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道。
奚乔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道出心中疑虑，“方才我用了先前所想的激将法逼他伏罪。很显然，是以失败告终。但是，这也让我发现了蹊跷。”
“什么蹊跷？”此时的萧景急匆匆地走到她身边，迫不及待地问。
她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继续道：“谢长宴似乎格外在意玉笙。”
“何以见得？”语落，素来沉默不语的沈策转身道。
奚乔对上他的眼，顿了片刻。
须臾，道：“方才他拿起十八学士之时，神情出现片刻的温和，与他平日阴郁的眸形成极大反差。然而，当他得知花是从玉笙房中搜出，他也没有表现出意外。”
沈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猜测。
而另一位声音响起，“说不定他素来如此，不是说他善伪装。若不是谢国师告知那段往事，还真查不到他身上来。”
萧景悠悠地说，视线看向沉默的两人。
看得出来，他是很相信这番说辞，面容上掩不住的神采飞扬。
“对不对？”
没有人答话。
正度再次开口之时，奚乔摇头，“倘若谢国师不说出那段往事，我们也可以查到。”
“也可以？”
萧景自是不相信，起初线索指到东都洛阳便没了踪迹。谢氏一族也是庞大无比，这样一来，也是难寻了许多。
奚乔道：“若我们没有提前知道旧事，是可以锁定谢长宴。近几日是春闱准备阶段，恰逢许多文人雅士入城，去翻找文牒便知道了。当今天下谢氏虽说众多，但像他如此风流倜傥的还真找不出来。”
一番话说尽，奚乔向前走了几步，稍微舒展腰肢，随即迈开腿，头也不回地摆手道：“好了，我先回醉生楼休息片刻。时辰一到把他放出去便是。”
另外两位男子四目相对，还处于困惑状态。
此时，走远的奚乔似是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打趣道：“萧大人，这次的衣服香味有点重，下次少去莺歌院。”
闻言，萧景并没有发觉她所说的是何意。
莺歌院？小爷我从不去那种地方。
等慢慢回味，萧景才知道她这是在含沙射影，顿时怒吼，“奚乔，你给我回来解释清楚。”
快要消逝在他们视线里的奚乔听罢，疾步离去，“大人，小的先行一步。”
见奚乔似兔子般逃得极快，萧景也是无处可撒气，遂卯足了力踢飞脚下的石子。
石子瞬间飞出几里开外，还伴随着他的抱怨，“我身上有什么香味儿？”
自言自语后，他又撩起袖子，不停地嗅，似乎是要嗅出个味道来。
可他着实是没有闻出任何味道，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他自己没有嗅出来。
他又凑到沈策跟前，把袖口高高举起，“静俭，有什么味道吗？”他小心翼翼地发问，眼神怔怔地望向沈策。
沈策轻轻一嗅，眉头微蹙。
奇怪，萧景衣袍是分明是没有香味，方才她真的闻到了么。
见他愣了片刻，萧景用肘轻轻撞击。见沈策回了神，他才询问：“有么？”
沈策道：“没有。”
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萧景顿时全身放轻松了不少。
“还真是奇了怪了，她是怎么嗅到有香味的。”
沈策摇头不解。
***
一路上是商贩的吆喝声，刚出锅的糕点香弥漫在她的鼻腔。若放在以往，奚乔自是双眼冒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摊位。可今天，她心事重重，只觉额头冰凉，内心怅然若失。
猛地，她脑海闪过一段残影。
荒芜的山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十分阴森，四下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哀嚎。小人急促地飘移，飘了许久，停在了一处突起的黄土，黄土斜方还放了一块木牌。
突地，小人双腿一屈，神情哀伤。无止休地磕头，泪花飞溅。
奚乔抱着疼痛的头，努力地记住脑海里的小人，待小人转头瞬间，片段忽地一闪，崩成碎片。
此时的她痛不欲生，头似千斤重般，擡不起来。
周遭的商贩此刻停止了吆喝声，纷纷朝她走来，嘴里说着什么。
可她什么也听不清，苍白的唇微微蠕动着，似在发出最后的求生信号。
她醒来时，已经躺在一户农家小院里。
奚乔起身一望，只见屋外的琼枝开得娇嫩，夹竹桃也是满含着笑意。
走出房间，又有一处石桥。
石桥上有位老翁闲坐在青石板，时而侍弄药草，时而嬉戏鱼群。
这……是九灵院？
她何时来的？回想模糊的意志里，是有人将她擡走。
趁着她冥想之际，青石板上的老翁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抖擞精神，道：“醒了？”
奚乔闻言，忙不叠地作揖感谢，“感谢楼老的救命之恩。”
楼九灵随意地摆摆手，往前走，“不必谢我，我只是还人情而已。”
人情？
奚乔顿时明了，不再多言。
又紧跟在楼九灵身后，偶尔给他打打下手。
趁在给摘药材之时，楼九灵突然开口，“你去过哪些地方？”
她毕恭毕敬地答：“今天只去过大理寺牢狱。”
“没去过其他地方了？比如道观？”
奚乔摇摇头。
楼九灵放下水壶，疑惑道：“你身上有很浓的降真香。”
“降真香？”
楼九灵颔首，“而且调制这味降真香的人应当是手中有你的旧物。”
奚乔听到此处更是疑惑不解。
楼九灵神色凝重，道：“你方才在街上看到了什么？”
见他如此严肃，奚乔一五一十地把脑海中出现的残影说了出来。
楼九灵道：“磕头？”
奚乔正打算回答，突地呼吸一窒，手上的药材随之散落在地上。
磕头？突起的黄土。
不就是无字碑吗？
泪随着眼眶滴落在地，她紧握双拳，身子摇摇欲坠。
原来不是没有记忆，是有人抹去了她的念想。
奚乔此时跌跌撞撞地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九灵院。
楼九灵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终归是把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子瑜，你家的小女娘命运多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