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逼了自己一把。
再抬头,她去找那棵枫树,没那么红了,她眼底的冷静随之涌现出来。她顺手捡起水池里的抹布,认真清洗干净,在窗台上晾好。
然后,她就那么站着。眼是静的。心呢,谁也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
……
从贺舟进门时,许倾尘就醒了,如今,他们已经对峙有五分钟了。
贺舟斜倚在窗台边,手里转着打火机,他说:“倾尘,和我回家吧。”
许倾尘已经起身,她背对贺舟坐在床边,声音冷淡,“家?我们没有家,我过我的,你过你的,谁也不要去打扰谁,你走吧。”
贺舟仰头将领带向下扯了扯,“所以你是不愿意原谅我,不想和我好好过日子了是吗?”
许倾尘点头。
自从那天贺舟想亲她后,她就对他产生生理以及心理上的排斥。
贺舟追问:“那生孩子的事呢?”
恶心。
许倾尘登时感觉一阵恶心,她用不容人反驳的口吻说:“我做不到。”
贺舟将打火机摔到窗台上,忍住怒气,继续心平气和道:“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让你短时间内接受我也不可能,没关系,你需要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排斥我,试着去接受我好不好?”
他话讲到一半,许倾尘站起身往外走,当他话讲完,许倾尘在门口怔住了。
她不能离婚,她又无法接受贺舟,这条路怎么走都是死胡同。
如果非要在前者和后者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她宁愿选后者。再走一遍来时的路,她会死的,她真的会死。想到这,她绝望地低下头。
她消瘦的背,绝美的身姿,无一不将女人的欲和艳,展现的淋漓尽至。
许倾尘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贺舟正在如何渴望地看着她,并不可自持地走向她。
许倾尘听见脚步声,认命地闭上眼。
几秒过后,脚步声停了。
贺舟站在许倾尘身后,伸手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几乎是瞬间,许倾尘推开他,逃也似地推门出去了。
她受不了,一秒都受不了,即使她已经做好准备,可她不能违背心底的声音,她无法接受贺舟。
许倾尘不知该往哪逃,哪里都是死胡同,走哪条路都会撞的头破血流。
没有路的,注定要死的。
直到,在一片空荡荡中,她听见厨房传来水流声,死寂的眼中瞬间出现光芒。好像有救了,好像也不是无路可走。
于是,像寻找救命稻草一般,许倾尘赤着双脚,缓缓向厨房走去。
第19章 心疼
许倾尘衣衫凌乱,纽扣落了两颗没系,她怔怔地站在厨房门口,眼角滑出一行泪,顺着苍白的脸庞缓缓向下流淌。
她哭了。
苏音不是没见过别人流泪,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先刺伤眼睛,再去刺心脏。她不是共情力很强的人,可她竟破天荒地共情了许倾尘的难受。
这一刻,苏音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她也不是没有心,她也可以去心疼谁。
是的,苏音心疼许倾尘。
上次心疼一个人是哪天,苏音记不起。不是记不起,而是根本没有。许倾尘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
因此当看见许倾尘双唇发颤时,苏音心中颠簸一瞬,大步走向她。苏音一句话也没讲,直到走到她面前,还是不言不语。
四目相接,不到半秒,苏音就从许倾尘哀伤的眼中读出千言万语,她什么都懂了。她欲往外走。这时,许倾尘握住她的胳膊。
许倾尘轻轻摇头。
她脸上的泪还在,冰冷也在。
这秒钟开始,许倾尘还是那个许倾尘,苏音却不是那个苏音了。
苏音眼中流露出疯狂的温柔,她拼命将随时要失控的情绪拉回来,冲许倾尘点头。
很快,许倾尘松开手。
在过去的那两三秒以及现在,许倾尘愿意相信苏音。
相信她,交给她吧。
许倾尘见过千千万万的人,除了苏音,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受。因为苏音眼神有温度,因为许倾尘需要这种温度。
于是接下来,苏音走出去,她将许倾尘完全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地看着贺舟。
贺舟坐在沙发上,晃了晃脖子后把领带扯下来,他起身走向苏音。
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很刺耳,许倾尘背脊猛烈地震颤一下,苏音迅速向后退一步,当背贴上许倾尘的背时,许倾尘忽然牢牢抓住苏音的衣角,像抓住一角希望。
苏音又开始心疼,此时此刻,许倾尘越需要她,她越是心疼,她下意识捂住胸口。
许倾尘感觉到了,她松开手,想转身,却被苏音猛地攥住手腕,力道很重,许倾尘再也不能动弹。
贺舟认识苏音,他知道她是许倾尘的学生。他担心苏音看出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万一再传扬出去,那他的好名声岂不是要毁。
所以贺舟没再纠缠许倾尘,也没走近她们,而是说:“倾尘,明晚我来接你。”
完后,他推开门走了。
直到门关上,苏音还没缓过来,她盯着门,下秒,后背一重,许倾尘轻轻倚靠着她,声音虚弱道:“谢谢你。”
苏音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许倾尘能像往常一样冷,苏音或许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她脆弱了,苏音受不了。
苏音缓缓松开攥着她的手,转身看着许倾尘的背影,她眼神飘忽,吐露心声:“老师,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你转过来吗?”
许倾尘:“不知道。”
话音落,她随之转身,微抬下颚,脸上干涸的一道泪痕在苏音眼中分在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