐，本来想问问系统有没有看见什么，但也找不到那团鬼火的踪迹。
“池乔！阿姨问你晚上要不要吃排骨，她等会去市场买菜。”
池路在门外打仗似的嚎了一嗓子。
随之而来的就是尤三女士的一次暴击, “嚷嚷什么嚷嚷, 你不知道去敲门问你姐吗！”
池乔正埋头在刷英语的阅读专项题卷子，出去那几天没背单词懈怠不少。
回来也没怎么休息，猛猛写卷子练手感，看得一家人还以为她魔怔了, 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孩子受什么刺激。
她听见声音刚说不用，随即看了眼时间，忽然想到什么, 连忙收起对完答案的卷子跑出去, “等等等等，我去买吧, 正好要出去买笔记本。”
客厅内。
池路满脸狐疑的看着她问：“你平时这个时间不是说要沉浸式学习吗，怎么，终于想通啦？”
刚说完就被身边的尤三女士瞪了一眼，“你姐想出去散散心也这么多话，自己欠下来的的作业写完没有？？”
“警告你啊池路，你前阵子偷偷跑去是深山野林里面那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赶紧给我进去学习，别在我眼前乱晃看见你就心烦。”
......
池路也因为这件事近期时刻警戒着，生怕就被当成靶子了，自然没敢再多说话，灰溜溜的回了自己房间。
“那我就先出去了，”池乔刚才忽然站起来有点头晕，索性蹲下来穿鞋。
尤三属实有点担心她最近的状态，毕竟之前自己这个女儿可以说是见书就晕的程度。
她不放心又说：“不用急着回来，去海边散散步也行，晚上回来给你留晚饭。”
池乔系好鞋带摆摆手，“知道啦。”
——
小区绿道这个点是人最多的时候，下班回家的人都会在这个时间下楼遛遛狗散步，运气好还能看见海边的火烧云。
倒映进眼底就是一大片红橙色，光是看着吹会风就很舒心。
池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现在出来，兴许是被知识浸泡太久的大脑也有点短路，就是突然很想见一个人。
她穿在简单的白色t恤和宽松牛仔裤，挽了个高高的丸子头，藏在里面的小碎发悉数跳了出来，远看着跟炸毛了似的。
就这样漫无目的走在草坪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四处看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就看见那条熟悉的小白狗。
一人一狗对上视线，小白狗像是远远的就认出她来，立马撅起屁股想往她这边跑，但是无奈身上的狗绳还被裴暨给拽着。
池乔心底一慌，眼看着裴暨就准备擡眼望过来，脚底先快一步，迅速跑到旁边的休闲椅子后面蹲下来。
“呼——”
“吓死了，”她单手扶着椅子，又后知后觉地开始反问自己，“不对啊，我心虚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当事人。”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没出去。
没过多久，池乔正想探个头看看人还在不在，就听见身边响起一道非常稚嫩的声音——
“姐姐，我妈妈说了公共场合不能随地大小便，你这样是不对的！”
......
小孩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方圆五十米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七八岁的小男孩，满脸正气的伸手指着她，又说：“姐姐你去找帽子叔叔自首吧。”
池乔反应过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赶紧把他拉过来捂住嘴小声说：“嘘！我没有！”
“唔唔——姐姐你这是@#！...”
小男孩的嘴被池乔捂住，还在挣扎。
“别说话，”池乔担心会被裴暨听见，试图用眼神威胁这小孩。
但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刚想松开他，就又听见“汪汪”两声。
两秒后，裴暨牵着小白狗，站定在她眼前。
他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神情古怪，就这样垂头看着池乔。
池乔默默偏开脑袋：......
这辈子的脸算是丢尽了啊。
她甚至都不敢再擡头，
五秒钟后，池乔生无可恋的放开那个小孩，索性原地坐下来，死死低着头，只想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小男孩获得自由身就连忙跳到裴暨身后，大声说：“兄弟，兄弟救我！这姐姐想灭口！”
“小孩子胡乱说话是会被抓走的你知不知道！”池乔瞪着一双杏眼，咬牙切齿地说。
那男孩立马把脑袋缩回去，“我没有！那你就是蹲在这里，还鬼鬼祟祟的嘛...”
一大一小两人争执间，忽地响起男生有点沉闷的轻笑声。
池乔用馀光擡头看过去，就见裴暨将手掌压在小男孩头顶上摁了几下说：“这个姐姐就喜欢躲着人，你看错了，玩儿去吧。”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之前就认识，那男孩听他的话跟听见圣旨似的，朝着池乔做了个鬼脸扭头就跑。
......
这死小孩。
池乔愤愤不平地哼了声。
“你还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裴暨声音沉了些，低头看着她问。
池乔身形微滞，兴许是因为刚才那番情境过于丢人，有点闷闷不乐道：“我在这里吸一吸氧气，你先走吧。”
话音刚落，就见身前一大片阴影落了下来。
转眼间，裴暨就已经蹲在眼前，拖着尾音道：“干什么，不是你在躲我吗？”
“怎么还先生气了？”
说完他手心像是无意一松，小狗没有限制麻溜的跑到女孩膝盖边边，歪起脑袋就枕着她的膝盖开始翻肚皮求摸。
池乔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它的肚皮，垂下眼睫，嘟嘟囔囔地说：“没有，就是有事情想问你，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裴暨眼尾上挑，似笑非笑地问：“所以你是专门出来找我的吗？”
“不是！”池乔心虚反驳，嘴巴硬的不行，“我就是出来帮阿姨买点菜，顺便...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裴暨点点头表示认同，“噢。”
“想问什么？”
他把狗绳递过去，面不改色地说。
池乔手上闲不住，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顺滑的狗毛，支支吾吾道：“就是..额...，那天晚上在营地你是不是也在？”
“嗯，我在。”
裴暨回答得很快，并且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人，眸底隐隐约约溢出些藏不住的期待。
“你是不是亲我了，”池乔用此生最快的语速问出这句话，快到连她自己都有点要嘴瓢。
说完就立刻埋下脑袋，开始故作镇定地把玩小狗的耳朵。
两人间的空气静默良久。
半晌，才听见身前这人似乎是又闷闷笑了声。
音量很轻，轻都她都觉得像是幻听。
“一点也不记得了？”
池乔稀里糊涂的点头。
“噢，”裴暨嘴角勾起淡弧，神色平静道：“那你说错了。”
“是你先亲我的。”
“不仅亲了我，还缠着我不让我走。”
......
池乔条件反射地擡头，义正言辞地反驳：“怎么可能！”
她脸颊上的绯红还未褪去，现在更加明显，一脸不可置信地说：“明明就是你先亲..亲我脸的...”
“然后我就睡着了，醒过来还以为是在做梦。”
这话一出，池乔就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随后，只听裴暨缓缓开口：“这不是记的挺清楚的吗？”
他眼眸漆黑，瞳仁周围闪烁着暗光，擡起眼帘又说：“所以不是梦，你还在意吗？”
“还是说厌恶我？讨厌我？”
池乔面色怔愣，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我——”
没等她回复，裴暨就扯了扯唇角，语气带着点有意无意的自嘲说：“池乔，你不用一直躲着我，我没那么烦人吧？”
那天后裴暨连着几个大夜都没想明白，明明是她先开始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是自己越陷越深。
以前家里老头最喜欢看那些缠绵悱恻的狗血电视剧。
他闲暇跟着看也只觉得扯淡，把注意全放在一件漂浮不定的事情身上，就是浪费时间。
可他现有又好到哪里去。
忍着克制着不去找她，没成想还真这样没良心。
到底是没有三四十岁的的阅历和从容，十八岁最是抑制不住感情的时候，能忍到什么时候。
裴暨看着她沉吟片刻，伸出手说：“把狗给我吧，先走了。”
池乔没动。
他神情缓和些，还是率先放轻了语气说：“跟宠物店约好要给它洗澡，快到时——”
池乔心一横，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扯了过来，顺手把额头埋在他锁骨那里，闷声说：“对不起。”
“一点也不烦你。”
“你等等我行不，高考结束就行。”
原书里面自己的大部分剧情都是在高中，现在已经过了大半。
池乔预估着熬到高考结束，这烂尾的结局也差不多已经被更改了吧。
那她自由的日子就不远了。
面前，裴暨眸底骤缩，眼神里都是罕见的不知所措，掌心在背后不断捏紧，哑声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