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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梁仞看到这个小子,太阳穴就有点发紧,倒不是怕他,实在是不好得罪太狠。

这回,她没法用刺激薛靖淮的话来搪塞他,只能实话实说:“少爷,你到这里找叶青阑,怕是找错地方啦!”

庄献恩远远看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薛靖淮,没什么表情,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唯一让他光火的是,他不仅没在这里见到叶青阑,反而听到一些赅人听闻的传言。

“听说,你让人糟蹋他,把他逼死了?”他阴沈地问。

“没有的事……我们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摸到,怎么可能糟蹋他。”梁仞挑起眉梢,意味不明地微笑,“他被徐孝棠带走了,怎么,你亲爱的二叔没告诉你?”

庄献恩的目光陡然凌厉:“你们骗我?!你们把我和薛靖淮骗来!你……”他有种不详的预感,湿透的衣物贴着皮肉,身上发抖。

“来人,给少爷拿身干衣裳。”梁仞吩咐着,她语重心长,“你在叶青阑身边这么久,一直没有动作,又拦着不让你二叔动手,你二叔实在等得急了,才出此下策。”

“他中了毒!受过伤的那条腿已经废了,你们还要怎样?”其实还没废,但毒药是慢性的,再与他相处几月,估计也就差不多了,说到这里,庄献恩揪着眉,似乎很痛心,“他这样嗜戏如命的人,上不了戏台,和死了没有两样。”

梁仞打心底嘲笑他的孩子气,嘴上也不轻饶他:“少爷,你说的这些,未免太虚了,想想您父亲——叶青阑打在他身上的,那可是真枪实弹!废他一条腿才多大点事?杀父之仇,说忘就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也不全是他的错……”他红着眼争辩。

梁仞摆摆手,表示不必多说,对徐家的事,她不关心。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与叶青阑没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不像徐孝棠,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替他哥报仇雪恨。

远远地,白脸领着个白胡子老头往这边走来,梁仞瞥见,打算迅速结束话题:“总之,叶青阑不在这里,我也没动过他分毫,我派人送你下山,找你二叔要人去吧!”

“如果没有你的字条,我必定先去找他。”庄献恩咬着牙,算起来,人落到徐孝棠手里两天了,凭徐孝棠的心狠手辣,他不敢想象叶青阑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如果他有什么闪失,你给我等着!”庄献恩扭头边往外走边撂狠话。

梁仞为他憋着一肚子火,她骄傲惯了,轻易不受这种鸟气。然而,别看庄献恩只是徐总理的瓜蔓子亲戚,这点关系足以让他横行无忌,更何况他爹为老徐的事丢了性命。

要装孙子就装到底,梁仞笑吟吟地安慰:“少爷,不必上火,孝棠一时半会儿不会伤他性命,他和这个家夥……”她溜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薛靖淮,“都关系着徐公的大事呢!”

庄献恩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脸,一脸鄙夷,“一天到晚专会琢磨这种下作手段,真有本事,扛枪上战场去吧!”

“你……”梁仞猛地攥紧拳头,恨恨地看着他大步走远。

“爷,您要的衣服找来了……”

梁仞一扬手打在地上:“给我滚!冻死那个小王八蛋!”

白脸见她脸色不善,不敢言语,指挥人七手八脚地把薛靖淮擡走了,老郎中轻车熟路地跟过去,不一会儿,白脸急吼吼地跑回来:“爷,不好了!那小子怕是撑不住了!”

梁仞烦乱的心火上浇油:“怎么回事?不是说死不了吗?”

“他醒了,不让人给他治,吐了不少血,看样子要够呛!”

“……”

杭州,一处秘密阁楼。

叶青阑被扒光了衣服,绑在刑架上,在昏沈阴暗的木板房里,他白得刺眼,细看去,每一寸皮肤都泛着温润的光。

徐孝棠手执皮鞭,站在叶青阑面前,放开手脚肆意挥舞了一阵,鞭梢上滴着血。

他没想到,叶青阑是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自己没想弄死他——起码没想现在就弄死他,但就想听他说句服软的话,简直难于上青天。

“怨不得我,都是你自找的。”徐孝棠额上挂着汗,露出亢奋的笑,放下鞭子,抄起一根烙铁,不紧不慢地摁到叶青阑的胸膛上,“开口求求我,能少遭点罪。”

滋滋的声响,一片雪化了,空气中漂浮着烧焦的气味。

叶青阑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硬扛着,一声不吭。

庄献恩闯进门时,一群便衣聚在楼下呷茶打牌,他火烧火燎地冲上二楼,一脚踹开木门,徐孝棠手举烙铁,惊愕地转过脸,电光火石间,一条血肉模糊的纤瘦身影,直楞楞闯入他的眼帘。

“阑哥……”

白的皮肉,红的伤口,宛若一树血色的山茶,雕落在晚来的春雪上。

庄献恩的眼泪,唰地涌出了眼眶。

叶青阑没受内伤,但烙铁皮鞭加盐水的苦头吃了不少,神志昏沈。伤口发炎,他发着烧,恍惚间把门口跑得呼哧带喘的人,看成了另一个人。

他气息微弱地开了口:“薛靖淮……”

耳畔全是他呼唤薛靖淮的声音,不!生死关头,你想到的不该是他,他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我,只有我!庄献恩挣命似的狂奔,心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终于到了地方,他对着那道剥了漆的木门,狠狠一脚踹过去。

木门惨叫一声,开了,门框上扑簌簌掉下一地灰尘,庄献恩楞了。

没有皮鞭,没有鲜血,没有烙铁,更没有赤身裸体丶皮开肉绽的叶青阑。

叶青阑正端着紫砂茶壶往杯中续水,愕然看向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人,微微一怔,便笑了,眉宇间星光熠熠:“献恩!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我……”

庄献恩这才注意到,叶青阑的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军官,气质斯文,皮肤黝黑,带着一股来自热带的潮湿蓬勃气息。

军官站起来:“先生,您有客人,我先下楼。”

“好,辛苦郭旅长。”

与郭旅长擦肩而过时,庄献恩瞥见他军装袖子上的血,心中一懔。

他突然有些无措,怕说不清自己来干什么,一颗心惴惴着,像在等候发落。

“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淋得像个落汤鸡。”

叶青阑瘸着腿过来,揽着他往屋里走。庄献恩身子发僵,被他按在圈椅上。叶青阑回身从脸盆架上取下毛巾和铜盆,又从暖壶中倒上热水,拧干了毛巾递给他:“擦擦脸。”

庄献恩接过毛巾,深深地看着他,看他眼里的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哥,那个……”他吞吞吐吐,要找点什么说,“薛……薛靖淮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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