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催,小心别扎了手。”齐韶说完,动手收拾床铺,把被套床单和枕巾都替下来,换上干净的,对赵征道:“明天我要大洗,你把要洗的拿来,一起洗了。”
“我呢?”胡勉凑上脸来,谄媚地看着齐韶。
齐韶眯眼一笑:“老师从小教育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做。”
胡勉怨愤地指着赵征:“为啥他要例外?”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这是区别对待,我抗议!”
“抗议无效。”
跟胡勉斗了一会,齐韶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还不回去?”
赵征眯着眼睛装可爱:“我想跟你一起睡。”
“咳咳,”胡勉咳嗽两声,“我不是死的啊。”
齐韶脸红了:“说什么胡话呢,赶紧回去。”
“不要,”,赵征抓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学长,就让我住一晚嘛。”
齐韶偷瞄胡勉,胡勉偷看他俩,两人眼神撞到一起,胡勉咧嘴一笑:“一个被套。”
“成交。”
赵征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拿着齐韶的肥皂毛巾屁颠颠洗完澡,爬进被窝躺下,齐韶上完厕所回来,瞪着他只露在外面的脑袋,无语了:“你要睡我床?”
赵征笑嘻嘻道:“我要跟你一起睡。”
齐韶翻个白眼:“我去俊扬那睡。”
“不行!”赵征翻身而坐,义正词严,“你跟我睡。”
“那么窄的床,摔下来怎么办?”
“摔不下去,我睡外面保护你。”
“我嫌你占地方。”
“我不胖,不占地方。”
“你……”
“你俩有完没完,”胡勉听不下去了,“床是小了点,两个人挤挤还是睡得下的,有床栏护着,掉不下去,”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俩做过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一起睡小case了,不用不好意思,要真觉得别扭,就当我不存在,现在开始我是空气,空气睡着了。”
胡勉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呼呼大睡了,齐韶从头红到脚,在赵征期盼的目光下登梯子上床,赵征把他让到里面躺好,自己也速度躺下,傻乎乎笑个不停。
齐韶翻个白眼,看到亮闪闪的灯管,面无表情道:“忘关灯了。”
“我去关。”赵征手脚麻利地爬下去关了灯,眼睛适应了一会黑暗,就着月光爬上来,在齐韶身边躺下,笑嘻嘻道:“学长,我好高兴。”
“高兴什么?”
“能和你一起睡。”
“又不是没睡过。”
“没在你床上睡过嘛。”
“你靠过来点,别掉下去。”
一晚上没敢翻身,胳膊又麻又木难受得要死,齐韶快哭了,偏偏赵征睡得跟猪一样死,齐韶没办法,只能把他叫醒:“赶紧起来,晚了胳膊得截肢了。”
“学长,怎么了?”赵征揉着眼睛坐起来,忽然“嘶”得一声,龇牙咧嘴地看着齐韶,“胳膊动不了了。”
“我也是。”赵征起来齐韶就能活动开了,他先翻身平躺着,再腰上使力坐起来,拖着麻木的胳膊欲哭无泪,“好像不是我的了。”
“我也是。”
“噗!”胡勉绷不住了,笑眯眯看着他俩,“昨晚睡得好么?”
“明知故问。”齐韶丢个白眼给他。
“睡得很香,就是胳膊压麻了。”赵征老实回答。
“一晚上没翻身,不麻才怪。”胡勉幸灾乐祸地说完,眯着眼睛笑得欢畅,“你俩宁可胳膊酸麻也不想吵醒对方,多么伟大的爱情啊!”
“嗯。”赵征喜滋滋地应道。
齐韶无视他俩,忍着针刺般的酸麻活动胳膊,好些以后穿衣服下床,抱了一堆东西出门,赵征赶忙跟上,要帮他拿,齐韶摇头,“你回寝室把要洗的都找出来,顺便帮我带早餐。”
东西很多,得分批洗,齐韶把他和胡勉的被套扔进去,倒上皂粉,让洗衣机自己转,回寝室拿牙杯,看见抖着二郎腿等泡面的胡勉,冷哼一声:“我不记得还成交了一条床单。”
胡勉表情很无辜:“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听不懂啊,看来多出的床单不是你的了,那我扔了。”
“别啊,”胡勉急了,“商场里买一送一,我这是洗一带一,多人性化啊。”
“把床单换成你,塞洗衣机里人性化一下,如何?”
“体积太大塞不下。”
“拆分啊。”
“太血腥了。”胡勉打着哆嗦往角落里猫,努力装不存在。
齐韶飞几片眼刀给他,洗漱去了。
赵征一手夹着床单被套一手拎着早餐,直奔水房,笑嘻嘻道:“学长,先吃饭吧。”
齐韶把他的床单被套扔在盆里排队等洗,笑道:“隔壁就是厕所,我没那么重口味,能在这吃下东西,你先去吃,吃完来替我。”
“嗯。”赵征转身要走,齐韶拉住他,“还是一起吃吧,我也饿了,把胡勉叫过来先看着。”
胡勉才闻着饭香就被打发去厕所隔壁看洗衣机,越想越觉得不平衡,楞是冲回去抢了半根油条,赵征瞅着他出了门,小声道:“学长,胡学长口味真重。”
“哈哈哈……”
丰朔半上午到校,毫不犹豫加入清洗大队,齐韶犯愁地看着一堆等洗的物件,回去扒了陈俊扬的,反正很多,多一两件也不算什么。
浩大的工程终于竣工,齐韶指挥胡勉和赵征把阳台晾衣绳挂得密不透风,两手一拍,笑道:“大功告成。”
陈俊扬最后一个到,推开门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阳台上密密麻麻的床单被套,他看了看自己的床,嘴角抽搐:“我放假前刚换的,你们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哈哈哈……”
伴着爽朗的笑声,新的学期拉开序幕。
赵征一如既往地不想上课,老师讲得再幽默风趣,在他看来都是煎熬,无奈齐韶在逃课的问题上毫无商量馀地,他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学长!”赵征一屁股在胡勉的座位上坐下,把他的书放到前面一排,笑嘻嘻地看着齐韶,“学长,我下课了!”
齐韶在整理笔记,头也不擡地道:“哪个不怕死的给你的课表?”
赵征老实交待:“胡学长。”
胡勉上厕所回来,笑着拍他一把:“你后脑勺长眼睛了,我刚走到你身后你就喊我。”
赵征龇牙一笑:“学长问谁给我的课表。”
胡勉双手护胸,跳出几米开外:“我看他可怜,一时心软,就给他了,我是无辜的!”
“哈哈,”陈俊扬乐了,“每个有罪的人临死前都会喊我是无辜的,我冤枉,喊完就死了。”
胡勉流着宽面条泪道:“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我错了,下次再也不犯了,求大师高擡贵手,饶小的一命。”
“哈哈哈......”
胡勉怒了:“都是你害得我小命不保,还有脸笑!”
赵征挂出他的招牌傻笑,胡勉大怒:“别想装傻蒙混过关!”
赵征继续傻笑,齐韶白他一眼:“你不是想学轮滑么,吃完晚饭过去看看,给你找点事做你就没这么闲了。”
“不要,我要跟你上课,不学轮滑了。”
“跟我上课有什么用,不如学点有用的东西。”
“不要!”
赵征梗着脖子跟齐韶对峙,齐韶面无表情跟他瞪了会眼睛,抚额道:“不学拉倒。”
赵征高兴了,朝胡勉打了个v字,傻气十足,齐韶无语,翻开课本转移视线。
赵征一如既往地不合群,整天跟齐韶呆在一起,似乎打算大学四年就这么过下去了,郑国林没辙了,导员黔驴技穷了,两人在办公室面面相觑好久,导员说话了:“你继续给赵征做工作,我把他家长叫来商量商量对策。”
“叫家长?”郑国林惊恐了。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不见起色,只能跟家长联手双管齐下,说不定有点作用。”
郑国林跟导员谈完就找到赵征,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还和齐学长纠缠不清,导员让我给你做工作,不然就叫家长了!”
赵征抓抓脑袋,满不在乎地道:“叫吧。”
“叫吧?!”郑国林眼珠子快要撑破眼眶,“别告诉我你这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赵征嘿嘿地笑:“叫家长也没用。”
赵征和齐韶吃完烤肉,往图书馆走,下周选课,齐韶说提前看看有哪些课,想好要选什么,选的时候就省事多了,走到图书馆门口,遇到赵砚,赵征开心地跑上去:“二哥。”
赵砚面无表情地道:“跟我过来。”
赵征去看齐韶,齐韶微微一笑:“我先上去了。”
赵征跟赵砚走饭图书馆后面,纳闷道:“二哥,你找我什么事啊?”
赵砚冷冷地看着他:“你们导员要叫家长,电话却打到我这,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知道啊。”赵征茫然道。
“你不知道才怪!”赵砚的脸上刮起了狂风暴雨,“你们导员要找爸爸,却把电话打给了我,新生资料你怎么填的?!”
“啊!”赵征恍然大悟,“填爸爸电话时我写了你的!”
赵砚眉毛重重一抖,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是赵墨让你这么干的!”
“嗯!”赵征欢快地点头,“二哥真聪明,一猜就中,大哥说你是学生会副主席早晚要当主席的,把你的电话写在爸爸名字后面万一我闯了祸你会替我挡着。”
“我丶就丶知丶道!”赵砚一字一顿地从牙缝挤出这句话,甩手走人,
赵征看他走远,拿出手机给赵墨打电话:“大哥,二哥知道我把爸爸电话写成他的了。”
赵墨楞了一下:“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我们导员给爸爸打电话,二哥接住了。”
“啊?哈哈哈......”赵墨笑疯了,“他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一点也不好看,黑不隆咚,好吓人。”
“哈哈哈......”
“大哥,我不跟你说了,学长还在图书馆等我呢。”
挂上电话赵墨继续笑,边笑边滚,楚弘进来时他笑累了也滚累了,瘫在床上喘气,楚弘淡淡一笑:“捉弄了小砚,这么开心?”
“虽然老是连名带姓地叫我,从没喊过我哥哥,我还是要替他着想,时不时让他换个表情,总是板着脸会面瘫的啊!”
“......”
“哦,我没影射你,你好歹会笑,比他强。”
“......”
赵征打从在齐韶旁边坐下就一直乐,齐韶好奇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赵征把来龙去脉给齐韶说了一遍,齐韶忍俊不禁:“赵墨经常捉弄赵砚?”
“嗯。”
“主席的光鲜背后竟然如此凄惨,我同情他。”
“嘿嘿。”
不知道赵砚怎么跟导员说的,似乎打过那通电话以后再没任何动静,赵征对这个本来就不在乎,根本不关心,齐韶却有些忐忑,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齐韶保持每天去一次办公室,每周值一次班的频率,跟赵砚打的照面不多,偶尔会碰见,赵砚的态度很明显,明摆着告诉齐韶他不支持他和赵征的事,听赵征说他爷爷也不同意,虽然赵爸赵妈肯定了他们的关系,可老一辈的反对,他和赵征的未来始终罩着一团迷雾。
为了印证齐韶的忧虑似的,赵征最近消沈许多,很少傻乎乎地笑,即使笑也带着愁云,齐韶压下心底的不安,笑着道:“考了第一名还愁眉苦脸的,那些考倒数的还不得痛哭?”
赵征擡起头看看齐韶,一句话也不说,趴回桌上继续盯着虚空处发呆,齐韶笑不出来了,担忧地道:“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赵征眼睛里闪着水光,软糯糯道:“学长,考第一名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
“爷爷让我去美国读书,他把我高考的成绩和上学期考试成绩给好几个大学寄去了,收到了面试通知,他让我去面试,。”
该来的总归要来,齐韶无声地叹一口气,微笑地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去,我不要跟学长分开。”赵征泪眼汪汪地摇头。
齐韶温和地笑着,微垂的眼睑掩去眼底的不舍,和悲伤。
赵征状态不好,吃完饭齐韶把他送回寝室,独自去办公室值班。书翻了两页,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齐韶心烦意乱,靠着窗台看远处,看着看着走了神,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齐韶揉揉眉心,过去开门。
“是你啊。”看到门外之人,齐韶淡淡一笑,侧过身体把过道让出来,“请进,随便坐。”
赵砚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找了把椅子坐下,齐韶知道他要长谈,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笑着道:“你果然来找我了。”
“这么说,小征告诉你了?”
“嗯。”
“我以为他不会告诉你。”
“所以你来是想告诉我,顺便劝我。”
“是的。”
“说说吧,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赵砚没有直奔主题,看他良久,说道:“你很聪明。”
齐韶楞怔一下,笑了:“我也这么认为。”
赵砚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极为少见的带着人气的笑:“我想说什么你知道。”
齐韶眯着眼睛笑得像狐狸:“知道归知道,可是,人往往自己劝说不了自己。”
赵砚盯着袅袅上升的水汽瞧了一会,缓缓开口:“也许赵墨说的对,你是最适合小征的恋人。”
齐韶但笑不语。
“小征脑筋特别好,从小到大不管学什么都一教就会,他还贪玩,一有时间就跑出去跟在赵墨屁股后面疯,但每次考试都能轻而易举地考第一名,把那些没日没夜拼命学习的孩子远远抛在身后。”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些可怜孩子的一员。”齐韶面色不善地道。
“噗!”赵砚难得被逗乐,“你不要对号入座。”
齐韶翻个白眼,示意他继续说。
“高考之前,我爷爷就有把小征弄去美国读书的念头,我妈不放心,小征也不想去,他就没再坚持,你和小征的事我妈跟姑姑说的时候被爷爷听见了,小征出国基本板上钉钉,没有馀地了。”
“不是先面试么,面试通不通过,还不一定吧?”
赵砚缓缓摇头:“你不明白么,面试只是幌子,为了把小征骗过去,我姑姑工作的大学通过了小征的入学申请,但要先上半年语言班,九月份再正式入学。”
齐韶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回过神来:“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赵征么?”
“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凭你在乎小征。”
“所以我要留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