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和五皇子一贯敬重太子,此时皆露出了异色,怕父皇看出来,纷纷低头。
成王是个壮年男子,身材魁梧,眉毛粗浓,身上带着虚伪的武将的爽朗之态,鼻子刻意嗅了嗅,快人快语道:“太子,你这是又饮酒了?真是好兴致。”
这一言,三皇子也微微低下头。
果然,景帝震怒:“白日酗酒,你可还记得你是储君?”
天子雷霆一怒,三个皇子皆畏惧,头垂得更低,姿态越发恭谨。
成王则是眼中闪过得意。
而太子习以为常地一撩前摆,跪地俯首,“儿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景帝的怒气丝毫没减缓,反倒因为太子这般混不吝似的态度,更加不悦。
太子也并不畅快。
他是唯一的皇后嫡子,皇后早逝,便由景帝亲自教养长大,年少气锐时,文韬武略,精益求精,是备受期待瞩目的储君。
十六岁开始入朝协理国事,为了不教父皇失望,也想大展身手,所经手皆慎重其事,满朝文武交口称赞。
然好景不长,他接连受到严厉苛责,景帝更是高抬成王制衡他,后来三皇子越王也成了太子掣肘之一,发展下去,又变成打压。
真正使得太子失望至极的那一次,是世间最尊贵的天子,最伟大的父亲,训斥他“傲慢自大,毫无储君之姿”的同时,纵容成王一系气焰嚣张,连储君都不放在眼里。
成王若果真行事端正,太子尚且能平,可成王行事,肆无忌惮,毫无德行。
历朝历代,太子少有善终,乃是史鉴。
子不孝,大不敬。
太子无法不孝,与其父皇还要寻契训责,不如他主动送上去。
仿若在较劲儿。
近几年,太子越来越放荡不堪,常常饮醉,公务上也经常出错,不少朝臣一面念着太子旧时的风采,一面又不禁失望。
而景帝也对太子大失所望。
此时,太极殿内气氛似是油煎火燎一般。
五皇子寻常还算得宠,大着胆子道:“太子皇兄,方才大皇兄向父皇进言,蹴鞠赛这等盛事,父皇又要御驾亲临,不如咱们兄弟也上场博父皇一笑。”
成王对其露出几分不满。
五皇子尤不理会,一心给太子寻台阶,“三皇兄说他不擅蹴鞠,我和四皇兄许久未与两位皇兄同场蹴鞠了……”
太子不能教自小亲近的弟弟因他受过,便恭敬道:“儿臣愿上场为父皇助兴。”
景帝虽仍神色冷肃,却也没再苛责。
成王抢先提出,由他领年轻官员一队。
太子似是不在乎输赢,毫无锐气,也不与他争,直接领了崇文馆。
景帝见他如此,怒气再起。
原本还想为太子争取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面面相觑,赶紧出言,最后四皇子领了弘文馆,五皇子领了国子监。
此消息一出,京中更是震动。
三十日,武艺课,崇文馆蹴鞠队可整日练习蹴鞠配合。
太子尊贵,按理应为球头,然他并未取代许活的球头位置,而是随意地选了散立,派小黄门过来知会了一声便罢了,并未出现。
崇文馆众生却焦灼不安,练习十分混乱。
不只是因为他们怕害得太子殿下失颜面,还因为其他队伍的队员也确立下来,实力显露无疑。
其中最受瞩目的年轻官员那一队,并没有纯武将出战,而是以公平起见,选择了一半武将一半文官,今年新科状元陆屿、榜眼林牧、探花郎顾笑舟、二甲第九李栩然,以及四驸马陈境泽皆在其列。
武官则是从各卫军中选出六人。
陆屿并不是球头,球头是金吾卫一位校尉。
但以崇文馆众人对陆屿的了解,以及陆峥探知所得,陆屿必然会出谋划策。
武官武力强横,文官智胜于人,胜算几乎没有。
国子监汇聚天下英才,其中不乏蹴鞠出众者,实力可排第二。
也就弘文馆,勉强可说和崇文馆实力不相上下,胜负难说。
众生都有些泄气。
学士们亦受了影响。
许活自是不能放任下去,便寻了陆峥单独说话。
“你要说什么?”
许活郑重道:“短短五天,临时组建蹴鞠队,对各方皆是个考验,其他三队必然也要磨合,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儿。”
陆峥神情严肃,并不乐观,“但我们是一盘散沙。”
“未战先怯乃是大忌,若是在战场上如此,岂不是要白送人头?”
许活坚定道:“必须想办法鼓舞士气。”
陆峥与她四目相对,片刻后郑重地问:“如何做?”
“战场上讲战术,自古以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在少数,需得先知己知彼,才可有胜机……”
陆峥迅速理解,“我知道了。”
两个人决定摒弃前嫌,暂时合作。
第41章
三十一日,崇文馆为了方便学生们准备明日的蹴鞠赛,决定休课,但学士、学生们无论是否参加蹴鞠赛,皆照常来了崇文馆。
而今日,太子也出现在了崇文馆。
太子殿下如今正值青壮之年,俊美无俦,风华无双,自有一番储君的威仪。
众人皆激动行礼。
周寅更是直接要跪地拜首。
太子亲自托住了他的双手,略有几分无奈道:“先生,不必行此大礼,起身吧。”
周寅感动,“殿下恩德。”
太子又教其余人等皆随意,便直接在崇文殿内坐下,随意与学士们说话。
除了周寅,太子称其为“先生”,其余学士,皆寻常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