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陈俊扬松开按着齐韶的手,用力揉了揉脸,有点疼,确定不是在做梦:“太匪夷所思了。”
“我靠,谁干的,这么缺德!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也不怕遭报应!”震惊过后,胡勉跳着脚痛骂那个罪魁祸首,陈俊扬比他冷静,很快理清前后,“赵征出国才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里面绝对不单纯,对记忆动手脚,没有完全的准备和精湛的技艺,谁敢轻易下手,”他来回踱着步子,给出更具爆炸性的推理,“记忆消除一定是谁精心策划好的,为的就是让赵征忘掉齐韶。”
丰朔赞同地点头。
胡勉一拳锤在床架上,脸涨得比猪肝还红,如果那个罪魁祸首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把他撕得碎成渣!
“是赵征的爷爷。”齐韶听完陈俊扬的分析,笃定地道,“一定是他。”
“为什么这么说?”
“赵征出国的事是他爷爷提出来的,也是他一手包办的,他说过如果赵征不肯出国,就跟他断绝关系,而且他反对我和赵征的事,让赵征和我分手,赵征不干,从动机来看,他的嫌疑最大,可是也不能排除赵征家其他反对势力的存在。”
“我看他爷爷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把赵征骗到美国去,给他做记忆消除,太缺德了!”胡勉愤愤地道。
“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赵征的确忘了我。”齐韶脱力地靠在柜子上,疲倦感一波一波往上涌,身体的疲乏还在其次,心里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洞,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
“你有什么打算,真要去找他么?”
“嗯,不过不是现在,刚才一时冲动,忽略了很多事,护照丶签证和钱,我都没有,想去也不成。”
“你终于冷静了,冲动起来吓死人。”陈俊扬翻着白眼道。
“抱歉。”
“这句抱歉你应该对胡勉说,”陈俊扬勾着胡勉的脖子把他拽到齐韶面前,“看看,好歹还能看的人脸活生生变成猪头了。”
陈俊扬手一戳,胡勉直接惨叫“嗷!别戳,疼啊!”
看起来有些肿了,齐韶擡手想碰下他的脸,胡勉条件反射地往后闪,齐韶尴尬得不行:“不会是我干的吧?”
“除了你还有谁。”
“怪不得手有点疼。”
“老子要是毁容,被小遥嫌弃,就赖定你了!”胡勉捂脸叫嚣。
“好,我一定负责到底。”
“部长,你是不是为了请我吃芒果冰,太用功了,几天没见就瘦了一大圈啊!”张琳抓着齐韶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一遍又一遍,心痛地跺脚,“没有十斤也有七八斤吧!”
“哪有那么夸张。”齐韶笑着道。
“部长,你笑得好勉强,你哪里不舒服么,不舒服就回去休息,部里有我和陶舒他们在呢。”
“对啊,部长,我也在呢。”于筱楠欢快地笑道。
齐韶摇了摇头:“我没事,有些天没来了,想呆一会,你们别管我,各忙各的吧。”
齐韶靠着窗台往外看,三月中旬的天气,没有丝毫暖意,稍不留意,椎骨的冰冷就会穿透外套,直抵皮肤,让人深切感受一番它的无情。
不知道赵征那里是不是也一样,冬春交替时节,冷得刻骨铭心。
“dave!”elsie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冲到赵征房间,把电脑合上,嗔怪道,“干嘛一天到晚对着电脑啊,周末应该到处去玩才对,快点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赵征摇头:“我不去,我要学习。”
“我知道你很用功,很爱学习,可是要劳逸结合嘛,这样效率才高。”
“我不想玩,我得抓紧时间学习。”
“为什么你要这么拼命?”
“我要提前毕业。”
“提前毕业?why?”
这个问题把赵征问住了,他想了好久,抓着脑袋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太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前毕业,还这么拼命。”
“嗯。”
“你真的不去玩吗?”
“不去。”
“那我去玩了,拜。”
“拜。”
elsie欢快地跑出去了,赵征把电脑打开盯着看了一会,翻开书认真学起来。
“小征,”赵姑姑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倚在门上笑着,“陪姑姑去趟超市,家里没有泡椒了。”
“嗯!”
“怎么没和elsie出去?”
“不想去,她们玩的那些我不喜欢。”
“party”
“嗯。”
“有些party很乱,不去也好,学校的尽量多参加,社交也是一种能力,是学习的一部分,在美国不能死读书,知道吗?”
赵征点头,笑嘻嘻道:“姑姑,中午还吃泡椒牛肉么?”
“是啊,别的菜你又不吃。”
“姑姑,今天的菜我炒吧。”
“我巴不得呢。”
“姑姑,你也觉得佣人炒得好难吃吧。”
赵姑姑忍俊不禁:“我看啊,除了齐韶炒的,你都嫌难吃。”话绕过脑子脱口而出,赵姑姑说完脸色就变了,赶忙把话题拐走,“你不是爱吃甜食吗,我这两天跟电视学了一款蛋糕的做法,味道还不错,吃完饭做给你吃。”
“嗯。”
赵征没在齐韶的问题上纠结,赵姑姑松了口气,把翻滚的酸涩压下去,跟赵征走进超市。
赵墨自打从美国回来就惶惶不可终日,把手机当炸弹似的躲着,躲了好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按理说齐韶没等到他的电话应该跑来轰炸他才对啊,怎么这么安静,他不甘心了,跟楚弘确认了他因为忙忘了跟齐韶说后,赵墨蠢蠢欲动地拿起手机,纠结几番,拨号过去。
齐韶声音平稳镇定,赵墨慌神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齐韶淡淡道:“赵砚都告诉我了。”
“我把他忘了。”
“只要能知道,谁说都一样。”
“楚弘在想办法了,一定帮小征把记忆找回来,你别放弃啊!”
齐韶的冷静沈着中透着萧条和荒凉,赵墨听得心里直发慌,挂了电话就往外冲,开车狂奔到楚弘公司,扑进办公室就喊:“大事不好了,齐韶好像要放弃了!”
楚弘举着电话哭笑不得,对话筒说了几句,朝赵墨招手:“我姐要跟你说话。”
赵墨吓得不轻,连连摆手,楚弘笑着说了句“有事要谈,一会打过去”,放下电话,确认挂断了,赵墨才敢走过去,掐着楚弘的脖子怒道:“都火烧屁股了你还有心思跟你姐煲电话粥,老子警告你,要是小征和齐韶吹了,咱俩也玩完!”
“心理专家找到了,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试上一试。”
“有危险么?”
“有。”
“什么危险?”
“记忆混乱或崩溃。”
“不行!我不答应!”
“我也没答应。”
“再想别的办法,请侦探,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狗|日的心理医生找出来!”
齐韶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赵征,可钱的问题还没解决,打工一时半会挣不到那么多,胡勉他们帮忙凑了一些,连机票的零头都不够,齐韶急得抓狂,找谁借呢?齐蓝是个中规中矩的败家女,每月工资绝不剩下一分钱,找她她还得找别人,万一让齐爸齐妈知道,后患无穷,齐韶果断打消找她的念头。
去美国找赵征的事他不打算让赵墨和楚弘知道,找他们帮忙就免了。
把认识的人一个个筛选下来,齐韶泪奔了,为什么他认识的都是些穷得叮当响的家夥!
张琳好奇地凑过脸,盯着齐韶的手机问道:“部长,你在算什么?”
齐韶头也不擡地道:“算钱。”
“算钱干嘛?”
“找找刺激,壮壮胆子,准备抢银行。”
“哈哈,”张琳乐了,“银行可不好抢,部长你缺钱啊?”
“嗯。”
“缺多少?”
“很多。”
张琳贼兮兮地笑着:“部长,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
“说。”
“打劫韩学姐,她可是富婆。”
齐韶如醍醐灌顶,收起手机,对张琳道:“谢了,打劫成功请你吃芒果冰。”
韩嫣一万个不情愿地从寝室磨蹭出来,扔给齐韶一张卡,猛翻白眼:“我一半身家都在这了,拿去。”
齐韶楞了:“我不要那么多,三万就行。”
“行什么行,办护照办签证不得要钱啊,不多带点,回不来怎么办?”
“赖在那。”
韩嫣白眼翻到一半,忍不住笑了:“被遣返多丢人。”
齐韶也乐了:“难得丢人。”
“亏你还笑得出来,”韩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笑得难看死了,美人形象打了五折。”
“不会吧,那不是毁容了。”
“少来,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快去快回,见到跟班狠狠揍他一顿,不要手软。”
“嗯。”
“回来记得补偿我,灵感刚来就被你叫下来,不带这么虐的!”
目送齐韶离开,韩嫣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寝室把齐韶说的记下来,赵征竟然失忆,忘了最爱的人,狗血真是无处不在,现实也不例外,把记事本关闭保存,韩嫣遗憾地想着他俩的故事恐怕要无限期搁置了。
等了二十多天,护照和签证终于办下来了,齐韶心急火燎地请了假,打车往机场赶,胡勉在后面追着喊“别误了专四”,他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上了车驶出很远。
胡勉气急败坏地吼:“挥手是什么意思啊?!”
陈俊扬笑着卡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回拖:“他自己都不担心,你瞎操心个什么劲,皇帝不急太监急。”
“滚!你才太监!”
一路忐忑难眠,下飞机时齐韶恍惚一下,差点一脚踩空,幸好抓着扶手,才没有从梯子上滚下去,心悸之馀,不安感更加清晰。
时间紧迫,齐韶顾不上去酒店休息,打车直奔赵征的学校,他必须尽快见到他!
齐韶在赵征说过的上学必经之路一等就是两天,茫茫人海之中,独在异国他乡的感觉格外鲜明,他无比期盼赵征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龇着大白牙朝他跑来,笑嘻嘻地喊他“学长”,念想太强烈,以致他好多次产生幻觉,看到赵征真的朝他跑来,可再下一秒,他就发现,眼前来来往往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外国面孔,没有他想要的人。
最多再等一天,他就得回去了,周六要考专四,不能错过,可是,如果没见到赵征,他千里迢迢跑来又有什么意义,不,他一定要见到赵征!
齐韶不敢吃饭,不敢走开,哪怕一个眨眼他都不敢,生怕就那么一瞬间,他和赵征就错过了,第三天了,赵征还是没有出现,齐韶开始怀疑难道他找错地方了,还是赵征换了学校,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上哪去找他?
正午的阳光很热情,对他乡来客毫不吝啬,齐韶一阵阵发晕,靠墙站着,支撑身体。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地从他面前走过,时而用英语交谈,时而说着汉语,齐韶猛地一震,追上去抓住男孩的手,男孩诧异地转过头,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眼泪夺眶而出,齐韶哽咽地叫了一声:“赵征……”
赵征茫然地看着他,嘴里吐出的字眼打破齐韶最后一丝希望:“你认识我?”
眼泪流得更凶了,给眼睛蒙上一层薄纱,齐韶拼命擦掉眼泪,想看清赵征,可泪水叛逆得很,对他的心情毫不体谅,刚擦掉又涌上来,赵征的脸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看不清,齐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dave,你认识他吗?”女孩疑惑地看看齐韶又看看赵征,忍不住问。
赵征想了很久,缓缓摇头:“不知道,没印象了。”
心疼得几乎窒息,齐韶紧紧抓着赵征的手,这仿佛是他最后的稻草,一旦松开,就会被命运的洪流无情地冲走,再也回不去到那些幸福温暖的时光。
赵征手很疼,这个哭得很伤心的男生抓得太用力了,赵征想告诉他自己很疼,让他放手,可被那双溢满悲痛的眼睛看着,他说不出口。
“你……真的忘了我?”齐韶泣不成声,简单的一句话六个字用掉他最后的力气,而意料之中的答案更是让他连呼吸都透着虚弱无力,“不记得。”
齐韶用力握了他最后一下,缓缓松开,垂着眼睛轻声道:“我大概认错人了。”
“哦,你在找你的朋友吧,要我帮忙么?”赵征笑嘻嘻地道。
“不,不用了,谢谢。”齐韶摇了摇头,靠在墙上盯着地砖出神。
“好吧,祝你好运。”
女孩穿了一双跟很高的鞋子,走起路来有些摇晃,齐韶看着她松开和赵征拉着的手,挽上他的胳膊,这样一来,即使鞋子还很不稳,身体却不左右打晃了,她笑着和赵征说了什么,开心得弯起了眼睛。
齐韶怔怔地看了一会,拖着沈重的脚步转身离开。
一直以为和赵征的相遇是他们的缘分,原来不过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一场短暂的美梦,他和赵征,之于彼此,都是过客,停留过,错开,各自前行。
恍惚间,齐韶想起他做过的那个梦,梦里面赵征跟刚才一样,背对着他,渐行渐远,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面容姣好眉眼像混血儿的女孩,他们看起来那么亲密,好像热恋中的情人。
原来赵征并不是非齐韶不可,齐韶惨淡地笑着,默默地告诉自己,赵征走了,他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所有的愿望,连同希望都化成一个个脆弱的泡泡,被风一吹,消弭无形。
赵征,再见了,让过往的种种,都随着你被消除的记忆,留在你我的背影之后,尘封在这光影斑驳的时光里。
“刚才那个认错人的男生好漂亮啊,就是太瘦了,如果再胖点,绝对是cecilia喜欢的类型。”elsie笑眼弯弯地道。
赵征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只记得他一直在哭,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水分流干似的,他的眼神从痛苦到绝望,赵征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忽然针扎似的痛,好奇怪,明明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心痛,赵征捂着胸口怔怔地想。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elsie担忧地看着他,“没好利索就来上学,太勉强了吧?”
赵征摇头:“没事,走快点吧,要迟到了。”
“我也想走快点,可是这鞋太难穿了,”elsie愤愤然,“下次一定要赢回来,让她们穿二十厘米的鞋绕学校跑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