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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

方木用了一个晚上去劝说父母接受柴炎的身份。

“除了他,我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与我有这个缘分,和我相伴馀生。”方木如是说,“而且我也只想要他。”

其实无论方父和姚女士同不同意柴炎的存在,都不会妨碍方木和柴炎在一起。

他们一起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怎会再容许自己松开对方的手。

只是说,在方木心里,父母毕竟是长辈,如果能得到父母对这段感情的祝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如果得不到,那也没啥,一起过日子的是他和柴炎,与父母无关,大不了平时不来碍父母的眼就行了。

方父方母是上一辈的人,时代的教化限制了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确做不到完全像年轻人一样开明开化。

然而方木是他们的孩子。

这胜过一切封建教条。

尊重自己孩子喜欢的人,并尊重他们的感情,是作为合格的父母应该做的事。

方木顺利搞定了自己的父母,回到家就给柴炎做了一大桌子美味作庆功宴。

方木最近爱上了靠烧菜来表达他欢呼雀跃的心情,在方木孜孜不倦的投喂下,同居半年之后,柴炎站上称的时候成功重了五斤。

方木看着柴炎体重称上的数字,给自己鼓了鼓掌。

“……”柴炎睨他,“我胖了你有这么开心?”

“胖”这个字眼可不对,方木指正他:“二火,你这叫增重,你天天锻炼,增的是肌肉,塑型用的,多长几斤只会让你的体型看起来健康漂亮好吧。”

柴炎的专业就是人体运动方面的,自然懂这些,只不过他觉得方木开心的理由其实并没有这么复杂。

方木大概率就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夥食把柴炎喂得很不错,感到很骄傲而已。

和方木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能越发现他性格里纯粹天真的一面,从没哪个人像他一样能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就开心到飞奔回家抱着柴炎转圈圈,下雨天看到路边有蚂蚁在搬家,他都得给蚂蚁庆祝一番乔迁之喜。

最好笑的莫过于有天方木在厨房炒菜,突然间嗷叫一声,把柴炎吓得以为他掉油锅里了,匆忙赶去厨房救人。

结果到了厨房一看,是有只蜜蜂从通风扇里飞进来了,那通风扇口径曲折还粘有铁丝网,没点本事的飞虫飞不进来,方木只是在为这只蜜蜂的矫健和机灵称赞喝彩。

方木不是孩子气,他确实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而柴炎也乐意保护他这般返璞归真的天真和单纯。

年初的时候方木迷上了爬山,他给自己制定了一年的爬山计划,春天去哪儿爬风景好,夏天去哪儿爬最凉快,秋天和冬天又去登哪座山,全都安排得有条有理。

四月份,正值春花烂漫的季节,方木跑去了东莞的木棉山岛旅游,本来他是想邀请柴炎一起去的,但柴炎单位事情太多,没空,给方木发了五千的旅游费就放他一个人嗨去了。

一周后方木旅行结束,给柴炎捎了一大堆礼物回来。

柴炎没表露过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方木也拿不准,索性啥都带了点回来,吃的喝的用的,甚至木棉山岛上的索道路上的特色红泥巴,方木都给柴炎装了一瓶回来。

在堆成山的小礼物里,柴炎最喜欢的是一块用相框裱起来的木棉干花标本。

标本制作得很纯朴,工艺也不繁琐,就是一块普通的木质相框,里面贴了两朵晒干了的紫红色木棉干花。

柴炎看中的不在于礼物本身的贵重与否,而是它所能带来的祝福和寓意。

木棉花,传说是与英雄惺惺相惜的花朵。

那是来自英雄的赠礼。

祝愿他和方木拥抱圆满的爱情。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的时候来得要早些,就连气象台也没预料到,今年会飘起小雪。

荔阳的低纬度海拔摆在那儿,二十年难见一次雪。

并且今年的小雪还有逐渐覆盖成大雪的趋势。

市区街道上,放了寒假的孩子们戴上手套和保暖帽,欢呼着穿行在白雪铺满的大街小巷里,新闻气象台每天都在实时通报降雪情况,就连播报员都掩不住脸上的激动。

全城的人都在为这满天飘扬的罕见雪景惊奇感叹。

除了方木。

他看过的雪比他吃过的米饭还多。

早看腻了。

然而柴炎是土生土长的荔阳人,虽然面上不会表现得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家夥一样大惊小怪的,但物以稀为贵,对雪这种东西他必定是不排斥的。

柴炎夜晚的时候会趴在阳台栏杆上,以旁观者的角度俯瞰这座已经处于冰天雪地中的城市。

但方木却想把他拉下神坛。

腊月最冷的季节,方木提出想带柴炎去爬万佛山,顺便去山上的万佛大庙里祁一下福。

柴炎皱了一下眉。

如果没记错,万佛山……他和方木去过。

虽然他们没来得及去拜访万佛大庙,但他们途中经过了山背面的万佛小庙,还在里面花了两百块钱,一人写了一张祈愿符。

那么长的年头过去了,风吹雨打,日夜曝晒的,也不知道那两张挂在祈福大树上的祈愿符还在不在。

柴炎猜测大抵是不在的。

那样薄的两个小布袋子,挂在树枝上,就算打的结再死,一阵大风吹过,树枝断裂,照样掉落进尘土里,沦落为第二年花朵根茎的养料和花肥。

方木不服气,非要和柴炎打赌验证。

他赌那两张祈愿符还在。

只不过不一定还挂在树上,最大的可能是被庙里的僧人收走存放起来了。

那可是去祈愿的人们真金白银买的符纸,若是掉了,僧人看管不力的帽子可是摘不下了,这年头信息又发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去他们庙里再掏钱祈福。

闲着也是没事,柴炎应下了他的赌约。

“赌注?”柴炎问。

方木:“男人床上的尊严。你赢了我就让你睡我一次,我赢了就还是老样子。”

“……”

柴炎黑线:“区别在哪儿?”

方木调皮眨眼:“区别在于你终于可以当一回真男人了。”

“……”

嘴贱就是这样令人上瘾的东西,明知代价啧啧惨重,仍然乐此不疲地在红线上蹦迪。

方木再再再一次被踹到墙上当挂画去了。

柴炎:“老子一直都是真男人!懂?”

方木脸贴在墙上,颤颤巍巍地比了个“懂”的手势。

春节期间放年假的时候,柴炎被方木拉着去了一趟万佛山。

不管怎么说,赌注已下,谁不去谁是孙子。

万佛山的山上路况并不佳,大雪封山,大路不通,小路走得又困难,原本节假日的热门观光圣地,今年春节却人流稀少,组团来爬山的旅客少之又少。

方木和柴炎打着手电筒,沿着雪道从早晨走到黄昏,才终于找到了从前他们来过的那座万佛小庙。

给它加个“万佛”的前缀都是擡举它了,就是一与宏伟的万佛大庙形成鲜明对比的山寨破庙,偏偏还因为同样坐落于万佛山里,万佛大庙想告它故意撞名都不行。

小庙这几年估计是靠坑蒙拐骗挣了点小钱,庙里的大大小小都重修装膳一番,摆脱了“破庙”的拉胯印象,倒像个有模有样的正经寺庙了。

方木走进庙里,以前那个一碗水坑他们二十块钱的老和尚不知道去哪儿,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雪。

小和尚看到他俩,如同他师父的待客之道一样,立马丢掉扫帚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小和尚脚步刹车停在二人面前,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你们好,两位施主,请问是来祈福还是来拜佛上香的,祈福请随我到后院,拜佛请到前院。”

方木左右张望了一番,问道:“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位老僧人在主持,那位老僧人呢?”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师父,小和尚面容似乎有些僵,他语气黯淡地说:“那是我师父,两年前他就已经圆寂了。”

方木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抱歉……请节哀。”

小和尚按照师父出去旅游之前教他的话术,熟稔地抹了把眼睛:“我师父一直是个特别负责的主持,他临走前还拉着我的手不停嘱托我,要我一定照看好后院里的那颗祈福大树,那上面挂着都是施主们向上天祈求的愿望,是整个庙里最最重要的东西。”

方木有点感动,拉着小和尚的手说:“我此趟来是特意来回愿的,我想看看我和我朋友以前在祈福大树上挂的祈愿符还在不在。”

小和尚说:“应该还是在的。”

应该?

这么模棱两可的用词,方木有点不妙。

柴炎挑了下唇,不忍方木输得太难看,他找了个借口先行前往。

然而等方木去到庙里后院栽种祈福大树的地方时,却并没有看到柴炎的身影。

事实证明这次幸运之神站在了方木一边,方木找小和尚借了把梯子,在祈福大树的树顶找到了自己多年前挂的那枚祈愿符。

柴炎的祈愿符方木没找到,他只找到了自己挂的那枚。

天空上又飘起了雪,无数晶莹的纯白雪花降落在树顶枝头,轻轻一晃,便悉数抖落在方木头顶。

方木却没空去管头上的“雪帽子”,他动作珍重地拆开自己当年写下的祈愿符。

那一年是高三,是方木过得最痛苦的一面,他被羁押着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一面,与各路人马决裂,也与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决裂。

杀人,获罪,入狱,前途尽毁,一夜之间。

可也是在那一年,他遇见了柴炎。

这个改变了他一生命运轨迹的少年。

方木曾经无意间读过一本书,具体书名他记不清了,但里面有段话,他一直觉得很动容。

他把这段话写进了祈愿符里。

并渴望,自己也能够如书里所言,在熬过那些煎熬的过程之后,遇见一个与自己相守终生的人。

『我一生渴望被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方木将祈愿符折好,重新挂回了枝杈上。

想了想,他又把它摘了下来。

同一时刻,柴炎的喊声传了过来——

“方木,你爬树能不能注意点安全,待那儿别动,我过来扶梯子!”

方木一愣,转头,便看见柴炎正在朝他急匆匆跑来。

就在那一刻,世界天旋地转,枝桠上的雪花如同烟花般绽放,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绚烂而模糊。

他眼里只剩下柴炎向他奔来的身影。

风雪三千里,他听见了年少的回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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