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阳:我才是那个私生子
“小先生, 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早啊。”
“累了。”
唐厌特意换上了高领的衬衣,扣子严严实实系在最上面,把脖颈上的掐痕掩盖起来。
唐耀阳用的力气不小, 是真的起了杀了,他虽然挡了一下,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轻伤。
“那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唐厌嗯了一声, 飞快就挂断了视频。
就是这样反常的举动更加深了谢枕戈的怀疑,邢烨说是唐厌早有预谋, 那他就得提前知道叶枫跟赵荔妍会闹出这么一出来。
上次在那家店里, 唐厌录了音, 事后也没有把这个证据拿出来,他在等,等的会不会就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俩暴露出来, 毕竟所有的证据比起亲眼所见的冲击力还是要少上很多。
唐厌,可能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谢枕戈想不通, 又觉得自己这个推理不太适用于现在的情况。他给唐厌加的前提是,他事先知道这个事儿, 如果唐厌不知道,他只能了解赵荔妍, 了解叶枫的为人。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俩身上不奇怪, 唐厌这才做足了准备。
现在看来, 唐厌赌对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叶震凝还在医院抢救, 他直接被气到心脏病犯了, 被推进抢救室前还死死盯着叶枫,手指高高的擡着, 满眼的恨意。
叶枫低着头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他紧攥着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身后的白墙上。
无助,懊恼,害怕,繁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把叶枫的心搅和的一团乱。他只是不想让赵荔妍独自面对那些,可他没想把叶震凝气到要抢救啊。
“遥致……”
“你特么的别喊我的名字。”
一向儒雅随和的叶遥致罕见的爆了粗口,他双目猩红,眼底布满了血丝,整洁的西装此刻歪歪扭扭,脖颈的汗浸透了衬衣,皱皱巴巴的贴在皮肤上。
“你平常怎么乱搞我都无所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什么日子你做儿子的不清楚吗?你知不知道爷爷有多期待,他为了今天偷偷吃了好久的药。”
“不对,你怎么会知道爷爷有心脏病,你眼里除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你不知道公司现在有多难,就知道吃喝玩乐,也不知道我妈一个人撑起叶氏费了多少心思。现在好了,你满意了。”
叶枫干涩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哑然道:“你们,知道?”
“我妈是你的枕边人,自己丈夫什么样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她有多苦你一点都不在意,爷爷丢了老脸给你们掩饰,你们呢,要害死他。”
叶遥致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撞破的,很早很早,在他们的家里,他妈妈最喜欢的房间里。叶遥致接受不了,哭着跟柳宁玉告状,她摸了摸叶遥致的脑袋,最后只说:“爸爸心思不在这个家上面。”
他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可叶遥白不一样,他什么都不清楚,可以心无芥蒂地和唐耀阳称兄道弟,可以笑意盈盈,亲昵的喊赵荔妍阿姨。叶遥致把这些话藏在心里,任由叶遥白误会也没有解释一句。
到头来,是这样的结果。
“我告诉你,如果今天爷爷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你是我爸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我感到恶心,耻辱,你让我一辈子都擡不起头来。”
叶枫被这个话吼的浑身冰凉,他脑袋过电一样清醒过来。他努力把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衣往下拉了拉,还是觉得好冷好冷,他们今天,伤害的是看似完美无缺的两个家庭。
另一边。
唐耀阳浑浑噩噩开门回家,客厅的灯黑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扰的唐耀阳心烦意乱。
他居然没有勇气去开灯,脸上火辣辣的疼,是被自己的妈妈亲手打的,拿无形的枷锁,用最血淋淋的真相。
“什么时候开始的。”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赵荔妍默默流着眼泪,她已经知道了投屏的事情,却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她只是全心全意爱了一个人,有什么错,有错的是唐家,是唐宁远,是固执己见墨守成规的唐德州。
“妈,你说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荔妍吸了吸鼻子,终于还是开口:“一直没有断过。”
“我们是初恋,他爱我,我也爱他。如果不是你外公为了多要几千万,我也不会嫁给唐宁远。我从心底厌恶他,他就是个魔鬼,他喜欢性.虐待,粗暴又恐怖,我就是不喜欢。”
这些事唐耀阳不知道,他记忆里的父亲伟岸威严,他从来都是仰着头,去追,去寻,去高高的仰望。
私生活混乱这些唐宁远从来不避讳,在家里,在办公室里,他向来是随心所欲。
唐耀阳一直以为这些事情是很正常很正常的,他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同时喜欢好几个,同时和好几个在一起,甚至好几个人一起,他都无所谓。
他只是接受不了,记忆里那个温柔知性的妈妈,会是这样的人。跟别的男人偷.情,她是有夫之妇,那个人是有妇之夫。
呵,多讽刺啊。
“我是谁的孩子。”
赵荔妍内心诡异的平静,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这次赵荔妍没有丝毫遮掩,坦坦荡荡的说:“叶枫的。”
唐耀阳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他呵呵呵的笑起来,几分钟后开始疯狂打砸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声响敲在赵荔妍心上,她闭了闭眼,一言不发。
“呵呵呵呵,我是私生子,我才是那个私生子。”
他骂了唐厌这么多年,每一句都是在骂自己。
他唐耀阳,从此以后就是那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子。是帝都的笑话,是他们饭后茶馀的谈资。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你说啊,为什么要生我。”
崩溃的质问声让赵荔妍彻底哭出来,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她的巴掌狠狠打在唐耀阳脸上。
从小到大,这是赵荔妍第一次打他,那么疼,那么疼。
“不生你能怎么办,让我被圈里人指指点点,说我无能,生不出孩子。还是直接告诉唐宁远,这是我出轨后怀的,你打死我。耀阳,你告诉我,我怎么做?”
她是唐夫人,唐夫人怎么能没有孩子。
“乖儿子,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只要拿到唐家的一切,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唐厌不配,他不配得到这些,你得去争取,去抢回来属于你的东西。”
赵荔妍神色癫狂地扯着唐耀阳的衣领,她似乎已经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钱,钱,都是她的钱,谁都不能动。
唐耀阳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欺负唐厌那是全家人默许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唐厌受的那些苦。那是他作为私生子该受的,他妈妈不止一次给唐厌下毒药,他也知道,因为,他也恨不得唐厌去死。
唐家有一个天才就够了,多的那一个,就应该去死。
可现在妈妈告诉他,他从来就不是唐家的孩子,是她和叶枫偷.情生下来的孽种。
“妈,你知道么,听到你们声音的那一刻,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杀了唐厌。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可你怎么能不明不白的生下我。”
唐家眼看着是回不去了,叶家也不可能要他,他真成了孤家寡人,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不会的不会的,妈妈给你留了钱,很多钱。只要你爷爷一死,咱们就能拿到那笔钱。”
“什么,什么意思?”
唐耀阳现在脑子已经要炸了,他避开赵荔妍伸过来的手掌,稍稍后退了两步,他现在思绪乱的很,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啪,啪。
唐耀阳狠狠甩了自己那个巴掌,他眼角滑下眼泪来,不可置信道:“我爸的死,是,是你做了手脚。”
那会唐宁远一死,唐耀阳作为遗産的继承人,拿到了百分之九十的遗産,包括唐宁远名下的车子房子,爷爷看他可怜,都写成了他的名字。
他妈妈那会一病不起,他以为是伤心过度,现在想想,那是紧张又害怕,害怕被查到,焦虑紧张下,才病倒了。
“是意外,那是意外啊。谁让他那天喝了酒,谁让他要在下暴雨的时候去兜风,谁让他是带着小三一起。”
“耀阳,妈妈没有办法啊,那个女人怀孕了,她要是生下来一个儿子,你在唐家还有立足之地么。除非,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儿子,你要是想告发我就去吧,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一个儿子。与其让你恨我一辈子,倒不如你亲手把我抓紧去,好让我安安稳稳在牢里过下半辈子。”
唐耀阳跌坐在地上,他疯狂的揉搓着头发,手指用力把琐碎的头发扯下来,几近崩溃。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爷爷不可能不去查他的身世,没了唐家二少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不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不做二不休,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唐德州就算是不死,也必须得在他的控制之下。
***
夜愈发深了。
唐德州抚摸着唐宁远的遗像,照片上的他意气风发,眉眼间满是笑意。
他都快忘了儿子长什么样子,反倒是唐厌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唐厌的模样和照片里的唐宁远渐渐重合,让唐德州有一瞬间的恍惚。
佝偻的身躯沉重的拖着,唐德州扶着沙发坐下,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对着一旁担忧的管家道:“这些年,是我错了吗?”
他对唐厌向来没有一丝丝好脸色,从他回来这个家,唐德州就是嫌弃的,是厌恶的。
农村来的野孩子,畏畏缩缩,不懂一点规矩。脑子好一点有什么用,除了会学习,人情世故一点都不懂。
甚至,唐厌眼睛瞎了他都没觉得要怎么样,本来就是个废物,只是更废了一点,也没有什么意思。
后来把唐氏交给他也不是看重他的能力,只是他需要一个傀儡,替他打理好唐氏,唐厌显然要比唐耀阳更合适,也更好拿捏。
回想起来,他一开始就把路走错了。把唐厌培养成了野心勃勃的狼,给足了肉,他哪里还好满足于那一亩三分地,当然要开疆拓土,首先做的就是把他的人一个个都踢出来。
唐氏完全成了唐厌的一言堂,再也没有了一星半点他的势力。
“老爷,您是钻牛角尖了。从一开始,您就没有错。”
管家心想,认回来唐厌,给了他一个稳定的生活,唐厌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想着要谋权篡位,唐德州没有错,只是错在对唐厌太好了。
唐德州默默闭上眼睛,他需要的也就只是这个安慰罢了。
“那个贱女人哪去了?”
“应该是跟二少回家了。”
管家瞥了一眼唐德州的神情,立马反应过来唐耀阳现在身份不明,他再喊二少怕是不太妥当。
“你去查唐耀阳的身份,另外先把赠予出去的房産地産收回来,确定了再说。”
唐德州现在已经有了论断,是不是他们唐家的人,一目了然。
贱人,他儿子的死恐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你立马去查,当年宁远的车祸到底是什么情况,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报警处理。”
他当年悲伤过度,唐宁远一走,他精气神都快要散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唐宁远的尸体是在派出所被认回来的,面目全非,酒气逼人。
警察调查了所有的监控录像,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反倒是唐宁远连闯红灯,在车上和那个女人卿卿我我,明显是酒意上头,车子开的又快,在大雨天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才撞在防护栏上。
结案的很顺利,顺利到唐德州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咯噔一下。
如果从一开始,车子就被人动了手脚呢。
车子基本上已经报废,维修人员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不合常理,诡异到不合常理。
如果真是那个贱人害死了他的宁远,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天刚蒙蒙亮,唐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做了一夜的噩梦,光怪陆离的,像是胡乱拼凑起来的故事,窥见不了一丝一毫的头绪,只能揉着发紧的脑袋爬起来。
网上能搜到的娱乐消息干干净净,似乎没有最晚那些事情一点传闻。
要么是叶家人一夜没睡,要么就是唐德州让人处理了一夜。
总之,这件事算是在网上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他隐秘爆出去的料都被删的一干二净,连带着账号都封禁了。
唐厌也懒得再管,膈应人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他就不信昨天那几个当事人能睡得着觉。
唐厌唔的一声,洗了把脸,又回到卧室,猛地往床上一扑,直接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小狼的怀里。
他怀里抱着谢枕戈的衣服,脸颊深深埋在衣服里,依恋的蹭来蹭去。薄荷香已经很淡很淡了,唐厌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烦躁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念叨着谢枕戈的名字。
谢枕戈离开的第二十九天,想他。
许是心有灵犀,他刚念叨完谢枕戈的名字,他的语音就发了过来。
“小宝贝起床了没有,我从网上给你定了饭,就在别墅门口的置物架上,你睡醒了记得拿。”
喑哑的声线磨人的紧,唐厌反反复复听着这条语音,大早上的本就容易激动,这下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宝宝,你醒了么,我看见是正在输入。”
“好想你啊,今天要拍挨打的戏份了,要是你能亲亲我就好了。”
“算了算了,我亲亲你也一样。”
“muma,啾。好了,亲了两下,你记得拿饭哦。”
啾的那一下,差点给唐厌送走,他轻轻喘了口气,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唐厌红透了的脸颊埋在枕头里,他侧身躺在谢枕戈的衬衣上,鼻尖嗅着衣服上的薄荷香,手指不受控制向下。
这种事情唐厌很少去做,他甚至羞耻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在遇到谢枕戈之前,唐厌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这些欲.望的,可现在明晃晃的告诉他,那是因为之前没有遇到谢枕戈。
哈,啊。
唐厌额前渗出细汗,他咬.着唇瓣,另一只手按在手机上,从上到下播放着谢枕戈的语音。
就如同是被谢枕戈圈在怀里,耳畔是他亲昵的话,一举一动,都带着极致的暧.昧。
“唔,谢枕戈,啊。”
唐厌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躺在床上,手指一动也不敢动。
反应了好一会儿,唐厌才恍惚自己干了些什么。他慌慌张张从小狼怀里爬出来,无措地收拾着烂摊子。
他跌跌撞撞跑进浴室里,反复洗了两三次澡。直到浑身上下都透着的是薄荷香,他才穿好睡衣,把透着粉红色的皮肤包裹起来。
唐厌不知道的是,手机另一端的谢枕戈,脑子已经完全宕机了。
他不信邪的播着唐厌的语音,怕自己听错还戴上了耳机。开头的那一声娇.喘,谢枕戈就是个聋子都不会听错,喑哑的声线,魅惑的喊着他的名字,再加上稍稍急促的呼吸。
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明显极了,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何况,谢枕戈自觉自己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谢枕戈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唐厌隐忍的躺在那,哭唧唧的喊着他的名字,这是什么,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他家宝宝拿着手机在那个什么,他明显是不小心碰到了发消息的键,为什么会碰到,除非他正点在和自己的聊天页面里,听的还是他的声音。
艹。
谢枕戈不平静了,他蹭的从床上爬起来,疯了一样绕着剧组跑了几大圈。动静是下去了,谢枕戈的心也彻底乱了。
这叫怎么回事啊,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万一,万一不是。
谢枕戈无数次想问,又退缩回来。他家唐厌脸皮最薄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听到了这些,估计又得好多天不理人。
唉,好想他啊。
想,艹,死他。
真是的,谢枕戈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狠狠把唐厌欺负一顿。让他不仅仅是偷偷摸摸对着手机chuan,让他面对着自己,狠狠的chuan。
“宝宝,你拿到早餐了吗,你记得热一热哦,小心一点放微波炉里,不行就喊小张过来。”
唐厌不仅拿到了,还吃上了。
唐厌小口小口的咀嚼着,吃第一口时他就知道,这个小笼包是谢枕戈做的,还是新鲜出炉的那种。
傻子,几百公里就给他送个包子。
唐厌眼眶湿漉漉的,眼泪融在冷掉的包子上,心口酸酸胀胀,思念在顷刻间达到了顶峰。
“谢枕戈,你做的包子很好吃。”
“你,你吃出来了啊。”
“我又不像某个傻瓜,以为找个跨城的快递我就吃不出来。你以后别这样了,包子味道都不好吃了。”
哪里是不好吃了,是他家唐厌心疼了。
“好,不做了,也就给你做个包子人家还送,要是做别的,花多少钱送到你那边,味道都变了。宝宝,你好好吃饭哦,我回去要抱你的,要是瘦了就罚你。”
“哦。”
谢枕戈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现在就跑回来罚他。
“小先生,今天可能要下雨,你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要是下的太大就不要去公司了。”
“知道,我去忙了,你好好拍戏。”
唐厌今天也就没想着要去公司,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