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伟才带了十多个黑二狗追上来。
武破云指了指二楼黑了灯的窗户。
“看那窗台上的夜来香。”
月色下,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小花朵蔫头耷脑,花盆底下压着半截看着像是某“仁丹”的广告。
这本是特高课最爱用的标记。
“军统的特务就爱这种调调。”
武破云一本正经地胡诌:“听说他们接头暗号是'天王盖地虎,宝塔炖老鼠'。”
他没有和朱伟才说实话:“楼上住着两个军统特务,这次如果抓住了,功劳不是一般的大。”
朱伟才忍不住问道:“武队长,你怎么总能发现军统特务的存在?”
“不止发现军统特务,侦察连那边已经抓了一个中统特务。”
这让朱伟才有些着急了。
县警备队至今还没有抓到人呢。
侦察连已经抓了中统特务,如果这两个军统特务抓不到,人家侦察连的功劳就大了。
人家侦察连可就走在他们县警备队前边了。
想到这些,他对武破云有了感激。
武破云明明可以直接让侦察连来抓人的,偏偏把立功的机会让给了他朱伟才。
证明自已以前在武破云面前的表忠心还是有些用的。
当即表态:“武队长,你就在楼下等着。
“我带人摸进去。
“我们这次无论如何都会把楼上的两个军统特务给按住。”
武破云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得到武破云的默许,朱伟才的绿豆眼顿时放光,抬脚就要踹门。
武破云赶紧拽住这立功心切的莽汉。
“你当是逛窑子呢?”
说着摸出根铁丝,在锁眼里转出几段小调,门栓"咔嗒"应声而开。
楼上的鬼子特务正对暗号呢。
矮个的男鬼子特务学布谷鸟叫:"咕咕……"
高个的鬼子娘们特务捏着嗓子:"雅蠛蝶……"
突然楼梯咚咚作响,朱伟才举着王八盒子当冲锋枪:"缴枪不杀!"
"八嘎!"
矮特务认出闯进去的是县警备队的黑二狗。
急得母语都蹦出来了。
武破云在楼下直拍大腿:"老朱,这军统兄弟还会说东洋话呢!
“你们还不开枪?在等什么呢?”
二楼很快就响起了枪声。
枪响时,忽明忽暗的光亮,武破云能借此看到有人影背了包袱开始爬窗户。
然后。
就有人相继从窗口跳下来的声音。
隐藏在暗处的通讯班战士一跃而上,两个鬼子特务被压在地上,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武破云在楼下看得真切,一把抄了掉地上的蓝布包袱。
包袱散开,露出半本《金瓶梅》,书页里夹着军统证件和特高课委任状。
好家伙,还真是双面绣!
武破云蹲下去戳戳网里的“大鱼”:“会说中国话不?来段《贵妃醉酒》,就饶你们不死。”
“我..……我们是卖仁丹的..……”
高个女特务还在嘴硬。
武破云晃了晃手上的那本线装版《金瓶梅》,笑道:“第28回,西门庆用的什么姿势?答对了有赏。”
俩特务面面相觑。
P38的枪声,在夜色显的更加的清脆……
青石板路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手电筒的惨白光束。
走出小楼的朱伟才,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备队制服第二颗铜纽扣。
这是他在河源城县警备队当黑二狗几年来所养成的习惯,每逢心虚时总要摸上几回。
“动作都利索点!”
他哑着嗓子低喝。
身后五、六个警备队员稀稀拉拉地应声,枪栓的碰撞声在空荡的巷弄里格外刺耳。
武破云已然把鬼子特务的尸体交给通讯班的人去处置。
他抱臂斜倚在楼下的电话线木杆旁。
这位侦察连的连长总爱把武装带勒得极紧,皮带扣深深陷进墨绿军装里。
朱伟才每次见到,总会觉得武破云的皮带扣好像是给他套了副无形的枷锁。
朱伟才没有忘记自已先前拍着胸脯给武破云的承诺。
可谁会料想到,小楼里的两个军统特务竟然有着一挺轻机枪。
迎接他们的,是在轻机枪的火舌中漫天飞舞的满地碎瓷木屑,以及尚未凝固的黑二狗们的血泊。
若非武破云在背街暗处布下了暗哨...
“朱队长。”
武破云突然直起身子,烟头在砖墙上摁出焦黑的圆斑。
“为什么冲进去之后不直接开枪?”
朱伟才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看见对方军靴碾过地面积水时,水面倒映的冷笑比月光更冷。
“卑职该死……”
他腰弯得更低了,后颈突出的骨节几乎要戳破泛着油光的警服领口。
“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
“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很好!”
当警备队的脚步声消失在长街尽头。
武破云摸出怀表,发现照片里的少女不知何时比了个剪刀手。
他笑着弹了弹表盖:“破统子,全抓来了,今晚加鸡腿?”
【呸!】
【就这么杀了?】
【你不应该先审讯些情报出来?】
【本统子建议给它们屁眼里塞鲱鱼罐头】
【……】
月光掠过城墙垛口,照得满街鸡飞狗跳的闹剧忽明忽暗。
远处有皮质军靴踢踏的声音传来。
那是听到枪战正往这边赶来的宪兵队鬼子兵。
武破云无心再去理睬统子的絮叨。
他玩闹着把缴获的仁丹盒子抛向夜空中,金属盒盖旋转着映出满天星斗。
这场猫鼠游戏,还长着呢。
曲波等人押着中统叛徒,过来与武破云汇聚到了一起。
那叛徒鼻青脸肿的,还有些不甘心的直哼哼:“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在用台灯打信号?”
曲波踹了他一脚:“你他娘的用摩斯码发'坂田是王八',当我们瞎啊?"
曲波一改先前把中统叛徒押过来路上的嬉皮笑脸。
这一脚,直接把中统叛徒踹翻在地。
武破云紧接着一脚过去直接踢肿了他半边脸。
半蹲下去。
手上的军用匕首一下一下打着他的另外半边脸。
“说吧,除了你,中统里边还有没有别的叛徒。”
中统叛徒顿时惊恐的瞪圆的一双眼:“你,你们不是皇协军……”
皮质军靴的踏踏声越来越近。
武破云没办法再耽误时间。
手中的军用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腰眼,腰眼神经传到大脑的剧痛,瞬间让中统特务张大了嘴,连叫声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我只要再把刀尖往前多送分毫,你就会死于肾脏的破裂。
“说吧。
“说了,你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
此刻。
强忍住了痛疼的中统特务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和一个地点,然后期盼的看向武破云。
武破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刀尖往前稍稍送了送,然后松手没有再抽出来。
赶到的宪兵队鬼子兵吆喝着把武破云他们驱赶到了外围警戒。
有鬼子兵察看过地上三人的伤势之后大声喊道:“这里还有活着的,快,送医院抢救。”
曲波有些紧张:“连长,那叛徒还活着,要不要我远远的补一枪?”
“我故意没有让他当场就死,没事,他清醒不过来了。”
……
与此同时。
司令部。
山本一木在,坂田小郎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