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差点忘了,来多情就是这样的人。他一边嫌弃我,一边跟我“合租”;他一边厌恶我,一边跟我“做恨”。
现在,过去了一年,他已经有“男朋友”,也以为我有对象,却一边说作为普通同学重新开始,一边要跟我接吻换取活动免单。他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一直以自我为中心。
我喜欢的,却正是他这样子。
他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改变,永远都是只为自己发光。
“快点。”他掐我的胳膊,低声催促我。
套餐的菜品已经上得差不多,服务生正拿着拍立得要给我们照相。来多情挪了椅子挨着我坐,挽着我的胳膊,让我们看起来俨然一对恩爱的情侣。
我把脸侧过去,他的嘴立刻撞了上来。
我情不自禁地含住吸吮,撬动他的唇齿。来多情略微皱眉,但考虑到旁边有人在拍照,换了舒服的姿势抱住我,很配合地同我舌吻起来。
闪光灯咔过,我们并没有停,继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在餐厅暧昧的背景音乐和模糊的光线中,给人不可描述的冲击力。
估计是怕影响不好,服务生提醒我们拍完了。
来多情这才挣开我,然后红着脸接过那张拍立得照。他清了清嗓子,起身想坐回对面。我伸手拉住他,“就坐这里吧,说话方便点。”
他略愣了几秒,乖乖坐下了,用手捂着拍立得,等图像显现出来。
服务生拍得很好,正是我俩吻到深处的画面,反而忽略了桌上的菜品。来多情满意地点头,用马克笔在右下角签了他的英文名“morii”和日期,然后把照片递给我。
“lucas,该你了。”他喝了口酒,脸没那么红了,提醒我签名。
我仔仔细细看了这张拍立得,我们两个的侧面轮廓就像是完美嵌合的拼图,根本找不到拆分的理由。我也很满意,在他名字前面签了“limerence”,然后在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中间画了个爱心。
他挑了挑眉,估计没想到我会写这个。
他在纪念墙选了个很角落的位置,把拍立得贴上去,成功获得了免单优惠。
他吃了口芝士土豆泥,问我:“limerence,你是为谁神魂颠倒?”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问他为什么叫“morii”,他让我自己去搜索。我搜到一篇讲浪漫英文古语的文章,“limerence”的含义正好符合我当时的状态。甚至,也符合我现在的状态。
我看了他一眼,开始动刀叉,没说话。
气氛很怪异。
因为我开车,所以没有喝酒,他怕浪费喝了很多。
“你什么时候会西班牙语的?”他问我。
“并没有很会,只是能日常交流的程度,中学的时候选修过一学期西班牙语课,但后面改成德语了。”我解释道。
“那你德语说得很好?”他又问。
“也没有,比西班牙语好一点吧。”我对此没有任何隐瞒,“成绩并不是很好,一个是c,一个是b+。我读的中学是英语学校,必须选一个外语来学,我本来想要选中文,但lily不让,非得让我选第二外语。”
来多情酒量好,但喝多了就话很多。我们又闲聊了一下学业上的事和未来的学习计划,他目标很明确,想在大五拿到这个国际交流项目的毕业证,然后以此申请利大医学院肿瘤研究所的md,往后是留在国外或回国再看情况了。
“你呢,你有考虑毕业后是升学还是就业吗?”他今天问题很多。
顾治平给我的人生铺平了道路,我只需要往前走,不需要思考复杂。我说:“我不知道,我不太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还有两年才毕业,到时候再看吧。”
“你做什么都可以,人生容错率不是一般的高。”来多情对此做出评价。
他转移了话题,问我手上的戒指,“男的女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以为我对女生感兴趣。实际上我对男生女生都不感兴趣,我只对他感兴趣。我转了转无名指的银戒,回答:“没有,因为总是有人搭讪,所以我戴这,是一种很好的避免麻烦的办法。”
他瞪大眼睛,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缓缓点了两下头,“哦……原来如此。”
我轻笑,来多情总是这样天真可爱,我说什么他都信。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倒真的有冰释前嫌的感觉了。他完全卸下心房,逐渐接纳他认为的“全新的顾佳梁”。
他不知道的是,他没有变,我也没有变。
变化的是时间丶地点,还有我们之间看待对方的方式。
临走的时候,服务员说要再拍一张照片送给我们当做纪念。我笑得心满意足,他比了个兴高采烈的“耶”,即使没有亲密接触,任谁看照片里的两人也不算清白。
服务生拿拍立得照给我们,问谁要。我翻译给来多情听,又问他:“你要吗?”
“我不要你就扔啦?”他直接接过服务生手里的照片,很自然地揣兜里了。
我扯嘴角笑笑。
我以前确实很爱这样跟他说话,你不吃我就扔了,你不穿我就扔了,你不用我就扔了。来多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需要,但他有着节俭的优良品德,总是把我声称要扔掉的东西“回收利用”。
其实我并不是要扔,那就是特意给他的。他怎么可能是垃圾桶?
他是我所有动机的目的地。
“不扔。”我说。
“这家店还不错,挺适合小情侣约会的,下次你可以带你……未来对象来,我也跟我男朋友来。”他说话真够没心没肺,也不怕尴尬。
他见我不回应,跟我告别:“走吧,你开车回去,我散步回去,都是十多分钟。”
我叫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他问。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现在时间还早,我怕明天会忘记。要不你来我家,我把你的衣服还给你。”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也……行吧。”
*
他在楼下花园里跟lulu玩,我去楼上给他拿衣服,从阳台看到他逗狗的场景。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着我没心没肺笑过,不仅摸摸狗头,还揉揉狗肚皮,被狗扑了还抱着在草地里滚圈。如果我真的是lulu小狗,就能变得像那样幸福了吧?
可惜我没法变成狗。
我正妄想着,听到来多情低叫了一声。
“啊。”
是他和lulu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被狗牙磕到了。
我急了,没拿衣服冲到楼下,抓住他的胳膊看,划了一道口子,但没有伤及真皮层,没有流血,只有红色的印子。
“臭狗你!”我想教训狗子,但它被我的气势吓到,藏起来了。
来多情拉住我,“没事没事。”
“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或者是破伤风针?”我立即拿出手机,想要叫救护车。但我对m国救护车的效率不太有信心,也许我该直接开车送他到医院。
“没必要啊。”来多情阻止我,“这点小伤都不用管。”
我还是不放心,强烈要求要送他去医院,说话大声了些。
来多情生气了,眉头一皱,冲我发火:“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打个屁的针!老子口水涂一下都消毒了!”
“口水里细菌很多,怎么能消毒呢?”我震惊于他的观点,难道我们学的不是同一套教材吗?
他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我当然知道口水不能消毒。唾液中除了水之外,还有不到1%的钠丶钾等无机物,以及极少量的有机物,其中包括所谓的消毒物质溶菌酶。虽然溶菌酶的确有杀菌作用,但在唾液中的含量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远远起不到对消毒杀菌的作用。我这样说只是想表明,我的伤口非常轻微,即使是口水都能消毒。”
我又从他这里学到了新知识,我建议:“还是处理一下吧。”
他见我很坚持,不得不跟着我上楼,等我拿出医疗箱来用碘伏帮他消毒。
“呲。”他还说伤得轻微,都痛得叫唤了。
“不用贴创口贴,就这样吧。”他犟得跟头驴一样。
我也退让了,没给他贴创口贴,但还是劝说他:“最好不要拿口水来给伤口消毒,你是医学生,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情会让人産生质疑。”
“小时候来多喜摔了,我都是用口水给他消毒。要是你有这种伤,也可以试试口水,可能效果不会太好,但也不会太坏。”他顽固起来比石头都硬。
我略有些无语,考虑到他可能是有些醉。他脸不红,但酒的后劲儿可能挺大,让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他很少跟我提他的家人,但我听冷心蕊说过他有个叫“来多喜”的弟弟。
我无奈地笑了一声,拍他的肩膀,“好,如果我被狗咬了,你用口水给我消毒吧。但你被狗咬了,我会用碘伏给你消毒。”
我刚说完,他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背咬了一口。我吃疼一声,还没来及抽回,他捧着我的手,在伤口处舔舐着。
他这酒疯发得我大为震撼,手背痛痛的,但心里麻麻。
“像这样,就能消毒了。”
他给我演示怎么用口水消毒,最后用舌头把唾液抹均匀,擡起头来对我说。
他的嘴唇亮晶晶的,因为刚刚的摩擦有些泛红,让我想起了早些时候与他舌吻时强烈的感觉。我已经很克制我自己了,但在这种情景下我不可能忍得住。
我抓住来多情的肩膀,往他的嘴巴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