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秋似是对许活的夫人颇感兴趣,多问了一句,“你既是过来,怎么没带夫人一起?”
许活道:“她有孕在身,长途跋涉要格外注意,是以要走得慢些。”
“原来如此。”叶秋了然,好奇便也不顾忌,直接问道:“你家中没留她在京中养胎吗?竟也放心她一个孕妇远行。”
许活声音中几分不好意思,“婉娘不想与我分开,我们便暂时瞒着长辈们她怀孕之事,做足了准备,待到半途才跟府里报信告知……”
叶秋一愣,随即失笑,“小夫妻感情好,蜜里调油。”
许活也没落下顾笑舟,揪着他一起在大将军夫人面前卖好:“比不得顾县令夫妻情深……”
叶秋看向顾笑舟,赞许地笑道:“顾探花风骨我亦有耳闻。”
顾笑舟并不爱以此来表现自身,可许活这般,显然很得大将军夫人的意,为了日后在任地便利,他便也谦虚地展示道:“君子重诺,夫人于下官有恩,下官自然爱重她。”
叶秋听过许多恭维,往往是听过便罢,不过她对这两个新来的年轻人,却是在见面之前便有几分好感的,见面之后,这好感更甚。
许活自不必说,侯府世子,一表人才,她也听说过侯府的一些事儿,仍然夫妻和睦,可见家风。
顾笑舟寒门出身的探花郎,还能不惜前程守信娶糟糠,人品不俗。
叶秋态度友善,“大将军在军营,我已派人去通知,不知何时回来,两位恐怕得在此耐心等候些时辰。”
许活立即表示:“是我失礼,突然拜访在先,理应等候。”
叶秋不能一直陪着他们,便派人去军营催促她儿子陈晋安先回来待客。
许活道:“大将军和少将军军务要紧,我二人暂时无事,不必特地赶回来。”
叶秋听闻她如此,又与两人说了会儿话,恰好有事要处理,便真的没再客气,请二人去客堂休息后,暂时离开。
许活和顾笑舟对今日要面临的境况皆有准备,便十分淡然地饮茶用点心,谈一些两县的境况和未来的打算。
许活借着走访,对仁县境内的特产已经有大概的了解,而顾笑舟提前到的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深入了解过定襄县的情况。
两个人确实可以合作,也很有合作的必要,从农事到商业再到工防水利等等,谈起来几乎忘乎所以,还请婢女为他们准备了笔墨纸砚,随谈随记。
两刻钟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大将军父子没回来,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甚至有时还为了某个观点据理力争起来。
将军府后院——
叶秋听到禀报,惊讶:“吵起来了?”
婢女点头,“是,争得不可开交。”
叶秋问:“为的什么?”
婢女回想:“许大人说农事不可废,但富民不能全指着农事,要大力促进通商;顾大人说要大力开垦,百姓填饱肚子全靠耕地,若是土地荒废,实属忘本;许大人又说田产全靠天,若有灾年,百姓难熬,必须另有营收;顾大人说许大人太过激进,不切实际;许大人说顾大人守旧……”
叶秋:“……”
她不懂京城来的年轻人了。
婢女问:“夫人,那午膳……?”
叶秋道:“送过去,别打扰二人。”
婢女答应,退出去。
客堂——
许活和顾笑舟暂时停下讨论,对坐在桌边。
将军府准备了极丰盛的午膳。
许活不禁感叹:“有些日子没吃到这样的膳食了。”
曾经高朋满座,酒宴不断的探花郎也深有同感地点头。
许活拿起筷子,从一只全鸡上夹起一块肉,道:“我夫人和阿姐随我来此,本不该亏待,可若是百姓衣不附体食不果腹,咱们做父母官的却大鱼大肉,何其愧疚。”
顾笑舟沉默片刻,举杯,“一县百姓生计仰赖于你我,与许大人共勉。”
许活一笑,与他碰杯,“共勉。”
他们的言行,将军府的下人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下午,大将军陈行和少将军陈晋安回府,便全得知了。
叶秋的好感不加掩饰,对父子俩笑道:“善待妻子的郎君人品都不差,看来也是做实事的好官,应该不是敷衍了事。”
陈行并没有太重视许活,就算是平南侯府世子,也不过是个小辈,更何况顾笑舟一个寒门探花。
至于两人的所作所为,他也只有颇为冷漠的一句评价:“滑头。”
叶秋无奈,“你们见过便知道了,年轻人还是不错的。”
陈行不置可否,起身时对儿子道:“去叫他们来见我。”
陈晋安亲自去请许活和顾笑舟,从见到两人到带两人见父亲,只在最开始见礼时说了两句简短的话,再没与二人交谈,也并未多给二人眼神。
而许活和顾笑舟见到大将军陈行,皆是一震。
他的气势太盛。
初看陈晋安,已觉英武不凡,此时父子俩同在一处,不止相貌十分像,皆是一张冷面,浑身的煞气外放,但若比较,少将军陈晋安是狼群里最年轻最强的最能冲击狼王之位的那一匹头狼,大将军陈行便是当之无愧的狼王,少将军还是有些青涩了。
许活和顾笑舟拜见行礼。
陈行的气势丝毫没有收敛,看都没看顾笑舟,直接对许活道:“我与你伯父平南侯有过几面之缘,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你在云州的日子,我会予你些方便,你得了政绩也好升迁回京。”
他言外之意,仿佛许活就是个只能靠家族荫庇的小子,出来就是为了镀一层金好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