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
一连几天, 医院那边还是没有唐德州出院的消息,反倒是听说赵荔妍高调出现在叶家,隐隐有逼宫上位的意思。
气的叶震凝从床上爬起来, 抄起烟灰缸就朝着赵荔妍扔出去,砸的她头破血流,又是好一阵的鸡飞狗跳。
叶遥白看起来是真和唐耀阳掰了,在赵荔妍出现的那一刻, 毫不客气的嘲讽,什么不入流的脏话都骂了个遍, 就差把赵荔妍挫骨扬灰了。
“小张, 你的意思是, 唐耀阳一直没什么动作?”
“对啊,好几没出门了,唐家也没有财産变动。我之前还想着唐德州要是回不去,他是不是要去砸保险柜, 没想到真去了,就是保险柜这个东西吧, 不是砸了就管用的。唐家那种是带防护的,听说唐耀阳伤到了, 一直消停到现在。”
唐厌捂着闷疼的心脏,早上过来公司心脏就开始不舒服, 慌张的厉害, 他老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类似的感觉他以前有过一次, 在出车祸的那天, 闷雷夹着闪电, 他心脏直抽疼。
怕就怕,这次不舒服又是什么预兆。
屋外的太阳愈高, 唐厌内心的慌乱就愈大,像是穿心而过的心拉扯着,发疯似的要把他搅弄的不得安宁。
“老板,你嘴唇好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唐厌捧着暖手的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热水,他揉搓着发冷的唇瓣,试图给它染上些红意。太阳穴突突的疼,把所有注意力都分走了。
“喂,怎么了,现在吗?好,知道了。”
“那个,老板,有点事情我出去一下啊。”
小张扭过头的功夫就变了脸色,小助理打来电话,说是门口来了一对老夫妻,哭哭啼啼的,说是唐厌害死了他们女儿,还招来了一大堆媒体,赶都赶不走。
刚到大厅,小助理嘴里的一大堆媒体就开始具象化,乌泱泱的人群把唐氏的大门围的水泄不通,长.枪.短炮架着,还有现场直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特大新闻。
“各位,请不要挤,听我说一句。唐氏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公司,我们唐总更是光风霁月,堂堂正正,绝对不会有害死别人的事情。还希望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们冷静,说这些是要讲求证据的。”
小助理这些话他们只当是随口敷衍的官话,一个个高喊着让唐厌出来,声音之大,让不明所以的路人都驻足观看。
小张透过人群看见了正在痛哭流涕的老夫妻,大约七八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互相搀扶着,悲痛欲绝。
这种年纪,怎么会和老板扯上关系,害死他们女儿,他们女儿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吧。
眼看着局势不好控制,有摄像机拍摄,门口的保安也不敢硬拦着,只能是尽量守住大门,才没让这些明显已经发疯的记者冲进来。
小张没敢耽搁,急匆匆回了楼上。
“老,老板,不好了。楼下来了大批媒体记者,还有一对儿老夫妻,非说是你害死了他们女儿。我看有直播,你要是不下去,恐怕……”
剩下的话小张不说,唐厌也明白。
本来关于他的谣言就多的很,要是再多一条杀人的罪名,对唐氏的股价影响之大,不是他能接受的。
“走,下去看看。”
起身前,唐厌手指抓在盲杖上,想了想又轻轻放下。
这种时候,还是不用了。
嘈杂的质问声,震耳欲聋的哭喊声,看热闹的讨论声。
唐厌冷着脸出现在门口时,这些声音骤然一停。十足的压迫感让这些人立马噤声,空气里只剩下咔嚓咔嚓的拍照声,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唐总,唐总来了。”
“唐总,你是否认识面前两位可怜的老人,又是否如他们所说,真的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唐厌暗淡的眸子落在声音传来的地方,无端的空洞视线瞥过去,唐厌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安安静静的现场让提问的记者一愣,还是一旁的同事指了指唐厌的眼睛,他才惊觉,这个气势十足,气质冷峻的唐总,是个……瞎子。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是哪两位说我害死了他们女儿。”
黎冠华从人群里走过来,他死死盯着唐厌,莫名其妙的恨意冒出来,他紧紧牵着老伴的手,冷声道:“是我,黎冠华。”
姓,黎。
唐厌面上呆了一瞬,他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却还是不敢相信。
妈妈说她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世界上他们两个是必须最亲近的人,她没有家,只要有唐厌在,他们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
“我女儿,叫黎云烟。”
“你说,是不是你害死的她。”
黎冠华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外孙,却不想是在这种场景下。他冷的像冰,只是站在那,周身就开始冒冷气,黎冠华其实有些发怵,他不敢看唐厌的眼睛,只是固执的把视线落在唐厌身上。
“不是,黎云烟是我妈妈,没有亲儿子要害死妈妈的。”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这两天唐家可是大新闻,先是他们从小道消息听说唐耀阳可能不是唐家人,又是唐德州住院,生死未卜。再然后赵荔妍大闹叶家还上了今天的娱乐八卦消息,现在唐家家主这个亲生母亲又浮出水面,精彩,实在精彩。
“额啊,你个杀人凶手。”
清脆的巴掌声在唐厌脸上炸开,他捂着被打歪的脸颊,又冷静的把头扭回来,只是口腔里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这一巴掌,可真疼啊。
打他的是妈妈的生母,按照血缘关系,他应该喊一声姥姥的人。
“你凭什么不承认,就是你害死的。就是你。”
“我可怜的云烟啊,就这样不明不白走了,我们就是要个说法,要个说法。”
悲鸣的嘶吼,捶胸顿足,配上站都站不稳一直下滑的动作,落在外人眼里就是这个可怜的母亲快要哭晕了。她肿成核桃的眼睛一直哭一直哭,看着就快要断气了。
“我?”唐厌冷冷反问。
他唇角一点点勾起了,是个极其有讽刺意味的笑。
“你们说我害死了妈妈,那你们知道她什么时候过世的吗?知道她生前过得怎么样吗?知道她有多苦吗?”
“我妈妈说了,她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家人。是你们不认她,是你们不要她。”
黎冠华一时语塞,一连串的问题他们回答不上来,只是有人告诉他们,云烟去世了,他儿子现在是唐氏的大老板,他们需要钱,很多很多钱,这个外孙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妈九年前就不在了,去世的时候是个隆冬,大雪天。大病陈疴,走的时候都在咳血,我十六岁,把家里所有的钱翻出来,也就只够火化她。七个月,她在骨灰盒里躺了七个月才入土为安。”
唐厌眼眶红的要命,却不敢让任何一滴眼泪落下来。
胸中的闷气久久不散,唐厌攥着手指,一字一句质问道:“黎冠华先生,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在哪,我妈妈一个人带着我颠沛流离的时候你们在哪。大冬天我和妈妈放学之后还要去摆摊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她久病不医的时候你们在哪,她去世之后连个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不是害死妈妈的凶手,是你们,你们俩个才是刽子手。把她赶出家门的是你们,过来二十五年才想起来又这么一个人的,也是你们。黎冠华先生,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谢谢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可惜了,她无父无母,你们找错人了,世上再也没有叫黎云烟的姑娘了。”
原本怼到唐厌脸前的摄像机慢慢退开,不自觉怼到两夫妻身上。
“黎先生,请问唐总说的是事实吗?”
“怎么可能。”黎冠华矢口否认。
他用皱皱巴巴的手指擦着眼泪,控诉道:“你们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啊,我是云烟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会让她们过那种日子。”
唐厌的身世向来是个迷,网上找不到一点类似的传闻,他们只知道唐厌是半路认回来唐家的,以前那些事差不多一点资料,更别提辨别真假。
“黎冠华先生,你一口一个父亲,你记得我妈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她最爱吃的什么吗?你知道这些年我们住在哪吗?”
“腊月十八,对,是腊月十八。她最爱的是猪脚饭,她妈妈亲手做的那种,你们当然是住在帝都,要不然是哪。”
唐厌冷冷笑出声来,他眼尾红的快要掉下泪来,父亲,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亲。
“下周二是她的生日,八月十二,她的生日。她醉猪肉,吃完了会不舒服,她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帝都。你们自诩爱她,还要来讨伐我,扪心自问,有没有一点爱她,把她赶出家门的二十五年,有没有一刻想到她。”
“没有,通通没有。”
“你们今天是想来招摇撞骗也好,还是不远万里质问我也好,就一句话。我妈临走前都没有提起过你们,她只说,她走了,就剩我自己了,要好好的。”
那滴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他这段话被全程直播,用极快的速度就登顶热搜,引起极大的反响和讨论。
唐厌扭头就走,耳畔似乎没有记者不停呼喊的声音,也没有已经吓懵了的两个人,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你看看这两人,一看面相就不好。自己女儿去世那么多年了,现在想起来了,我看就是看上唐总的钱了。”
“谁说不是呢,他们连唐总眼睛失明都不知道,肯定是没有来往。”
“唐总太可怜了,那么好的人,自从唐总当了老板,咱们这些保洁保安待遇都翻倍了,冬天发钱发衣服发米面粮油,夏天还送风扇,门口冰箱里什么时候都塞着雪糕,还有单独的休息室。唐总一看就是苦日子过来的,我上次去他办公室打扫卫生,他中午就吃一个盒饭,跟我吃的那种一样。”
“说起这个,上次桂花生病,还是唐总和小张总亲自送去的医院,给交了不少的医药费,还让她带薪休假,完全好了才来的。”
“不要脸,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还干这些造谣的事。损阴德的,你们注意点吧。”
“你们这些记者也真是的,我们唐总多好的人,还给他播出去,也太不要脸了。”
这些阿姨的话都被完完整整记录在直播间里,一时间还在质疑唐厌的看客都傻了眼,还真有这种老板啊。
黎冠华脑子嗡嗡的,几乎是站都站不住。
他,他没想到会这样啊。
那个叫唐耀阳的,就告诉他来这哭一哭,好要个赡养费,怎么都来骂他了。
[小彩笔:黎冠华我认识啊,我以前高中的历史老师,我因为头发戴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被他打过,他说我不检点,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我到现在看见蝴蝶结都觉得恶心,永远也忘不掉。]
[落落:似乎找到校友了,黎冠华在我们高中有个外号,叫“迂夫子”,愚昧封建,特别不是东西。]
[牧歌:看见这个脸我想起来了,跟我妈一个小区的,听说女儿是被他赶跑的,下着大雨,还怀着孕,就差把女儿的腿打断了。]
这些评论让直播间的人开了眼,好像追溯到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要浸猪笼的丑事。把女儿赶跑,去世好多年后又找回来,什么心思不用大家说都清楚。
“黎冠华先生,你真的像网友说的那样,之前是人民教师,可师德师风失范吗?”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错,没有错。”
错误的人永远不会承认的自己错,围观的人群突然朝着黎冠华两人啐了一口,没有唾沫星子,可黎冠华突然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彻底碾碎了。
他双目失神,拉着老伴跌跌撞撞往人群外走。
记者眼看着当事人要走,乌泱泱的一群人立马都跟过去。
这么爆的新闻,可不能跟丢了。
谢枕戈收到消息时,热搜已经挂了好久。
他点开那段视频,看见唐厌侧脸上深红的巴掌印,整颗心都要疼死了。
他都不知道这两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上辈子都没有这样的人。他一直以为唐厌没有妈妈那边的亲人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两个人渣。
“钱叔,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看见了,你回去吧,剧组放两天假,我先拍别人的戏份。”
“谢谢钱叔。”
唐厌现在是最需要他的时候,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的。
照例是邢烨派直升机来接的他,他怕坐车回去太晚,唐厌会害怕。
此时唐厌已经从公司后门回了家里,小张一直赖在沙发上不走,生怕唐厌一个人会伤心难过。
唐厌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儿,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双目猩红,半倚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小张只知道唐厌有应激障碍,他每天在公司表现都很好很好,小张从来没见过,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是不是就处在那个状态里。
“老板,我,我给你倒杯水吧,再找个冰袋敷一下脸。”
唐厌垂着眉眼,杂乱的声音传来,他压根听不清楚小张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拒绝。
“我很好,你回去吧。”
清浅的回应似乎要消散在风里,小张盯着他被要出血却一无所觉的唇,眼里全是担忧。
小张无比确定,现在的唐厌,疯的厉害。
“走,我休息一下就好。”
几乎是半强迫的,小张被唐厌推出去,他反锁了别墅的门,哪怕小张有钥匙,他也没资格现在去开。
小张纠结着要不要跟谢枕戈说一声,现在唯一能接近唐厌的,恐怕只有谢枕戈了。
思绪还没收回来,小张就收到了谢枕戈的消息。
[谢先生:唐厌现在在哪?]
[小张:在家里呢,他把我赶出来了,看着不太对劲儿啊。]
[谢先生:知道了,我马上回来,你先回家吧。]
[小张:好。]
看见谢枕戈要回来了,小张才松了口气。
本来因为谢枕戈不在,老板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长时间处在低气压里,这两天他找到了一点当年车祸的眉目,他才有了一点精神。
这倒好,两个凭空出现的人,直接把老板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别说老板抑郁,他看着老板经历这些事都抑郁的不行。
一墙之隔的屋里。
唐厌难受的捶打着脑袋,尖锐的耳鸣不仅没有停,还愈发猖狂。
他脑子里如同再开一场特殊的排队,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叫喊,吵着唐厌心烦意乱。
“别吵。”
唐厌艰难的蹦出这一句来,他好疼啊,浑身都疼。
唐厌原本靠着墙的身体一点点滑下来,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
他手指掐在掌心里,留下几道艳红色的印子,他呼吸越发困难,大口大口喘着气,几乎要把泪流干了,唐厌才恍惚起身,艰难的往楼上走。
浴室里。
哗哗的水声响起,唐厌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脑袋向下,蒙扎进水里。鼻腔里进了水,唐厌本能的想咳嗽,又被硬生生忍下去,他闭着眼睛,平静又疯癫。
窒息感一阵阵袭来,唐厌只觉得快意,他几乎要笑出声来,濒临死亡的那个点传来,唐厌才不紧不慢从水里探出头来。
反复几次,有些记忆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他妈妈死在隆冬是真的,久病成疴也是真的,可她啊,是自杀,抑郁症发作,实在疼得受不了,用一把小小的铅笔刀,切断了手腕上的动脉。
唐厌放学回来,不大的屋里渗着水,透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视线移到禁闭的浴室门上,先是愣了两秒,而后疯狂跑过去,打开门,看见了此生都难以释怀的噩梦。
黎云烟手腕上还在冒血,她躺在浴室的地上,后背靠着墙,雪白的裙子染成了红色,艳丽的像是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其实,黎云烟很多年没有再穿过裙子了。
唐厌踏进血海里,跪在地上,湿着着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黎云烟似乎已经没了生息,她身体已经快要冰透了,唐厌攥着她还在出血的手腕,那么冷那么冷。
“妈,你看看我啊,你擡头看看我啊。”
唐厌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时候再叫救护车,怕是已经晚了。
因为,他感受不到黎云烟的脉搏了。
她铁了心要走,割的很深很深,嘴角挂着一丝笑,解脱,那是解脱了。
黎云烟没有给唐厌留下什么话,只给他留了九年的噩梦,他每次梦到黎云烟,她都是穿着红裙子,越跑越远,越跑越远,唐厌怎么都追不上。
她安静的像一阵儿风,很快就消失了。
唐厌那天一滴泪都没有掉,大冬天,他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冷静的给黎云烟处理后事。
她所有少女心事,连带着一直放不下的那个男人,被唐厌一起烧了,混在她的骨灰里,永远陪着她。
后来,唐厌大病了三天,再醒来时整个人都快要死了。他再梦里哭了三天三夜,睁眼时看见了此生恶心的两个人。
唐宁远和唐耀阳。
他妈妈的骨灰被他们抢走,唐宁远道貌岸然的说:“我是你爸爸,来接你回家。”
多么讽刺啊,他妈念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她死后第三天突然出现,要带他儿子回家。
至此,唐厌就疯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疯了,又在所有人面前掩盖着自己疯了的事实。
他失明的这些年,身上很多伤都是自己故意嗑的。
唐厌其实最怕疼了,可他疯起来会自己伤害自己。疼到一边掉着眼泪,还是淡淡的笑着,他觉得舒服,觉得……爽。
上次谢枕戈捧着他的腿,心疼的亲在他新旧交叠的淤青上,唐厌那颗心突然就被刺了一下。
往后很多天,他都很小心很小心。
突然有个人很在意他,他舍不得让对方担心难过了。
可现在,那个如影随形的感觉又来了,唐厌一次又一次尝试水里的窒息感,脸颊憋的通红,没有挣扎,还隐隐带着享受。
不够,远远不够。
唐厌焦灼的从水里起身,他不能的想要找一个东西,没有焦距的瞳孔瞪着,找东西,找什么呢。
对,刀,找个刀。
唐厌光脚踩在地板上,湿滑的地面让他摔了很多次,又一次次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厨房走。
菜刀谢枕戈还要做饭用,他不能让那个刀染上血腥气。挑挑拣拣,唐厌选中了一把削皮的刀。
刀锋抵在手腕上,他又慢吞吞扶着墙上楼,不能在厨房,他的血染的到处都是,不好收拾。
于是,他又躺回已经有些发凉的浴缸里。
他默念着谢枕戈的名字,想给他留个话,却不知道留什么。
手机被他忘在了办公室,想听听谢枕戈的声音都成了奢望。
冥冥中,唐厌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妈妈在喊他,喊他快来,快来啊。
唐厌毫不犹豫在手腕上划开一个口子,轻声道:“这就来。”
他闭上眼,任由鲜血留进浴缸的温水里。
砰的一声。
浴室的大门突然被人踢开。
恍惚间,唐厌听到了谢枕戈的声音。
“唐厌。”
“你他妈的。”
“唐厌,我回来了,回来了。”
满目的红,谢枕戈那根神经崩断了,他撕开衣服的一角,包起来唐厌手腕上的伤口,打了救护车。
“唐厌,你今天要是敢死,我就敢陪着你一起。我不怕疼,我只是……怕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