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方家开始结这一年的账,李嬷嬷一个人难以忙开,终于不再一心想着把权,在方静宁暂借芦园两个一等婢女来帮忙时,悄悄松了好大一口气。
世子回来,又醉酒,自然得有人照顾。
其他人没有空闲,青菡便来了外院。
“世子。”
许活一个人合衣在床上,双眼紧闭,并未回应。
青菡慢慢走到床边,放下端在手中的热水盆,又轻轻叫了一声“世子”,见许活真的醉了,才敢释放内心,露出爱慕的眼神。
她所能接触到最好的郎君便是世子,少女情思如何能不系在世子身上。
世子富有、尊贵、俊美、文武双全……
若是能成为世子房里的人,日后定然能享荣华富贵。
但青菡不敢爬床。
她只敢趁着世子酒醉不醒,深情又遗憾地看着她。
青菡轻手轻脚地洗了洗帕子,轻轻地坐在床边,目光中充满柔情,缓缓伸出手,靠近世子的脸庞……
温热的帕子刚沾到许活的脸,许活的双眼倏地睁开,一只手攥住青菡的手腕。
青菡一惊,帕子掉落在许活的脸侧。
她想赶紧伸手捡起来,偏偏手腕上力道不清,动弹不得。
许活眼神带着醉意,思绪却清晰,“你为何在我房里?”
青菡轻轻动了动手腕,大着胆子柔声道:“世子,婢子为您净面~”
“不必。”
许活面无表情地松开她的手腕,手臂弯起,手肘支着床,起身。
青菡见状,连忙去扶。
许活抬手拂开,然而动作间,两人姿势仿佛叠抱在一起。
“当啷~”
许活和青菡皆扭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门口,方静宁神情不敢置信中带着痛苦,脚前一只碎碗,不明汤液四溅,还溅到了她的绣鞋、裙摆上。
许活面色不变,丝毫不见慌张。
青菡心虚,立即跪在地上,“夫人恕罪,世子和婢子没有……”
方静宁眼含着泪,似是无法面对,提起裙摆仓皇地转身,跑出去。
“夫人!”
青菡跪着向前蹭了几步,随即又转过来,“世子,夫人误会了,婢子什么都没做……”
她做没做什么,许活清楚。
许活按了按额头,声音里带着躁怒,“青菡,青鸢提醒过你吧,要守本分,不要做多余的事。”
青菡惊慌失措,“婢子没有……”
许活头疼,面无表情道:“让你家里给你寻人家,即日起不必到芦园来伺候了。”
青菡求饶:“世子,婢子知错了,婢子求求您别敢赶走,婢子去求夫人……”
许活闭目不耐,“我说过,不要做多余的事。”
世子向来说一不二,不容置疑。
青菡瘫软在地。
许活酒醒了些许,命她出去,又让人端来一碗醒酒汤,期间自行擦拭了脸和手,喝完醒酒汤复又躺下。
这时间,芦园——
方静宁怕教人看到笑话,忍了一路,直到回到屋里,才崩溃地哭起来。
她表面上确实长进了许多,可内里总有那么一份自我怀疑。
如今亲眼看见许活的“背叛”,悲凉油然而生。
这侯府也不是她安身立命之处……
李嬷嬷和小荻皆担心的不行,好一阵儿才从她口中撬出原委。
李嬷嬷愤愤,“老奴早说过,那就是个不安分的小蹄子,您偏不当回事儿,如今倒好,教她得了意。”
小荻跟着心疼地掉眼泪,“娘子命怎么这么苦,还以为世子是个好的……”
李嬷嬷闻言,拍打她一下,“你这死丫头,世子是你能说嘴的吗?”
小荻不服气。
李嬷嬷白了她一眼,转向方静宁,不满道:“您是正房,是世子夫人,您当时就不该走,就得教训教训那个青菡,教她知道是知道,这芦园谁才是女主人!”
方静宁倔强道:“我早说过,所嫁若不是个良人,我就关起门来自己过,我断不会没自尊地与一群女子争风吃醋。”
李嬷嬷恨铁不成钢,“您这是什么话?世子那样的身份,有的是人前赴后继,你们本来就没圆房,若是不放下身段哄哄世子,凭什么得世子青?”
小荻反驳:“娘子这样好……”
“好女子多了,体面要自个儿挣!娘子命好,嫁过来就是世子夫人,还想整个婆家都宠着?凭什么?凭得不就是旁人比不上的好?”
小荻无法反驳了,转向方静宁,小心地劝道:“娘子,嬷嬷说的也有道理,要不您再想想?”
方静宁泪眼朦胧地看向门口。
若是误会,许活该与她解释才是,可这样久了,许活始终没回来,他们是不是已经成了好事?
若是那样,还有什么要想的?
她无法将自尊低到尘埃里去。
……
第二日,青菡没出现在芦园,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连芦园两个一等婢女也不清楚。
小荻得到消息,立马便来通知方静宁。
方静宁表现得冷漠,毫不关心,忙碌地查看方家的账。
而许活也换上崭新的县尉官服,去了万年县衙。
县衙的官吏跟崇文馆的学生们不一样,同僚们身份不如崇文馆的学生们贵重,且大多已通晓人情世故,皆认为县尉一职不过是她的一个跳板,以她的家世,顶多三年任期便会升迁,因此皆与她为善,甚至还想结个好,兴许能多一个人脉靠山。
许活要与同僚们熟悉,要了解县尉的差事,还从案牍库借了些卷宗,每日忙得不得闲,便干脆住在了外院。
许活入职万年县衙的第三日,京中发生了一件与侯府有关联的事——陛下赐婚五公主和安西节度使长子郭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