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打破了高升的认知,如果在司康瑞面前控诉就势必要说出来。
高升做不到,在他眼里,司康瑞和高金金一样,是个善良阳光,要无忧无虑的小孩。
司亦礼夹着烟,白雾顺着嘴角爬上他的轮廓,若隐若现中那双眼微眯着眸,高升只觉得一股压迫袭来。
他喉结滑动,说出一句,“是……大少爷很好。”
“……”司康瑞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他将目光转向司亦礼。
“哥哥,这几天回来住吗?”
两兄弟的父母在司亦礼十岁的时候就遇难双亡,留下了才几个月的司康瑞,司群商就担起了照看两个孩子的事情。
但就在司康瑞八岁时,司亦礼就摔门而出,一去就是十年,再也没回过司家。最多就是回国时有空叫司康瑞出来吃饭,问问近况就走。
司康瑞抿唇,他其实挺想哥哥回来的,当年哥哥出走的内情他也知道一二,但是……他还是渴望两人的兄弟情谊能再亲近一点。
“哼。”
烟被压灭烟灰缸中,司亦礼冷哼,他将长腿搭在另一只上,背靠真皮沙发上,眼中凌厉不减,“那死老头在,我回去干什么?再被他指着鼻子骂吗?”
“哥……”
“除非你让那死老头出去,我凭什么放着自己的舒服日子不过,去受那罪?”
这些年,司亦礼确实没靠司群商一分一毫,甚至他一走就是远飞北美洲,自立门户后才频繁回国,这几年回来也不过是他生意做的连司家这边都知道了,司群商压着他回来。
虽然他表面放肆浪荡,但却是个头脑极其灵活的人,司群商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一定要他回来。司家几百年的基业,家中人才雕落,司群商不可能放过这颗看似叛逆实则坚毅的好苗子。
司康瑞心中坎坷,他无法阻止爷孙俩的矛盾,但是他也不想失去这个亲哥哥,失去父母后哥哥已然是他无法割舍的亲情。
苍白的脸写满了落寞,司康瑞的沮丧不用看,高升都感觉的一清二楚。
站在一边的他,唇嗫嚅着,最终还是开口道,“大少……”
话一出口,高升才察觉自己没有半分立场劝说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司亦礼挑眉,擡眸看向他,那小白脸上出现了囧迫,唯独没有害怕。
也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保镖,占着自己那几次的宠爱,飘了也是合理。
“呵。”司亦礼伸手勾了勾食指,眼底看不清情绪得朝高升说,“过来。”
高升无措。
“要爷说第二次吗?”
“……”
气氛再次降到零点,唯有司康瑞见到这一幕,嘴巴微张,眼中惊讶不已。
高升僵硬着,走到他身边,没想到司亦礼再次说道。
“怎么坐还需要爷教?”
司亦礼敞开着大腿,就这么倚靠着沙发,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半个小时之后,高升坐电梯直上了顶楼,毫无疑问的豪华总统套房,一打开门铺面而来的金光差点刺瞎他的狗眼。
地板是金色的,就连墙上的纹理都是用金线勾勒的,大厅吊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居然也是发着金光的。
看起来房间的主人对金色很执着啊。
高升将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在沙发上,转身就要走时,房间里却出来一个人,他头上盖着毛巾,发丝湿漉漉的贴在他的皮肤上,裹着浴袍胸膛领口大开。
司亦礼看着手机里对方发的消息,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还不忘叫住来送衣服的保镖。
“那个谁,走什么。过来给爷吹头。”
高升整个人都楞住原地,脚像挂着千斤重,看着男人坐下的背影和自己记忆里的男人重合。
说不慌张是假的,他想起那盆水,不知道有没有倒下去,他还给人裤子撕烂了。
爷爷的,这下高升真想从楼上跳下去。
看着对话框缓缓输入一句:“暂时没查到老爷子派了其他的人找你,名单上的人就是全部了。”
司亦礼轻啧,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司亦礼:“那就滚,查到了再给爷滚回来!”
齐衡:“……大少爷咱们好歹同窗一场,能不能对我好点?你都不说清楚到底查的什么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司亦礼:“滚。”
沙发上的男人烦躁的将毛巾拽掉,正要发怒,一只手抚了上来,拿着吹风机给自己吹干。
嗯,手法还不错。
话到嘴边的司亦礼又咽了回去,扭头看起了股市,死老头,股票居然没跌。
这头发吹的高升口干舌燥,他在思考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司亦礼发现自己的头皮越来越烫,刚想骂这些家夥业务水平怎么这么低,是不是吃白饭的时候,超大尺寸的电视屏幕里反射出背后的人影。
“呦,自己找上门了?”
冷冷地声音响起,高升吹头的手顿住,下一秒就被钳住手腕,恍惚一瞬被拽倒在沙发上。
墨镜也被他扔掉,露出一双明显有些懵还有点不知所措的眼睛。
很好,没认错人。
司亦礼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咧嘴一笑,满是恶意。
“怎么,还真是欲擒故纵上了?可惜还以为你是个识趣的人,没想到也这么不知所谓。”
司亦礼可没忘记早上的水盆,浇的他那点旖旎心思彻底没了。
司亦礼见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心里想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修长的手指摸上他的脸,一路往下直到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只听司亦礼的声音说,“给你一分钟解释的机会,不然等下你出了这个门就给爷滚。”
这个滚自然不是离开,是辞退。
高升眨了眨眼睛,他不可能辞职,为了留在小少爷身边,他花了那么多心思不就白费了。
“我真丶真不是故意的。”
司亦礼简直气笑了,这算什么理由?搞得跟着他司亦礼很吃亏一样。
“不是故意的?那你昨天晚上……嗯?”
高升的脸爆红,这什么话?要不是打不过,现在他们应该一个医院一个警察局喝茶。
“没有!我,没有!”高升撇过头,只想死,就现在吧。
“呵呵。”
说着一把扯过人,硬生生抱了起来,他今天就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敢对他不屑一顾!
司亦礼还给王乾打了个电话。
“这个保镖叫什么名字?高升是吧,给他休一天的假,没事也别来找我。”
说完手机就被丢到了地毯上。
司亦礼看着他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心里冷哼,“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这死人样,明天就给我滚出司家。刚才你那老大可是说了你的情况,不想失去工作流落街头就给我识相点,知道吗?”
高升不看他。
太羞耻了,不如打他几拳也比这来的痛快。
清醒和沈睡来回切换,弄得高升要崩溃了,他只是打个工,待在小少爷身边就这么难吗?
时光飞逝间高升渐渐睡去,司亦礼则看着他脸上的泪痕陷入思考。
虽然这家夥对他来说各方面都很好,但是一个小喽啰真值得他这样小题大做吗?更何况还是那病秧子的人。
妈的。
司亦礼脸色阴沈,看着床上的人,脑子里天人交战,不分胜负。
最终他挥了挥手,将两个小人拍散。
玩物而已,现在好玩就多玩一下,反正司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想着,司亦礼从床头柜里拿出烟,抽出一只就要点燃时,无意间一个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
“……”神他妈的痔疮药。
在一直被自己当做弟弟的司康瑞面前,高升悄悄的攥紧了手,不同于之前,现在的不堪才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
最终他还是坐了上去,面对着司亦礼的羞辱,他涨红着脸,唇却发白。
“一句话的事情。只要你说‘爷,带我去。’爷就去,怎么样?”
高升看清了,那双眼底藏满了恶意,也倒映出自己的不堪。
“……爷……带……”
“这么小声说给蚊子听吗?”
“爷。”高升闭眼,像是做了很大决心,“带我去……”
“呵呵。”司亦礼抽出一只烟,弯着眼,“那就去看看,毕竟爷可是很宠自己人的。”
衣服上落下一个小小的重量,耳边传来一声,“点火。”
司亦礼就这么看着一双指甲修剪干净,指根匀称的手微颤着划开电磁打火机,幽蓝的火苗下,烟头缓缓燃烧点燃。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司亦礼叼着烟,拉起高升的手,最后看向司康瑞,“一起?”
这场面震撼了才刚刚成年的小药罐子,他眼神不知道该放在谁身上,虽然他知道高升长的是很帅,但是万万没想到平时最不齿这类的亲哥竟然也会喜欢男人,喜欢的还是救过自己几次命的保镖。
高升只求小少爷别看自己,这种事,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司亦礼却最喜欢看高升这样表情,不堪中又带着不得不做的样子,很有趣呢。
回去的车不再是之前的那辆,而是换了辆迈巴赫,车窗摇下,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多的青年,他将后排的门打开,并亲切的说道,“礼哥。”
正当高升走向副驾驶时,司亦礼却叫住他。
“司康瑞坐前面。”
握上门把的手一僵,高升还是打开车门,做出请的姿势。
司亦礼看了他一眼,这眼神让旁边的江淮都一惊,才两天不见,礼哥身边的这个小白脸居然能让礼哥生气。
最后高升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司亦礼旁边,他还不敢坐的太远,免得他心情又不好拿自己开刷。
江淮握着方向盘,馀光瞄向后视镜。
“爷脸上开花了?好好开车。”
“是,礼哥。”江淮立马坐直。
唯有司康瑞看着这一切,心中惴惴不安。
哥哥这样对高升……真的没问题吗?他没见过司亦礼对谁这么上心过,毕竟司亦礼就是喝醉酒都是别人碰不得一下的人。
车行驶上路,已经深夜十二点的泊油路上鲜少有车经过。
车内没有人说话,司康瑞晕车,他身体本来就弱,更别说这一次还是在刚吃完药以后坐车,他几乎强忍着吐意等待着到家。
司亦礼倒是闭目眼神没有想着再捉弄高升,只有高升看着窗外,连着只有一圈圆月的黑夜上都带着沈闷。
高速上,迈巴赫路过一盏盏高耸的太阳能灯,还有一个隧道就能下高速转到市中心,再有十分钟便是司家。
本来漫无目的看着四周的高升忽然双瞳一缩,他擡头看向驾驶位,没想到江淮也察觉到了,他踩下油门,而司亦礼也睁开眼,看向车外后视镜。
后面两辆没有挂牌的面包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们几十米的后方。
司康瑞被车突然的加速摇晃醒来,他耳边已经流下几滴汗珠,抿着苍白的唇还是问道,“怎么了?”
高升皱着眉,朝他解释,“有人跟着我们。”
“礼哥,要甩开他们吗?”江淮问。
“等等。”司亦礼看向前面的隧道,“前面的,才是你该甩掉的车。”
江淮丝毫不怀疑司亦礼的话,他屏气凝神将车提速到隧道前,果不然那里有一辆车早就等候多时。
见迈巴赫提速冲来,那辆车就这么直直的挡在了它面前,然而迈巴赫却突然一转,将车开向侧边,后面两辆面包车同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方向盘打的冒火却还是两两相撞。
黑色的迈巴赫擦着隧道而过,开出隧道的同时车身也大面积刮花,身后则是两辆车撞出的爆炸,轰鸣声响起。
但是火海中冲出了一道影子,江淮向后看去,还是那辆阴魂不散的无牌面包车。
“淦!”
江淮咒骂一声,那车快的离谱,不怕死一样提速追了上来,而他们离下高速还有五分钟,这五分钟完全够他们被撞的稀巴烂了。
“礼哥,只能跳车了。”
这种场面不是没见过,只是司亦礼没想到谁这么大胆敢在国内这样搞他,简直不将司法机关放在眼里。
司亦礼沈着脸,而前面的江淮已经将车开到了转弯处,那里的围栏刚好比较薄弱,只要那车紧追着他就会跟着一起掉下几十米高的高速桥。
这个时候高升最紧张的还是司康瑞,他知道司康瑞现在肯定难受的关注不到其他的事情,他只能在江淮那句“跳”时扑过去一把搂住司康瑞,还好司康瑞知道江淮的意图,车门被及时拉开。
车撞破栅栏时,挤压着车窗破碎,裂出的碎渣也跟着迸射在高升的身上,他只能紧紧捂住司康瑞,做肉垫狠狠落在地上。
江淮眼中则是震惊,他看出来刚才一瞬间礼哥是想带着那个小保镖,他早就做好准备拉着小少爷,没想到那保镖没领礼哥的情,居然转身抱住了小少爷。
这算什么?自己的保镖,拼死去救别人。就算被救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心里的不爽还是浮上了脸。
司亦礼拔掉插在手臂上的玻璃碎片,站起身,走过四道深深的车痕,上面还残留着摩擦的热度,就像点燃他心里越来越大的火。
而那个头也不回抱住自己弟弟的家夥,因为替司康瑞挡下了几乎全部的伤害,背上全是玻璃碎渣划破的血痕,身上的昂贵西装也破的跟乞丐没什么区别。
面色阴沈的司亦礼蹲下,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脸,额角血污一片,擦破的程度就是敷药也还是会留疤。
男人忽然开口,“江淮。”
“礼哥,车马上就来。”
“把这个人丢到医院去。”
“啊?是!”司家不是有私人医生吗?江淮不解,当看到司亦礼的表情后突然明白了。
礼哥最讨厌听不懂话的人,不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