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萧景闻此,不再劝阻。
满室漆黑,除了水落石壁的声,周围静得可怕。
沈策只身前往水牢中央解救绳索上的玉笙,而另一边的两人则注意石壁的变化。石壁每每下压一寸,屋子里的水位就上升。为此,在沈策挑剑救人之际,她便转动石壁,而转动石壁势必会触动屋里的机关。那么萧景就得挡住利器的袭击,但他没有分身乏术,无暇兼顾两处飞来的暗箭。
奚乔思索一番,唤道:“萧寺丞,你稍微注意沈大人那边的动向,我这里无需过多帮助。”水牢中央小路的机关才是深不可测,她这边再多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景闻言,顿了顿。
此时奚乔低头望着石壁,双手放置在石头之上,倾泻的墨发遮住她的面容,萧景看不清她的脸,独有一身决然的语气回荡在他耳边:“萧寺丞,莫分心。”
待沈策跃起割断绳索之时,四面八方的箭矢蜂拥而来,萧景扔出扇子挡住箭矢的部分攻击。
许是萧景的身影朝沈策的方向赶去,奚乔这边的箭矢越发多了起来,箭镞擦过奚乔的手臂,“刺啦”一声,一块破布滴落在水池中。
奚乔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她微微侧身挡住攻击。奈何朝她飞来的箭矢越来越多,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明显感觉到她很吃力。
渐渐地,她的视线恍惚起来,擡眼见萧景已经赶往水牢中心处,她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后,萧景搀扶着瘦削的玉笙,沈策则背着昏厥的奚乔离开了此地。
醉生楼。
沈策将人轻轻地放在床榻上,萧景则扶着玉笙躺在软榻,随即开门唤来乐娘,“乐娘,找个医师来。”
风风火火赶来的钟乐,一推开门见此情景,不由得一惊,“怎么了这是?才几日不见,奚娘子便伤得如此……”
萧景答非所问:“先去找医师吧。”
钟乐见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遂再盯了虚弱的玉笙,就匆忙离去。
不出片刻,乐娘果真领了一个医师进来。
刚进屋,沈策退后一步,道:“烦请医师帮忙医治。”
医师是位女娘,身着麻衣粗布,高髻上只有一根草木,所到之处残留一股药香。她的身后还背了一筐背篓,显然是来得匆忙。
医师先是瞧了一眼昏厥的奚乔,又转头望玉笙。她一脸平静道:“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娘子并无大碍,我今日摘的草药正好可以医治她,近日多休息即可。”
听到这里,房屋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位娘子之疾恕我难以医治。”医师幽幽开口,眼神望向双目空洞的玉笙。
萧景侧头看去,见医师脸色并无变化,显然是在来的路上乐娘特意叮嘱过。
沈策和萧景相视一眼,抱拳道:
“多谢医师告知。”
两人明知医师是话里有话,也不再强求她医治玉笙。毕竟,就算强行吃药,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痊愈。
医师又叮嘱了几句,又匆匆离开。
果真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这两日,奚乔身上的伤口愈合得也差不多了,但每次提出继续追查谢长宴之时,都遭到两人的严词拒绝。
于是,她起身去寻玉笙解闷。
玉笙最近终于没有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许久没有见过阳光的她,每次见日光升起,都是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她还是在惧怕光亮。
奚乔每次都会主动与玉笙攀谈,起初玉笙不会回答问题,而今她会慢慢地说出被关押几日的绝望和无助。
“还是要多感谢奚娘子,我才得以脱身。”玉笙欲下跪,朝她磕头。
闻言,奚乔站起身阻止道:“不必行如此大礼,我担待不起。不过,玉笙姑娘,我今日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是否可以为我解答。”
“若是我知晓,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奚乔搀着她起来,待落座后,道:“可否再为我描述玉寒失踪前几日的情况。”
“你说小寒?难道还没有寻到小寒吗?”
玉笙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串地名,但奚乔都苦涩地摇头,萧景和沈策趁她休息的这几日仍在寻找,织妹家明着拜访过,暗着监视过。的确没有出现新线索。
而自从救出玉笙后,谢长宴也许久未露头。
他那处宅院也是回不去了。
“玉笙姑娘,我与沈大人他们跟踪过谢长宴,他去的每一处地方我们都去寻过,但仍旧没有玉寒的消息。”
玉笙双手抱头痛哭,“怎会?怎会如此。我记得……记得小寒为此还与我争论一番。”
奚乔不知如何与她解释清楚,遂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回到自己的住处,奚乔仔细地捋了捋玉笙说的话。
唯一可疑点便是玉寒失踪不是因谢长宴而起。
但她又是因为什么而失踪呢,奚乔不得为知。还是等沈大人他们今日的消息再做打算。
她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口都快结痂了,也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待沈策两人来到醉生楼大堂时,奚乔便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
不出一会儿,屋里人的视线都望向大堂门口。只见门口站了两位玉面郎君。一位身着青衣,镂空的银色玉冠束上乌发,手里拿着一把青色纹理的扇子,看起来风度翩翩。而另一位郎君则身着红色长袍,发冠呈金色。他负手而立,眉目冷冽。
“沈大人?”
奚乔刚拿起茶杯就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见被众人盯着的郎君竟如此面熟,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换了一副装扮的两人,闻言,立即走了过去。
刚坐下,奚乔便忍不住调侃:“两人大人今日出门是打算满载而归吗?”
她轻呷一口茶,挑眉看向对面不知如何开口的两位大人。
两位大人显然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开口,两人互相对视也不知如何解释。
见此,奚乔哑然失笑。
“两位大人不必如此拘谨,权当是玩笑话好了。”
京城一直流行女娘给心爱的郎君送手绢一说,而奚乔方才那句无心之言,也只是变相地两人今日的装扮着实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