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
天色渐暗, 埋在被窝里的唐厌才慢吞吞动了动。
沉重的眼皮费了好大劲儿才擡起来，唐厌手臂撑在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视线绕到床边，谢枕戈正专注的盯着他的眼睛。
“小先生，你醒了，来, 喝个醒酒汤。应该还是温温的，我在保温桶里装的。”
唐厌愣愣地嗯了一声, 皱着眉把略带着苦涩的醒酒汤咽下去, 他瓮声瓮气开口：“怎么感觉里面有人参啊。”
“有, 我放了一点点，给你补补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厌眨巴着酸涩的眼睛，手背在雾蒙蒙的脑袋上敲了敲, 缓缓道：“头疼。”
“能不疼么，我一眼没注意, 你一口气喝了三杯酒。那个酒度数虽说不太高，但是也架不住你一杯倒, 哪能那会喝啊。”
唐厌听见谢枕戈语气稍稍硬了一点就不舒服了，他擡脚轻轻踢了一下谢枕戈的胸口, 委屈巴巴的瘪着嘴。
“那你爸爸和舅舅主动要和我喝一个, 我还能直接拒绝啊。我都喝了两杯了, 秦铮也要喝, 总不能再拒绝。叔叔倒酒又倒的满满当当, 我硬是喝了，谢枕戈, 你还指责我。你要是真有眼力见，就直接接过去替我挡了，用不着现在说我喝的多。”
“没，没说你喝的多。我没有注意到，宝宝，你别气别气，我的错，我爸应该知道你不能喝啊，他怎么回事，我帮你谴责他们。小先生，你就是你，不用迁就任何人的，就像你说的，那是我爸爸舅舅，喝不了就是喝不了，没关系的。”
谢枕戈心疼地给唐厌揉着太阳穴，他脸颊到现在还是微微泛红的状态，晕乎乎的地靠在他怀里，可怜的要死。
“都怪我，我本来就在你旁边坐着，居然没有起到一点点作用，太失职了。小先生，我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好不好？”
“嗯。”
唐厌目光落在小阳台的校服上，某些记忆忽然就从脑子里冒出来，耳垂在一瞬间爆红，飞快别过眼。
他真是疯了，这是谢枕戈的家，楼下还有亲戚在，他居然没想过，万一秦意上来找他，或者是别的谁来找他应该怎么收场。
唐厌现在只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最好是永远都不出来的那种。
“谢枕戈，家里有没有我的衣服啊。”
“有是有，估计都不太合适，你就穿我的吧。”
唐厌没想明白怎么个不合适法，他从床上爬起来去看了眼，确实不太合适。
衣服是好衣服，就是买衣服的人不是什么正经人。
每一件衣服看着正常，实际上一点都不正常，架不住细看，细看要出大问题的。比如唐厌手里这件，光线越暗，衣服越透，他都不知道谢枕戈买下他时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谢枕戈，你是存了心思没想着我到你这换衣服啊，买的时候能不能正常一点。这样的，怎么穿的。”
“本，本来最开始这些也不是给你穿的，是我那会想象着你有一天能穿，没觉得能付诸行动来着。不过没事，现在有机会穿了，回家时候带上几件。小先生，我这个衣帽间没人进来的，你放心，爸妈是很有分寸感的人，没有人看见的。”
这是看见不看见的问题么，是，是谢枕戈一开始目的就不纯。
“可是我穿上你衬衣大一点，谢枕戈，我脖颈上没有什么痕迹吧。”
闹得那么凶，谢枕戈又是个爱标记的主，他生怕谢枕戈在他脖子上乱种什么草莓，都没办法下楼。
“没有没有，我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事已至此，唐厌只能把袖口挽起来一点，刚挽起来就被谢枕戈飞快散下来。
“宝宝，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露出来的好，手腕上可比锁骨上的那个小红痕明显的多。”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唐厌都忘了手腕上的痕迹还没有太消下去，谢枕戈常说他是脆皮，轻轻一碰印子就得留好久好久，这都两三天了，还是清清楚楚的。
欸，这要是露出来，更要命。
“谢枕戈，你舅他们走了吗？”
“走了，舅舅也很忙的，他们家就秦意一个大闲人，本来他不想走，硬是被舅舅拉走了，怕影响你休息呢。”
唐厌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点，不至于面对太多人。
谢枕戈把唐厌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扒拉着他散乱的发丝，牵着他的手下楼。
“厌厌，还好吗？你爸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头还疼不疼。”
“还好，睡了一觉好多了。”
唐厌在沙发上坐下，轻声道：“阿姨，我晚上就回去了，等有时间了我再来。谢枕戈就在这住吧，你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
“不用，我跟你回家。过两天咱们再回来就行。”
沈愿也跟着帮腔道：“小呆跟你回去，他在这除了碍眼什么都干不了。你们俩在一起还没有那么孤单，你一个人孤零零回家去我们也不放心。不过，吃完饭再走，省得你们回家做。”
“嗯，谢谢阿姨。”
“哎呦，一家人谢什么谢的，晚上还吃面怎么样，吃手擀面。”
“好。”
唐厌浅浅勾起唇，他眼睛本来就红彤彤的，这一笑更显得楚楚可怜。
沈愿只是看着都心疼的不得了，太缺爱的孩子就是别人释放一点点善意，他就想着竭尽全力的回报。
临走时，沈愿给唐厌拿了两箱子人参，说什么也得让唐厌拿回去补补身体。
“阿姨，你们留得吃吧，都是百年的人参，我也用不了这么多。”
沈愿半强迫似的给唐厌塞进手心里，“拿着，你要是不拿我可就生气了啊。回去让谢枕戈给你炖汤喝，多吃点营养品，看你瘦的，多补补才能身体好，天气冷，身体好了免疫力上来就不怕流感病毒。”
“小厌拿着吧，家里可多这种人参了，我们也吃不了。”
唐厌推辞不了，只能默默收下，他本来是来给人家过生日的，哪成想临走时还倒拿了东西。
“谢枕戈，你怎么不在家里住一晚啊。阿姨应该很想你的，临走时候依依不舍的，我不碍事，现在眼睛也好很多了，不需要你天天在家。”
谢枕戈不赞同地揉了揉唐厌的发丝，他柔声道：“唐厌，以后要跟你生活一辈子的是我，同样的，爸妈才是那个生活到老的人。我不跟回家，在家做什么，爸嘴上不说，实际上巴不得我走呢，别打扰他和妈妈的二人世界。”
“小先生，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坚定不移站在你这边的。孩子大了就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咱们家才是我以后的家。我可你的小金丝雀，怎么着，还要撵我走啊。”
唐厌破涕为笑，把刚刚那些纠结到大脑快要爆炸的想法丢出去，认认真真道：“谢枕戈，不撵你走，最好住一辈子。”
“这还差不多，回家喽。”
那晚的星星很亮很亮，亮到路灯的光都比不过天上耀眼的光芒。
***
日子进了腊月，年味忽然就重了起来。
街上挂上鲜红的灯笼，布置起年味十足的装饰来。
唐厌咬着糖葫芦，牵着谢枕戈的手，就这密集的人流量，他们要是分开一下，都得被冲散开。
“欸，你看是不是，挺像的。”
“我觉得也很像，就是照片里没有这么温柔，要不然上去问问。”
“问问……吧，好想拍个合照。”
唐厌举着最后一颗糖葫芦自然地递给谢枕戈，他被酸的表情都有点变了，可谢枕戈问他甜不甜时，还是坚定道：“甜，很甜很甜。”
谢枕戈没怀疑，直接一口就把裹着糖衣的山楂塞进嘴里，糖很快化开，只剩下酸到倒牙的山楂。
嘶，谢枕戈面容都扭曲了一下。
“好啊小先生，你敢骗我。”
唐厌无辜地看向谢枕戈，笑得肆意，理直气壮道：“我觉得还好啊，是你吃不了酸吧。”
“小骗子。”谢枕戈捏着唐厌的鼻尖，一脸宠溺。
“才没有，谢枕戈特意给我买的，怎么会酸，就是很甜很甜很甜啊。”
“行，我买的，就是酸死，那也是甜。”
唐厌一句话把谢枕戈的心巴都要戳烂了，这么好的唐厌啊，不就是酸了一下，酸死也心甘情愿。
“那，那个，请问，你是谢枕戈吗？”
面对突然挡在俩人面前的小姑娘，谢枕戈愣愣地应了一声。
脑子在一瞬间开啓风暴模式，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你们是？”谢枕戈疑惑开口。
“我们，我们是你的粉丝。钱忠华导演昨天发了新电影的剧照宣传，你好帅啊。我们本来想搜搜你演过什么剧，好像没怎么找到。新人演员就这么厉害，没想到在这能碰见你，你们。”
谢枕戈牵着的这个人，还真是唐厌。
当时闹上热搜时就觉得这个小哥哥好帅，没想到真是去演钱导的电影，好般配啊。
“是挺巧的，你们应该是我唯二的粉丝。”
谢枕戈没想着自己还能有粉丝，这俩粉丝姑且可以算是颜值粉，只看了照片就粉上了，挺看颜值的。
“不是不是，很多的，就是我们没找到你的某博号，就关注了一下你工作室，就是你完全不营业，我们粉丝都不知道去哪找。”
谢枕戈嗯了一声，视线瞥向一旁的唐厌，轻咳一声，略带着炫耀道：“我的名字叫，唐厌的小金丝雀，你们关注这个号。”
路人姑娘：“啊？？？？”
就，都不避着人了，好直截了当。网上本来就传他是靠关系上位，正主直接承认了，该不会刚粉上两天，就塌了吧。
“谢枕戈，你什么时候改的这个名字，我怎么不知道，以前不是就叫谢枕戈么。”
几双眼睛看过来，唐厌都觉得脸烧的慌，这叫什么名字啊。
“刚改没多久，觉得亲昵些。”
唐厌给了谢枕戈一个凉飕飕的眼神，亲昵，从哪里看出来亲昵的。
“不行，你现在马上改掉。”
谢枕戈夸张的哎呀一声，把手机递给唐厌看，“小先生，你看，我改名上限了，得明年了。”
唐厌抿着唇跟谢枕戈对视，他现在严重怀疑谢枕戈就是故意的，肯定是偷偷把次数用完了。
“没事，你再注册一个号，总不能钱叔后面喊你宣传电影，出来认领角色都顶着这个名字，不好。”
好不好的钱忠华可能也不在意，谢枕戈默默把钱忠华@他的那条评论翻出来，用最无奈地语气道：“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看俩人互动的小姑娘都已经要磕疯了，这是什么，是情.趣啊。
谁家金丝雀是这样对金子大人的，明显就是小情侣撒糖。
“那个，唐总，上次在江城，是不是你们啊。后来那些照片都没有了，我们没有太注意是不是谢枕戈。”
“嗯。”唐厌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们俩是……”
“谢枕戈，我男朋友。”
唐厌话音刚落，谢枕戈牵着他的手指就紧了紧，谢枕戈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小表情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骄傲。
“对，唐厌，我男朋友，我家属。”
艹。
真甜啊，呜呜呜，磕死。
“唐总，能不能给我俩签个名啊，就，签在这个包上吧。”
出来的太急了，谁想到是需要带纸笔的啊。
唐厌拿着笔迟迟没有下手，他想了想，手指伸进谢枕戈的口袋里，从最底下翻出两颗糖来，剥开就给谢枕戈喂了一颗。
小小的签名就写在糖纸内侧，和谢枕戈的名字紧挨着。
“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谢谢！”
就这些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亲昵才是最戳人的，那个名字跟现在互动比起来，反倒像是最无关紧要的。
“祝你们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谢谢，会的。”
等两个小姑娘走远，谢枕戈翻了翻钱忠华@他的那条博，看着刷新一次就剧增的评论和点赞数，才有了一点点他好像是火了的感觉。
“小先生，托你的福，我彻底出名了。”
词条都上热搜了。
他的某博日常就是秀恩爱，那会仗着唐厌看不见，什么酸话腻歪的话都敢偷偷摸摸的发。
唐厌本来就低调，去搜索他的人可能就是公司那些，但凡在公司干了几天的，又都知道他的存在，没人觉得奇怪，现在曝光在大众面前，还有些小羞耻是怎么回事。
“宝宝，不逛了吗？”
“不了，回家好好看看我的小金丝雀每天都发什么，还能火到热搜上去。”
谢枕戈那些“隐秘”的小心思出来都没打算隐藏过，直白又热烈，就像那52封唐厌说好了要一字一句看的情书，他每次都抚摸着封面好久，都没有打开一样隐秘，就明明白白摆在那，随时可以看见。
***
“喂，钱叔，是现在要宣传吗？”
“对啊，趁着现在流量大，多宣传宣传，这可是免费的流量啊，不蹭白不蹭。”
谢枕戈第一时间去看唐厌的神情，撒娇似的抱着唐厌，“小先生，你说现在是好时机吗？”
唐厌默默跟谢枕戈对视着，几秒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谢枕戈。
“给，你拿我的号发，你的名字太不成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我的小金丝雀啊。”
谢枕戈挂了电话低笑一声，含情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唐厌，“宝宝，用你的号，不是更暧昧吗？”
“你想跟我撇清关系啊。”唐厌眸子都瞪大了，似乎只要谢枕戈一点头，他就敢把巴掌拍在谢枕戈的脸颊上。
“怎么会，我求之不得。”
唐厌：大家好，我是谢枕戈，很高兴能出演电影《无人生还》的男主角卫来，感谢大家的支持。另外，我家小先生很不喜欢我的某博名字，他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我改名上限上，所以宣传电影就在他的号上，感谢大家。
路人：好好好，这是秀恩爱来了，大家散了吧。
青蛙：谢枕戈也太不敬业了，电影是一对儿同性爱人啊，怎么还没有上映就开始拆cp了，太下头了吧。
瓜瓜：那个叫青蛙的，能不能把你粉圈的味道收一收。谢枕戈跟唐总明显都好久了，又不是拍戏之后，怎么着，人家还不能有正常生活了，非得活在剧里啊。
雪雪：就是就是，谢枕戈发的日常都好几年了，怎么着啊，不炒cp你们看不惯是吧。还是说，非得人家藏着掖着，跟别人炒cp才行啊。
评论区吵起来唐厌倒是不在意，人多了就是会有不一样的声音，他现在还在翻谢枕戈发的日常，夹杂着很多很多都照片，只不过都是背影。
唐厌一边翻一边保存，默默的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谢枕戈拍了很多次，又爱了很多次。
这么多次的相遇里，唐厌没有一次是回头的，只有混在人群里的背影。
从谢枕戈搬来西苑的第二天，他的文字里没有了照片，有的全是谢枕戈爱意满满的表达。
“谢枕戈，这么久，你是怎么忍住不喊我的，但凡喊一声，我都能看见你。”
“大概，暗恋是会上瘾的吧，只要你好就好了，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状态，唐厌。”
“嗯。”
谢枕戈勾上唐厌的小拇指，轻声道：“现在就很好很好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喊你，都有回应。爱就是这样啊，寂静无声。”
唐厌轻轻嗯了一声，他把抽屉里的情书拿起来，当着谢枕戈的面拆开。
泛黄的纸笺上镌刻着谢枕戈最深沉的爱意，谢枕戈用最简单的言语，描绘着最不平凡的爱。
跟唐厌最初以为的煽情文字大相径庭，含蓄异常的表达，跟现在的谢枕戈也不一样。
透过这52封情书，他似乎又看见不一样的谢枕戈，内敛温柔，小心翼翼，身子在他的文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感。
原来，喜欢一个人，在面对他的那一刻，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卑。
就跟上辈子的唐厌一样，他自以为不是谢枕戈的良配，反倒是拖累。那样耀眼的谢枕戈，应该有更完美的人去和他相配。
“谢枕戈，你是不是猜到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谢枕戈听懂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唐厌的眼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不久，你不打算说，我也没打算问，毕竟，我们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不是嘛。”
唐厌眼眶红了红，他何尝不知呢。
可上辈子有件事就像一根刺，狠狠扎在唐厌心底，不搞明白，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唐厌手指颤抖着把情书叠好，按照谢枕戈整理的样子又塞进抽屉里，他低着头久久不言，哒的一下，眼睛里蓄满的泪到底还是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乖宝，你哭什么啊。是不是被我的情书感动到了，你要是喜欢，我经常给你写。”
每一封情书的最后一句话，都是祝他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这是谢枕戈唯一的要求，他能长命百岁。
可他到底的没能长命百岁，连带着谢枕戈都不得安宁。
“谢枕戈，你老实说，你是怎么重生的？”
被这样担心的目光注视着，谢枕戈尽量保持镇定，漫不经心道：“嗐，就是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发现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你刚包养我的那一天。跟梦一样，很神奇。”
唐厌猛地扑进谢枕戈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带着哭腔开口：“胡说，谢枕戈，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能骗过我吗？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是怎么样。”
谢枕戈温柔地拍着唐厌的手背，低声道：“宝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咱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就很好很好了。”
“不行，我过不去。谢枕戈，我真的过不去，从我发觉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没有真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去了。还是说，你是想让我猜。”
重生，怎么样才能重生呢，无非就是死亡。是自然死亡，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唐厌不敢想，依照谢枕戈的性格，恐怕是最后一项。
“谢枕戈，疼吗？你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疼吗？”
谢枕戈再不想看唐厌的眼睛，也得看着，他有时候都希望唐厌笨一点，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不疼，我想着能去找你了，一点都不疼。我安排好了一切，唐家那些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爸妈我提前打个预防针，可能，可能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俩。”
“唐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重要，我爸妈是，我的命也是。”
呵呵呵，唐厌心口疼得要死，他咬着唇，紧紧攥起来拳头。
不疼，怎么会不疼呢。唐厌只是想想，身上就疼的要死，他去伤害自己，怎么会不疼呢。
谢枕戈做好决定之前，在庙里跪了四十九天，给唐厌求了一盏长明灯，日日夜夜供奉在庙里。大师说，如果有放不下的执念，可以试着求一求，拜一拜，心诚则灵，佛祖会度化有缘人。
他放不下的只有唐厌，日思夜想的，也只有唐厌。谢枕戈跪了四十九天，只有一个念头，再见见唐厌。
哪怕一面，一面也好。
知道唐厌过的好，他也就放心了。
谢枕戈想，他还没有告诉唐厌，自己喜欢他，没有告诉他有多么多么爱他，买好的玫瑰花没有送出去，怎么能死生不复相见呢。
憋着一口气，谢枕戈坦然的点着了唐家的老宅。
谢枕戈静静躺在唐厌的床上，手里捏着唐厌的照片，搭在心口的位置，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早就消失的体温，这是困住唐厌一生的地方，毁了这个地方，也许唐厌能安安静静的走。
谢枕戈太累了，也太想唐厌了。有时候他都産生了唐厌还活着的错觉，还在他身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很多时候谢枕戈反倒不想让唐厌那么潇洒的离开，他期待着唐厌哪怕一点点的喜欢，固执地想把唐厌困在自己身边。
“唐厌，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所以，你不用自责，留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会快乐的。”
“小先生，你可高冷了，一年时间，都没舍得回来看过我一次。我偷偷留了一截你的指骨，日日带着，就想着你在下面不得安宁回来找我，一次都没有。后来我很后悔，担心是不是拿了你的指骨，你才没能力回来。
唐厌，哪怕到了另一个世界，你都乖的厉害，一点都没有给我添麻烦。日日盼，夜夜等，就是看不见你来我梦里一次。小先生，你应该懂我的，对不对。”
唐厌吸了吸鼻子，泪吧嗒吧嗒滚落，他一口咬在谢枕戈的颈侧，带着哭腔道：“谢枕戈，你混蛋，你怎么敢的。”
“宝宝乖，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唐厌气鼓鼓地按在谢枕戈的喉结上，他用朦胧的眼神盯着谢枕戈，一字一顿道：“我不是狠心不去你的梦里，大概是怕见了你，就走不掉了。”
“其实，我上辈子就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我死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没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后来我又想，不告诉你是对的，不能给你负担，你过几天忘了我就好了。”
谢枕戈把唐厌脸上的泪痕吻干，捧着他的脸颊道：“我就知道，我家唐厌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唐厌，我们错过的三年以后要好好补回来。”
“好，补回来。”
唐厌掐着谢枕戈的下巴吻上他的唇，嘴里蔓延开淡淡的血腥味，谁也没有在意，只是深深的吻着。就像是在弥补错过的三年时光，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