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戒
傍晚时分,花梨从洗手间出来,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洗手。
洗完手,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一动不动地立了好一会儿。
……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花梨扶着额头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终于反射弧超长地转过脑子。
糟了!
花梨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正要紧急联系柴炎,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柴炎的联系方式。
他是个朋友圈非常闭合的人,朋友数量一般不会向外扩张。像花梨这种在学校又吵又闹生龙活虎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微信联系人或者电话通讯簿里。
花梨只好通过班群搜索柴炎,然后申请加他,但可能是柴炎并没有在看手机的缘故,花梨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音。
没办法,她只好飞快冲去采访会现场。
另一边。
柴炎没能成功跑掉。
因为按照规定,被抽中上去送礼物的人不能将该机会转让他人。
柴炎在全场的围观下,硬着头皮抱着花和礼物上台,在主持人兴奋的撮合下同方木面对面站好。
方木拿着话筒站在逆光里,夕阳的阳光并不刺眼,但柴炎多看一眼对面这家夥好像都要瞎了自己的眼。
主持人:“哇,是少见的男粉丝呢,不知道你今天打算送什么礼物给你的偶像呢?”
方木一脸的贴心,通情达理地说:“送什么礼物其实都不重要,礼轻情意重嘛,我的粉丝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同时也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我的支持。”
采访会现场实时直播同步到网络上,弹幕瞬间响起一片感动的声音。
【哇呜,芳芳真的好暖,好想魂穿送礼的小哥哥。】
【前面的姐妹别做梦了哈,你没发现对面那个送礼的小哥哥长得也很帅嘛,特别是肤色,是很荷尔蒙很有安全感的帅哎。】
【弹幕上的,你们不说我都没发现,三分钟内我要这个送礼小哥哥的所有信息!】
【喂喂喂,你们这些颜狗别叛变,专注自家,只看我们方哥就够了!】
柴炎像是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般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抖了抖手上的一大捧塑料花朵,撇开头递过去。
方木接到手上,笑着说谢谢。
主持人弯眼看向柴炎:“那粉丝小哥,你怀里还有其他礼物,不一起送给偶像吗?”
柴炎木着一张冷脸把怀里的礼品盒一一递出去。
他递什么方木就接过来抱在怀里,直到最后只剩一束红色的纸玫瑰和一个小礼盒。
小礼盒拳头大小,金黑色盒身,暧昧的桃粉色丝带在盒顶打了个贵气精致的结。
闻言方木也看了眼柴炎手上的这个精致小盒子,像是某种装着珠宝的专柜礼盒。
主持人为了拔高一下现场气氛,笑眯眯说道:“那要不我们请粉丝小哥现在就把礼盒拆开吧,将其中的礼物当着大夥的面送给偶像,让我们看看这最后一件压轴礼物究竟有多独特。”
场下的粉丝图个热闹也起哄起来,大喊道:“拆!拆!拆!”
柴炎:……
方木对此不阻止也不表态,和众人的喧闹对比起来他显得过分习以为常。
只是脸上依然维持着那得体的微笑,弯弯的月牙眼,像是画在了脸上的酒窝,标准的仿佛礼仪店里常年卖笑的牛郎。
柴炎不是明星,也不是公众人物,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眼睛注视的感觉让他心情并不愉悦,动作也有些不适应。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撂面子走人,全当做任务一样拆开礼盒上的丝带,将盒子对着方木打开。
千钧一发之际,花梨操着一头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杀进会场:“别打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柴炎将拳头般大的礼盒打开的瞬间,无数台摄像机将镜头怼近——
一枚闪闪发光的黄金爱心钻戒横躺在黑色天鹅绒礼盒中。
柴炎和方木表情同时都凝固了。
柴炎一手将戒指盒托在手上朝着方木,一手抱着红色纸玫瑰,看上去就像是早有预谋的求婚。
比当事人还懵的粉丝&主持人&弹幕观众:????
-
花梨在后台对着柴炎一个劲道歉。
她自知理亏,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蛋哭丧着,说话也低声下气的。
“真的对不起,我忘了和你说那堆礼物里有我妈买给我爸的结婚纪念日钻戒,今天是我爸妈结婚二十周年,图个仪式感所以买戒指互相送给对方。”
花梨腰都弯成了九十度:“我真的特别特别抱歉,我答应你开学一定帮你把a货身份证偷出来,完好无损地送到你手上!”
“行了。”柴炎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打断她叽叽喳喳的话,“你赶紧回家吧。”
他好不容易才从炸了一样的媒体中脱身,采访会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家夥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
花梨小心翼翼:“那大人您现在还生气不?”
柴炎:“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手机接连响了几声,之前按了静音,现在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柴炎点开微信弹窗,看到花梨早前发来的添加好友请求。
他看了眼花梨,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和这位女同学在微信上单独交流的地方,加微信纯属浪费双方内存。
于是他很符合直男行为地点了拒绝。
未接电话也有七八个,而且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方糖糖。
柴炎眉梢一蹙。
作为陪练,柴炎平时需要和不少小学生打交道,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都配备了电话手表,前几天方糖糖缠着他要加他电话,柴炎便也顺手备注了方糖糖的名字。
方糖糖虽然玩心重担并不是不懂分寸的小孩子,平时没有要事她从来不会贸然打扰柴炎。
突然一次性打了这么多电话,估计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甚至于她自己无法解决,需要向外人寻求帮助。
柴炎将电话回拨过去,对方显示已关机,无法接听。
不好的预感使他面色变得凝重,弹窗上一条未读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点开,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地下停车场。
柴炎犹豫了几秒,见没有别的信息再发过来后,起身赶去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在俱乐部负一楼,光线昏暗,只有天花板上的几盏长照明灯在负荷工作。
现在这个时间点没什么车辆进出,柴炎一到停车场,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拉着两个小女孩,在一排排停放的车辆间拉拉扯扯。
男人正好背对着柴炎,看不清脸,只能看到是一个背影肥胖的中年男性,金灿灿的衬衫扎进皮带里,肚子上勒出一圈圈肥腻的肉。
他力气很大,扯着方糖糖的书包带子不肯松手,嘴上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方糖糖挣扎不开,大喊大叫道:“我们没刮坏你的车,你自己碰瓷关我们什么事!”
“我碰瓷?”男人凶神恶煞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小小年纪的怎么敢做不敢当啊,老子这辆法拉利五百多万,有没有碰瓷不是你们两个黄毛丫头说了算的,走,跟我去警察局!”
杜子妍细小的胳膊也被男人拽在手里,男人的力气像头牛,她和方糖糖一样挣扎不开,胳膊处传来的疼痛让她脸都扭曲了,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男人拉开车门,正要把两个小女孩强行拽进车后座,忽然肩膀处传来一阵骨头错位般的剧痛。
男人反应了几秒,“啊”的大叫痛呼。
柴炎把他一整条肥肉手臂都往后掰了九十度,然后单手揪住他的衬衫衣领就把他拽离两个小女孩。
男生力气大得惊人,男人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剧烈挣扎起来。
但是他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功,他一身虚胖的五花肉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常年锻炼的精干体育生,一脚就能把他踹到墙皮上做挂画。
“我草你妈,你他丫谁,快点放开老子,再不放我报警了!”
“报啊。”柴炎毫不在意。
砰的一声,柴炎把他脸朝下摁在他的法拉利车前盖上。
柴炎:“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一个字都不能少。”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男人的两条手臂被反剪,脸颊一侧被按在车前盖上暴力挤压,头发狼狈不堪地贴在额头上。
力量上绝对压制带来的震慑比任何狠话都管用,男人本性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闻言哆哆嗦嗦地点头。
柴炎在人狠话不多这方面有卓越的经验,他略过废话直入主题:“第一个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这两个小姑娘刮坏了我的车,被我发现……”
“我没有!”方糖糖握紧夥伴杜子妍的手,大声反驳。
柴炎看了她俩一眼,对男人说:“忘了加上一条,不仅要一个字不少,还得给我保证每个字都是真的。”
“你不说真话。”柴炎歪了歪头,“我怎么知道你这条狗命留着有没有用?”
轻飘飘的话语,却是在拿对方的生命作威胁。
男人被反剪着的两只手腕被柴炎一只手轻松扣住,此时力气加重,身体上的疼痛加上柴炎言语威胁带来的双重刺激,让男人抖着身子点头如捣蒜。
柴炎装黑.道片装出了效果,男人果然老实交代:“我从下午开始就在这里蹲点了,这辆法拉利是我租来的,她们两个来停车场的时候,我见她们年纪小,就起了碰瓷的心思。”
柴炎拧眉,转头看向方糖糖:“我不是说了你哥没来接你前要好好待在足球场吗,到处乱跑什么?”
方糖糖被吼得脸都白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陪练哥哥这么严厉的时候,他在小孩子们面前总是冷淡理智的时候居多,哪怕是训练的时候大家踢得再差,他都不会凶人,更不会发这么大火。
但她也知道这是因为人家关心则乱,这件事本来也有自己太贪玩不够听话的缘故。
方糖糖很快低头,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
她只是嫌太无聊,想拉着杜子妍玩捉迷藏。
她想着地下停车场离足球场很近,就玩十分钟的捉迷藏应该没有大碍,哪想到真的这么倒霉的遇上贼人了。
柴炎继续问男人:“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碰瓷?”
这下男人紧紧闭着嘴巴不肯说话了。
柴炎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
他想起了这个男人方才试图强行将两个小女孩拽上车的一幕。
如果他晚来了一步。
如果他没有注意到方糖糖的求救信息。
这两个单纯尚且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会被带去哪里?
这是一个他并不愿意去细想的问题。
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柴炎将衣兜里正在录音的手机摁下结束键,然后松开对男人的禁锢。
“你可以滚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