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沈策拿着包好的发簪出了门，两人走了好几条街才分道扬镳。
沈府很大，也很空旷。花草树木他素来不喜，风一吹，便有几分寂寥之感。他也遣散了府上的婢女，只留下几名武夫。
沈策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冷风，也就只有来来往往的几名仆从增添了几分生气。
虽然他很少住在府上，但房间一直有人打扫。
这不，他站在门口不到几息，管家就疾步走来，“大人，您回来了。”
沈策轻轻地点头，“北叔，明日我要进宫一趟，备好朝服。”
说罢，他径直朝里屋走去。
醉生楼，厢房。
奚乔满头大汗地趴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嬷嬷，还有哪些未教？”
她的身后站着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妇人，虽然穿着朴素，但她的眼神太犀利，教人无法忽视。
“奚娘子，你只有半柱香的休息时间。接下来，我们才正式进入学礼仪，方才只是教你一些规矩罢了。”
嬷嬷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吓得奚乔猛然惊醒。她猛地擡起头，欲哭无泪，“嬷嬷，您就行行好吧。我不是进宫选秀女的呀，想来我也用不上诸多礼仪，您也别累着自己。”
奚乔瞧着屋外月色笼罩，街道商贩已经陆陆续续地摆好小摊，每家店铺灯笼的影子若隐若现。
想来已是戌时了。
她又垂头揉了揉她的肚子，语气软下来，“嬷嬷，我从下午就一直在学规矩，未曾进食……”
奚乔趴在桌上，用馀光瞥向身后之人。
那嬷嬷也是想起她已经好几个时辰都未出门，姑娘们也说奚乔未曾偷懒，每项规矩都学有所成。
奚乔是沈大人特意关照过的人，她又不敢过于苛责。
“罢了，你先下去吃饭。”
嬷嬷坐下来，手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好嘞，谢谢嬷嬷。”
奚乔闻言，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就匆匆下楼。
***
次日。
天色熹微，东方破晓。
奚乔还在睡梦中就被许多姑娘拉起来梳妆打扮，她睡意朦胧，任由姑娘们摆弄。
乐娘准备的衣服很繁复，里里外外穿了不下四层，勒得奚乔困意都没有了。
她扯着腰封格外不悦，又睁眼看见自己头沉甸甸的。
奚乔朝铜镜望去，只见披散的发被绾了个高髻，还簪了许多钗和步摇。
每走一步，头上的珠钗就相互碰撞发出“叮铃”的声响，这让她十分艰难。
那宫中女子每日便要如此，她这也算是理解昨日嬷嬷刻苦的教导了。
她每次伸手拿桌上的糕点时，总被整理衣裳的姑娘挡住。
好几次便是如此，她也不再坚持。
“接奚娘子的马车已经到了，你们这边好了没？”一名姑娘探出头，焦急万分。
屋里的人忙得不可开交，“快了快了。”
此时奚乔正坐在椅子上任由她们在脸上涂抹，眼睛一睁开就是姑娘们的脸。
半刻钟后，奚乔终于出了房间。
她已经被磨得没有脾气了，擡眼见马车旁有两位熟悉的身影，奚乔提起裙角快步下台阶。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咳嗽声，“奚娘子，规矩。”
奚乔脸上的笑容一滞，手慢慢地放下，缓步朝马车走去。
她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之人是谁。
而身后之人见她动作尚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奚乔走至门口，侧首一望，见楼上的嬷嬷已经离去，她松了一口气，“累死我了，这规矩也太多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另一只手却比她袖子更快，“用这个吧。”
奚乔视线上移，看到的是一方素色的锦帕。
定睛一看，而这只手的主人竟是沈策。
“多谢。”她也没客气，接过手帕就往脸上擦。
“噗嗤。”
擦汗之时奚乔听见一道嗤笑声，虽然那道声音极小，但她还是听到了。
她拿下帕子，目光看向用扇子遮面的萧景，“笑什么？没见过啊？”
奚乔的语气不算很好，脸色也是绷着的。方才在屋子里不敢发作，如今倒是来了个替罪羊。
萧景闻言，突地一笑，反而仔细打量起来。
身前之人身着青衣委地，衣裳上绣有蝴蝶金纹，白色的大袖长衫长垂。眼前此人朱唇皓齿，白皙的面容含有怒色，但明眸又似秋水般澄澈。额头花钿栩栩如生，高髻金钗耀眼夺目，当真是美艳绝伦。
他不敢想象，若是奚乔自幼就在此地，怕是当今京城第一美人就要易主了。
思及此，他扇子一收，莞尔一笑，“确实是第一次见。”
他那笑容颇有放荡不羁，眉毛一挑，下巴微微擡起，桃花眼眼尾上翘，睫毛浓密，这一笑，蛊惑人心。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些胭脂俗粉并不适合你。”
说罢，他作势就要拔掉奚乔头上沉甸甸的金钗。
而奚乔立即擡手护住那一头的珠钗，“不用不用，届时出了宫我再收拾起来。”
奚乔笑嘻嘻地说。
他怎么一来就要拔掉这一头钱财，虽然她也看不上，但这些都是可以去当铺换银两的。
沈策道：“奚娘子所言并无道理，面圣还是要走心些。”
奚乔闻言立刻点头，“好了，先上马车吧。”
说罢，她轻松一跃就上了马车。等她转头唤另外两人之时，却看见他们的手抱着马凳。
“两位大人要用此物？”
站着的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
“那便快上来罢。”
话音未落，奚乔就已经自顾自地走进马车。
萧景看了眼手里的马凳失笑，“她穿成什么样子都还是她。”
语落，他上了马车，吩咐好车夫处理马凳。
马车上，奚乔朝自己的广袖伸去。
萧景见状，不由得问：“你这是作甚？”
“你猜？”
她低着头，继续朝广袖探去。突地，她的手停下动作，面容露出笑容，“就是你了。”
一拿出来，整个马车都被扑面而来的桂花香包围。奚乔顾不得其他，随便拿起一块就大快朵颐。
一旁的沈策依旧在假寐，丝毫没有受任何影响。
萧景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凑近问：“诶，我吃一块。”
“可以啊，一块十两。”
“你……”
奚乔放下糕点，擡头不耐烦问：“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全吃了。”
萧景此时饿极，咬了咬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