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子,皇帝是又当爹又当妈,自然对他与对别的孩子不同,于这婚事上面,倒是比别的皇子的母妃还要细致些。
胤禩模糊记得,太子妃的人选,是在年底的时候选定的,原来现在便已有意思了?
若有实在好的,就给太子作太子妃,不够资格的,等到四年后的大选再选,此番便只给大阿哥选,胤禩只一想,便知道康熙现在的想法了。
胤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只在康熙问询的时候,透露出自己对太子有个太子妃的期盼之意——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这期盼之意从何而来,有何说法。
太子到底才方过幼学之年,提及大婚之事,便是现在连人选都未曾确定,态度也是极为矜持的。
说话间,梁九功已回来了,又言道六阿哥正在外边候着。
康熙有心给太子撑腰,自然是要先冷冷胤祚,便让他还候着,待他与太子谈完再说。
康熙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兄友弟恭的,胤礽带了胤禩来,自然也要好生地把他用起来。
与康熙絮语了一会儿,胤礽便将话题转到他的那些弟弟们身上。
胤禩人就在这里,兼之胤礽又说他“是个乖巧的孩子”、“惠妃母倒是会养孩子”,康熙也放了点注意力在他身上。
“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可好些了?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胤禩恭恭敬敬地回答:“回汗阿玛的话,病已经好了,只是一直待在屋里,闷得慌!”
他岁数本就小,恭谨的模样倒像是个装大人的小孩子,后半句听起来更像是撒娇了,皇帝听了便放声笑。
笑完又问了他几句,还问到了和他一个养母的胤佑,胤禩挑着几个答了,有些问题只推托说不知道。
说到胤佑,他便又想起了被太子告状说“欺凌幼弟”的胤祚。
若是要晾一晾胤祚,时间已经够了,康熙便令他进殿,莫要再在外面候着了。
太子日后年岁渐长,性情逐渐暴虐,对诸王大臣都多有鞭挞,皇子们也少不得有被他无故伤及的,可是之后,太子不但被多加宽慰,受伤的皇子们反而被好一番训斥。
人有亲疏,太子能在不占理的境况下依然得宠,更何况,是在这个有理又受了委屈的时候呢?
只盼胤祚……可不要被训得太惨呢。
胤祚给康熙行了礼,便垂手站在丹陛下方。
只这么看,倒像是个讨喜的、懂礼数的。
胤礽与胤禩在康熙身侧,如此看着,倒像是他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胤祚了。
按理说,在皇帝面前,除了皇后、太后等,胤祚是不需要给其他人见礼的,便是太子,若是有心放过的话,自然也是无事的。
太子自然不好在皇帝面前露出不满之色,从礼数上来说,胤祚这不算错,只是缺了些礼数而已。
胤禩倒是憨憨地跑下了丹陛,跑到胤祚的边上站着去了。
“胤禩,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帝的声音有点不悦。
这乾清宫的正殿,自然不是别人能随便走动的地方。胤禩虽说是皇子,贸然从他身边跑下去,也是不好的。
胤禩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康熙一眼,又低下头去,声音有些低落:“回汗阿玛,我是因为看到了六哥站底下,我才下来的。六哥是兄长,我站上边儿不好。”
“原来如此,你倒是个知礼的,晓得尊重兄长。那你好好站着,莫要再乱动了。”康熙这么说完,脸上露出笑来,看到胤祚又收回去了。
他沉声问道:“胤祚未曾看到太子么?”
胤禩悄眼看他的反应,发觉胤祚确实很聪敏。
他马上就给太子见了礼,还晓得说这里是汗阿玛理政的地方,他不敢造次,又肃穆地立在下方。
康熙见了他的表现,满意地点点头。
胤祚只有五岁,这么解释倒也合理。
胤祚错眼斜睨了胤礽一眼,那角度,皇帝是看不到的。
胤礽听了胤祚的辩解,并不气恼,只是扯开一抹笑。
胤禩在一旁只冷眼旁观,静看这殿中另外几人行事。
康熙问起胤祚“欺凌幼弟”的事儿,让他解释清楚。
胤祚在底下支支吾吾,原是他先说胤佑生而有疾的,如今确实是不好说。
只是他这么个模样,又坐实了胤礽说的他“欺凌幼弟”。
康熙见此,自然恼怒,想着要怎么处罚他。
胤礽捏起御案上摆的果盘里的蜜桔,仔细地将之剥皮,又将瓣儿上的细丝挑去,最后递给皇帝:“汗阿玛,六弟小孩子家家的,心性本就不定的,让德妃多教教也就是了。”
皇帝就着胤礽的手用了蜜桔,听到他的话,原想着胤礽到底是太子,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心胸就是开阔,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话中有些不对,便问:“胤祚可还说了什么?!”
太子对皇帝诉苦的时候,是不会将胤祚骂他“有娘生没娘养”这种话说出来的,顶多只是说胤祚欺凌幼弟还不敬兄长,不服他的管教。
同样的,这个时候,胤禩的作用就显出来了。
康熙见胤礽只是又挑了几瓣儿蜜桔,并不回话,就知晓,胤祚定是说了什么悖逆之语了。
而胤禩现成的活人正站在这儿,皇帝便开口道:“胤禩,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胤禩面露难色:“汗阿玛,我……”
后面的话他就不说了。
而他不说,皇帝自然会替他想好。
他看了胤祚一眼,看不出情绪,又对胤禩温声道:“你说吧,和汗阿玛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