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恋
温璃实习期快结束前，中学的某个女领导神秘兮兮地跟她透露，她很有可能会被留校。
这种分不清是场面客套话还是八卦的小道消息，她向来不放心上。何况人也可能说鬼话，温璃一笑置之，心里不信，表面还是谢谢对方告诉自己，并表示她很感激。
打交道嘛，有三分真就足够唬人了。
风平浪静地熬到毕业前一周，温璃周末在家浇花，她千里迢迢运来的薄荷和她一样被滋养得极好。姜枫傍晚回到家，突犯脑抽，送了她一捧粉色玫瑰，从身后拥住她：“最近忙吗？”
她迟疑了下，点头说：“嗯。”
“放一放。”
“抽空跟我结个婚。”
“啊？”温璃被他劈过来的雷震住，脑子反应了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求婚了。温璃回头看他，被姜枫荒唐的提议给彻底逗笑：“你最近玩得挺新颖啊，谁没毕业就结婚！”
主要是太突然了不是她不乐意，她虽然幻想过那么一天，但真的从来没认真考虑过，总觉得结婚对她来说是件遥远又摸不到实处的事。
温璃扔下花洒，抱着玫瑰进了屋。
“怎么没有？”姜枫可不受制于世俗的条框，追上去拉她手，强迫她转身：“跟我结就不算？”
“你少偷换概念！”温璃瞪他，拂落他的禁锢，找了个花瓶放玫瑰。
姜枫黏过去，在她插花时捣乱：“结一个。”
“……”
温璃用手挡他：“你当买菜？”
“那你先考虑。”姜枫不拿走她的花了，还她：“我只是预热。”
温璃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姜枫一言不合就带她见家长！
“……合着真把我当菜啊？”温璃笑着收回，她不经意的笑容里有少女的纯真，经过数日与他缠绵缱绻的夜晚，眼下又添了份妩媚多情。
姜枫望得出神，喉结滚动，眼神隐晦而灼热。
“当未来妻子，所以答应我好不好？”
“不好。”
“……”
不知是不是她先前不当回事又拒绝得太过干脆和绝情，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姜枫再没提过。温璃一度以为他放弃了，每每想起，心里都有点失落。
直到毕业前夕的夜里，他不断纠缠她，呼吸相乱，在情欲抵达顶峰时，无声跌落。
他埋首于她颈间，修长的手穿过她浓密的长发，从发根起，轻抚到发尾，他声音低沉暗哑：“结婚吗？”
“不……”她下意识抗拒，大脑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
迷蒙的双眼没了辨清外物的能力，她状态半昏半醒，否认的大概不是他的求婚。
隔天醒来，温璃对着镜子崩溃尖叫，她难以置信，脖颈侧面竟然烙了一块深红色的印迹！
姜枫神清气爽地走进浴室，挨了她一顿发泄的锤打。他握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腕，没什么建设性地提议道：“穿衬衣能盖住吗？”
温璃恨恨磨牙：“七月份的天气，热不说，家里只有长款衬衫，我要捂一身痱子了。”
“娇气。”姜枫伸手，轻捏她鼻尖：“就几天。”
“我求你看看这里。”温璃愤然指向镜子，姜枫顺势看去，她一字一顿：“大声喊出来，罪魁祸首是谁？！”
姜枫毫无担当地扭头，看起来像是要逃。
温璃见状不对，赶紧死命地拖住他一条手臂，务必要他帮自己解决这个难题，痛哭流涕道：“是不是男人啊，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姜枫不当逃兵了，回过头，神情极度危险地看着她：“你刚说什么？”
“……”温璃本就不存在的眼泪消失，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不敢再招惹他，望天望地：“那什么，我丶我自己想办法也不是不行……”
“喂！”温璃听见‘啪嗒’一声，姜枫对浴室门动了手脚，等到他转身，温璃警觉地往后退：“你反锁干嘛！”
他食指竖在唇间，不许她出声，却步步逼近她。
“……”
那天早上，她脆弱地倒在他怀里，哭得令他心碎。
结果姜枫出门前的解决方案就是陪她一起穿同款长袖衬衫，两个人默契地挽起半个袖子，露出小臂，本没有什么特色，但穿在俩人身上，怎么看都像要出门去拍结婚照。
“好像这样也不错。”立领正好能遮住那块嫣红印记，温璃低头整理袖子，将及腰的长发全数拨回身后：“本来拍毕业照就得穿正式一点。”
姜枫拿了她的包，倚在玄关处的墙壁等她，处理完手机上的消息，他擡头：“好看。”
温璃臭美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走向他：“哪儿好看？也不具体夸。”
“要多具体？”姜枫勾住她腰，一把揽进怀里。
“……”
“流氓！”温璃推开他，想终于起要埋怨他刚才的禽兽行为了：“出门还要折腾我！回来跟你算账！”
“回来算？”姜枫神色毫无波澜，琢磨着说：“那谁和你谁算还不一定。”
“……你好可怕。”温璃第无数次念叨，这都要成为她形容姜枫的专属形容词了，她猛地拉开门：“我今晚回学校寝室睡。”
“你敢？”
“……”
“当然。”她灵活地夺过他手中的包，快步走向电梯，又回头，冲他开怀地笑：“走啦，我们去拍结婚照。”
姜枫也笑了，她的话里，好像有意无意地回应了自己之前的求婚。他擡步，追着她的步伐而去。
温璃知道这长袖穿出去指不定会被人多嘴诟病，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调侃来得如洪水猛兽一样快，还是出自于她的舍友。
跟苏晴和吴熙约了去买毕业花束，她们刚碰上面就被俩人观猴一样围观了。
“不是。”苏晴拿着一根手指上下扫描她：“这天气这么热，你对长袖这么情有独钟吗？”
“……”温璃反驳不出来。
好在她们也就吐槽了这么一句，后面再也没有接茬。
俩舍友沉浸在选择花束的讨论与挑选之中，只有温璃有些神游天外，她心想差点露馅儿，然后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那一块印记。这本来相安无事的，结果被苏晴这个眼尖的给看见了。
“噢……”她一脸的恍然大悟，配合着点头的动作：“原来你俩昨晚过激到要穿长袖来遮掩啊？”
她闻着一朵花，嘴唇上下那么一碰，就说了。
温璃怀疑那花是不是有毒，吸一口就能让人口无遮拦。可惜百合不会说话，不然它不要背人类的锅。
“苏苏。”温璃礼貌但赏了她一个死亡微笑：“麻烦说别人之前反省一下自己的嘴好吗……”
“那不行，我改不了。”苏晴耿直摇头，一本正经地开腔：“我跟许轻也有试啊，但我……”
“我的妹啊，你注意场合——”没救了，温璃咬牙切齿地警告完她，特务一样捂住了对方那张泄露机密情报的嘴。
还好她阻止得快，温璃后怕地想，苏晴别不是个疯的，泄露别人的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也要昭告天下。
吴昕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自从之前被她们合力开导以后，她隐约察觉到他们两个人说的是什么内容。
可以她毫无经验，所以站不了队，只能动用眼珠子左右滑动，观望一下眼前这风云变幻的战局。
“这儿人少，放轻松。”苏晴拉下温璃捂住自己的嘴，“我是想让你别那么紧张，大家都很专注于自己，不会太注意别人的。”
“那你刚才发现了并告诉我的意义是什么？”温璃眼神充满质问地盯着她。
苏晴：“……”
她们之间安静了三秒，苏晴这才后知后觉地体察到自己的内心：“对不住，嘴欠了，可能我最近也有点敏感。”
“你俩什么时候试的？”温璃迅速反客为主。
苏晴伸出一根手指：“去年。”
“……”比她还早。
“我就买雏菊了昂，你俩商量好没有？”吴熙已经挑好了花束，店员正在帮她包装。
她回头看向那还在拼命掐架的俩人，皱起了眉。
温璃与苏晴互相和平地对了一眼，各自胡乱又默契地从摊位上抓了一枝花。苏晴手上本就有一枝百合，她想了想，丢下了后拿的桔梗。接着，她俩相视一笑，险些在捧腹中毁了手中娇嫩的花朵。
“你为什么想送栀子花给姜枫啊？”回去路上，苏晴问她。
“因为它的花语，很符合我当下的心境。”温璃颠了颠怀里的花，笑容比花淡：“守候丶憧憬丶永恒的爱。”
苏晴频繁眨了眨眼，消极可观地斟酌了下，说：“嗯，其实所谓花语，不过是人附加给花的价值观罢了。”
温璃自然明白此中道理，只是她的态度会比较乐观，她说：“但是它的普适性，能传递出送者的心意呀。”
“也是。”苏晴抿了抿唇，好像明白了温璃送这束花的目的：“就像你送给姜枫，实际是想告诉对方，你会等他从国外回来对吧？”
“嗯！”温璃重重点头，一被猜中心思，当即笑逐颜开。
“哎呀，我们小温璃啊……”苏晴长长地叹息了声，仰头感慨道：“真是不管做什么，都令人暖心感动。我要是个男的，我都想去爱你……下辈子记得让我插个队。”
“噗。”温璃被她奇异的想法逗乐，问起她：“那你为什么放弃百合，选了满天星？”
“就像你说的呀，送者的心意，我何尝不也信这一套？”苏晴低头看花，心事重重地说：“它最主要的两个花语不是守望爱情和为爱甘愿做配角吗？我的爱情两个都占了。”
温璃沉默了会儿，想伸手去抱她。她单手拿花，一条手臂揽过苏晴，安慰她说：“没事了，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苏晴回拥她，爽朗地笑了出来：“其实我确实也圆满啦！只不过这束花也是代表了我的心情。我想许轻知道，我奋不顾身地爱了他那么多年，他必须要比任何人都清楚！”
“没错！”温璃肯定地拍了拍她的肩。
大街上她俩毫无预兆地抱在一块，给一头雾水的吴熙看呆了。她擡起一根手指，左右点着眼前这俩人，满头疑惑地问道：“你俩好端端的干嘛抱在一起啊？当我面搞百合？”
温璃：“……”
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