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捏住了猫爷的腮,抻长了,咬牙切齿,“如你所说,你家这个小朋友,忒任性、忒不像话、忒过分!亲兄弟明算账,既然你是它的主人,那你就要负起责来!”
猫爷被她扯得腮疼,喵吱喵吱的拿爪子拨楞她,不满反抗!
她却打开了计算器,一边叭叭按一边输出,“就因为它跟我互换身体,我一个周没上班了,一天工资是965,抹个零算100好了,满勤费再算你200!”
“它吃我的喝我的,晚上居然还鬼鬼祟祟地吸我灵气,怎么能忍?一天算500精神损失费。为了救你,我又是黑地府系统、又是打点张天师关系,又是战警察又是抗‘天罚’的,这算个大委托,就算你2000委托费!”
“这样,拉拉杂杂加起来,一共8400,你是我弟,这点面我还是给的,凑整要你8500吧!”
李清舟活这么大,真的,第一次见到反向抹零的操作!也第一次见如此黑心的“奸商”!他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猫爷,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你……你还咬姐姐了?”
猫爷一脸懵:我不是、我没有啊!
李清舟脸涨得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他哪能干过谢小星,只会焦急无措的点头,“姐姐,我会努力打工赚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再等等!”
谢小星扑哧一声笑了,收起手机,“我知道,你才工作,肯定也没几个钱。这样,一个月你就还500好了,每个月15号还,顺带来我家吃饭——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算。”
“如果实在穷困,来姐家,总有你一口饭吃,你记住了。”
李清舟迷惘了一阵,却忽而明白了。
她是希望,他能持久的、坚持的、开心的,努力活下去,走下去,与她常常相见。
他低着头,轻轻揉着眼睛,嗯了一声。
谢小星就克制不住自己的爪子了,努力将他短短软软的头发揉乱,摁着他的脑袋使劲晃啊晃,“李小黑真的很不懂事,它做错了很多事,很多时候既任性又冷漠,还懵懂,完全是个不靠谱又可恨的熊孩子。”
“但它只坚持了一件事。”
“那就是找你,坚定的与你在一起。”
“世界总是操蛋的,你并没有错。真的,从不是你的错。”
“总还有人爱你。”
说完那段话,谢小星都被自己感动了!特么的,这是什么大哲学家,简直是柏拉图转世,亚里士多德再生!不,他俩就算真来了也得往一边稍,因为自己可是光荣的地府公务员!
还没感动自得够呢,她的脑瓜子却蓦地被人掐住了!
那人手劲极大,掐的她嗷嚎一声,被拎着离开了秋千架,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一瞅,谢小星都气坏了,她这气氛正好,范大爷却唬着脸来搅局!
范大爷撒开鹰爪一般的手,瞅了瞅她,嗤笑,“老牛吃嫩草呢?吃够了没?”
他这么说也不算错,毕竟人类鬼魂李清舟20岁,地府公务员谢小星225岁。但这个年纪在地府还属于青少年,青少年好吗!我这么可爱,又这么好看,哪里像老牛了?!
她很想反驳他的“老牛论”,却觉得反驳起来怪怪的,仿佛是坐实了她与李清舟之间的情感。脸就有点燥得慌,嘟囔,“瞎说什么呢。”
范大爷的眼睛冷冷眯起,狠狠削了她脑袋一下,“你个小垃圾,脱离共情这么久了,这点狗屁的感情还摆脱不了——跟个娘们儿似的唧唧歪歪!”
??大佬,难不成,我还是个老爷们?
噢,难怪她越看李清舟越爱,哪哪都好,哪哪都可爱,还以为自己是“恋爱脑”,没想到只是“中邪”还没好!
她一下子放了心,喜笑颜开,“你不是跟张天师喝酒呢吗,怎么出来了?”
他身上并没有酒气,浓郁的饭菜香气也没沾上,离得近了,依稀还能闻到那股让人宁静的,小白菊的气息。
范大爷已经唬着脸超过5分钟了,用很不爽的眼神剜了她一眼,“他们要回去了。”丢下那句话,人就回屋了。
“嗯?要走了,那我送送!”谢小星连忙朝李清舟招招手,追上了范大爷的脚步。
送走了众人,收拾了残局,一抬头看钟,已经晚上快10点了。
她将冰箱里镇着的草莓小蛋糕拿出来,插上两把叉子,推到了范大爷面前——这玩意不丁点一个,却齁贵齁贵的,她根本舍不得买太多,只买了一个给范大爷尝鲜,当作答谢他的多次出手,而她则舔着个脸硬蹭。
家里沉寂已久的收音机再次打开来,柔缓的音乐慢慢渗透全屋。
憋了好几天的小强重新在她脑袋里做了窝,左一句“小心心”右一句“小心心”地使劲蹭她。
满屋子精怪电器都恢复了生机活跃,偶尔咳嗽一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有的电器还随着音乐哼唧,左摇右摆,震得家具和地面簌簌作响。
这是个既安静又充满了生机的房子,是他们共同的家。
谢小星划拉着手机找领导销假,一边销假一边跟范大爷聊天,“对了,我今天问猫爷来着,到底是谁‘介绍’它来找的我,还怂恿它吸我的灵力——你猜怎么着?”
范大爷在抠蛋糕的百忙之中赏了她一眼,“一个才成精没几日的憨货,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小弱鸡,能知道什么。”
您老这嘴,确实是淬了剧毒了: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谢小星单手托腮,气得愤愤的,“要被我抓到了,真的,我高低赏TA两个大嘴巴子!”什么人那,纯坏!
她记吃不记打,发泄完了心情就好了。范大爷瞧她自在,就忍不住打压她,“前几晚上,你天天都被那小黑猫捶醒是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猫爷睡觉不老实吗??
范大爷表情玩味,憋不住笑,“那个傻猫,每次吸完你的灵力,估摸是怕你因为难受而察觉,就故意给你一拳,指望着以痛盖痛——脑子确实有病。不过你居然一直没发现,呵呵!”
呵呵?你居然还有脸呵呵?!谢小星额头上青筋直跳,你既然早发现了,你也不早阻止,更不告诉我,害我白挨了那么多顿打!她真想给他和猫爷一人来一套组合拳!
瞧着她气呼呼,上蹿下跳的样子,他很是受用,嘴角翘得都摁不下来了,简直变态!
谢小星疯了一阵,还是气呼呼坐下来,报复似的大口大口挖草莓蛋糕,范大爷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跟刚才教训她“老牛吃嫩草”时判若两人。
谢小星福至心灵,“大佬,你多大了?”既然喊我老牛,那请问牛大您的年纪?“这个不会也忘了吧?”
范大爷望了窗外的夜色一眼,“1500来岁了吧——时间太久,没在意过,也没人在乎,渐渐的,就忘记了。”
谢小星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据她所知,她老舅白无常也就才1100来岁,范叔稍大一点,也不到1200的样子!1500岁什么概念,谢小星这样的小辈,路过都得磕一个的程度!
“真的假的?!”地府若有他这号年纪如此之大,武力如此之强的霸者,她不可能一点不知道,谢小星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范大爷很好笑的看着她,将最后一口蛋糕卷进嘴里,“当然是假的,果然蠢得可以。”
他将小叉子一丢,打了个哈欠,“夜深了,睡吧。”
嘿你这臭毛病,大半夜的吃甜点不刷牙啊?“你好歹把口漱了!”
在小节上,范大爷向来从善如流,漱完口就滚到床上去了,还特意让了让,把半拉床让出来给她。
谢小星关门、关收音机、关灯,摸着黑去他身边躺下,裹好了被子。
可刚躺住了,她的冷汗唰啦一声,把后背全洇湿了!
操了……以前他俩一个床睡,是因为她是猫啊!
这几天睡习惯了,她都忘了,她已经变回人了!
她明显感觉身边的人在一瞬间也僵硬了,呼吸几乎停止——显然对方也反应过来了!
谢小星嗷一嗓子,屁滚尿流的蹬下床,摔得屁股和背死疼死疼的!她却顾不上,四肢并用的爬上沙发,尴尬的大笑,“哈哈、哈哈,睡习惯了,差点忘了!噢我的小沙发,香香软软的小沙发,我想死你了!”
她攥着喉咙抖着腿,下意识地往床上看了一眼——范大爷已经正正坐了起来。窗帘翻涌,月辉皎然,他逆着光坐着,看不清楚表情。
良久良久,黑暗里却蓦地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笑得很好听。
他嘟囔了句什么,谢小星支起耳朵,但是声音太轻了,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她的耳边。
她什么也没听清。
《咪咪不妙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