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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章循和施童跃走后,施爱莲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
她跳的是右眼皮。
于是施爱莲一刻不停地阿弥陀佛。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和外甥回来,施爱莲喃喃:“佛祖保佑丶佛祖保佑……”
施爱莲的视线被仇邈吸引。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她暗自嘀咕。
章循借施童跃的身体掩映小臂的伤口。
“你去应付我妈。”章循弯腰,嘴巴凑在仇邈耳畔,用仅能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滚烫的气息扑在耳根,仇邈双颊不免发热,这一热,烧的脑袋停止运作,章循见她小脸呆呆,直接把她朝施爱莲的方向退了过去,等仇邈稳住踉跄的脚步,人已经来到了施爱莲面前。
她气愤地瞪了眼始作俑者,面对施爱莲时却是格外灿烂的一张笑脸。
“阿姨您好,我是仇邈,您叫我小邈或者邈邈都行,我是小章老师学生的好朋友。阿姨,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吧,怪不得小章老师长得这么好看呢,准是继承了您的基因,我朋友说小章老师讲课特别棒,条理清晰,重难点分明……”
仇邈语若连珠炮似的输出。
章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施爱莲则被仇邈哄得五迷三道,这天底下哪有做家长的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又见仇邈睫羽浓黑,苹果机圆圆,嘴巴小小,心想这小姑娘长得可真甜啊,便亲切地和仇邈拉起家常来。
仇邈一边回应着施爱莲的问题,一遍朝章循和施童跃递了一个嘚嘚瑟瑟的眼神。
施童跃见状毫不吝啬地对仇邈竖了一个大拇指,就连章循,唇边都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弧,这让仇邈更加得意,眉毛几乎都要飞进鬓角,章循忙又敛笑,恢覆成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扑克脸,仇邈鼻子一皱,嘴巴嘟得快能够挂油瓶。
施爱莲没放过他们的眉目官司,轻拍着仇邈的手背安慰道:“我们不理他,他跟谁都是一副别人欠他百八十万的臭脸,还是你讨喜,一笑,小脸圆圆的。”
章循:“……。”
施童跃抓了抓脑袋:“哥,原来我姨这么嫌你。”
仇邈一手打蛇上棍的好本事,抱着施爱莲的胳膊软声撒娇,“阿姨,我好喜欢您,您不仅漂亮人还好。”
章循:“……”
说话间桌椅板凳都收拾到货车上去了,垃圾也清理了。
“很晚了,让我妈开车带你回家,我得把那位祖宗送回家。”章循对施童跃道。
施童跃“嗯嗯”两声,“知道了,哥。”
章循拉开正和施爱莲黏糊的仇邈,“妈,你和小跃回家吧,我送她一趟。”
施爱莲这才意识到已经十二点了,她先对仇邈说,“小邈啊,让章循送你回家,等有时间再来玩。”之后又絮絮叨叨地嘱咐章循路上注意安全。
“阿姨再见,童跃再见。”
“小邈再见!”
“小邈再见!”
仇邈笑眯眯地和施爱莲丶施童跃挥手告别,这时章循已经走出百来米了,等仇邈追上他,人已经吭哧吭哧地喘个不停了,仇邈有些忿忿地盯着章循那双大长腿,心里一个劲地埋怨这人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要是童跃的话,他一定会等她。
心里想着嘴巴就说出来了。
章循:“……”
童跃,章循哂一声,道:“你多大?施童跃小学留过一级,他只比我小一岁。”
仇邈声音清脆道:“我十六,那我下次见到他喊他童跃哥哥。”
童跃哥哥。章循又哼一声,“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懂礼貌。”
仇邈:“……”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他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呢?
月华如水。
路旁有家还在营业的药店,章循进去买了双氧水丶纱布和棉签。
伤口在右臂,左手处理起来有些不方便,章循锁起眉头,莫名有些气不顺,想来想去,找到了症结,罪魁祸首过于轻松,他擡头看仇邈,只见她两手捂着眼睛,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你来。”章循说。
仇邈:“我来?”
章循点头。
伤口有四五厘米长,已经不再流血,先前的血液凝固,泛着深沈的颜色。
皮开肉绽,实在骇人,仇邈拿棉签蘸取双氧水,哆哆嗦嗦地往伤口上涂抹消毒。
她动作时轻时重,章循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你抖什么?”
“我丶我好像……晕血。”
她的眼里有光点闪烁,嗓音也格外娇柔,章循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仇邈在章循这一眼中良心发现,毕竟他是因为她才受伤的。
“是不是得去医院啊?”
“这得缝几针吧。”
“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我爸他有钱!”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
一句又一句,仿佛蚊蝇在嗡嗡,恼人的很。
章循想说不用,又听见仇邈问他:“小章老师,你是不是很疼啊?”
仇邈低头,学着她小时候摔倒,代美丽为了哄她不哭轻吹伤口那样对待章循的伤口。
温热的气息拂过,沿着毛孔流经四肢百骸,心脏怦怦狂跳,章循看到仇邈那双眼睛水润得仿佛下一秒钟便要滴水。
他见识过她嚎啕大哭的本领,比如那次他拿蛇虫鼠蚁吓唬她。
“……仇邈。”章循蠕动双唇,声音似有若无,仿佛叹息,风一吹便弥散了。
“小章老师,我们和解吧,”仇邈快他一步开口,“我决定要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章循轻哂,果然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任何幻想。
仇邈不甚熟练地为章循包扎,一边包扎一边道:“你害我拉肚子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了。”
章循面无表情:“难道不是你先不怀好意的吗,那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仇邈不服气:“那也是因为你先往我身上扔蛇虫鼠蚁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连着做了三天噩梦,我最怕那些东西了。”
“是你先在毛巾上使坏的,又是墨水又是胶水。”章循还说,但声音低了八度,气势不那么足。
仇邈:“那谁让你大晚上把我拦下恐吓我啊。”
恐吓?这都什么跟什么,章循无奈道:“我是真心想和你和平相处的,不希望再被你指错路。”
仇邈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帮曹雪彤,你知不知道她是坏蛋,她初中纠集了几个女生一直欺负濯也。”
“我不是帮曹雪彤,换成另外两个女生打架我也会上去把她们分开的。”
解释着解释,章循倦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是小孩子,他也成了小孩子吗。
仇邈听他撇清和曹雪彤的关系,心里有点儿高兴,陡然又想起在游泳馆的时候章循瞪她。
面对指控,章循:“游泳馆?我瞪你?”
仇邈:“你别想装傻。”
章循苦笑:“可我确实没印象了。”
没印象?
他知道不知道这个答案并不比瞪她好多少,仇邈突然就不想和他和解了。
少女那张欺霜赛雪的小脸,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好似进行变脸表演。
章循盯着盯着忍不住笑了一声。
仇邈立刻:“你笑什么笑!”
章循真心觉得仇邈烦人,叽叽喳喳丶叽叽喳喳,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相处起来又觉得她简单,开心也好,生气也好,都写在她那张漂亮脸蛋上。
“仇邈。”
“干嘛?!”
“咱们握手言和吧,至少……看在今天我为你受伤的份上。”
他为什么要对她笑,还用这么温柔的声音!
仇邈忍住怦怦的心跳,动作笨拙地为章循系了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蝴蝶结。
“好吧。”她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来,还特意强调,“是你找我和解的,我是看在你为我受伤的份上才答应的啊。”
章循:“……”
……
“回来了!回来了!建军,小邈回来了!关家请的那个姓章的家教把咱们小邈给送回家了。”电话那一端,贵嫂兴奋的无语伦次。
仇建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这两天他急疯了,公司也顾不上管,开着汽车跟只无头苍蝇似的转遍了石泉的大街小巷。
昨天晚上刚通过关系请警局调查失踪案件的干警吃了饭,本以为和女儿相关的消息最快也到今天了,没想到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无论秦钰怎么劝,仇建军还是连夜赶回了四合院。
凌晨两点。
仇建军难忍对女儿的思念,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女儿卧室的门。
女儿没回来之前,仇建军想等她回来要好好惩罚她,比如断她零花钱,关她禁闭,叫她不敢再任性,可是这会儿看到女儿睡颜酣甜,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什么能比得上女儿平安健康地回到他身边重要呢。
仇建军又抽出三天时间陪女儿吃喝玩乐。
第一天,太阳晴好,仇建军带女儿去极地海洋馆之前先去了一趟妇幼保健医院。
见到代美丽的那个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李尚辉抱着代美丽焦急地奔向汽车的画面这几天一直反反覆覆出现在仇邈的脑海中,她一直担心自己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代美丽同样泣不成声。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吗,妈妈为你牵肠挂肚了三天。”
失而覆得的那份喜悦令代美丽抓着仇邈的手舍不得松开。
感受着那份温暖,仇邈:“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对不起。”
代美丽:“哪有什么错,妈妈永远都不会怪你。”
代美丽让仇邈和李尚辉丶李美珊说两句话。
仇邈向李尚辉道歉:“李叔叔,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对美珊动手,也不该顶撞您。”
李尚辉:“都过去了。”
李美珊依偎着李尚辉。
小姑娘神情别扭,想和仇邈说话,又觉得自己主动找仇邈说话没面子,仇邈便主动去牵她的手,“美珊,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李美珊忽然想起那天争执的导火索是因为她把仇邈的哆啦a梦给剪坏了,小脸微红道:“我也有错,我不该……”
“都过去了嘛。”仇邈怕她不好意思,就没让她说下去。
两个女儿冰释前嫌,最欣慰的莫过于代美丽,她道:“你们两个有时间你给我道歉,我给你道歉,不如美珊带小邈去看看小嘻嘻。”
代美丽为小女儿取了一个十分可爱的乳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