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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秦桃桃很快端进来了一碗饭, 严龙舟那天猎回来的羊今天一部分炖着吃了,一部分蒸着吃了,蜜娘更喜欢炖羊肉, 里面放了一些芦菔, 炖的软烂,入口就化, 汤汁浓郁鲜美, 她也实在是饿了,比平时吃的也多一些。

秦桃桃在她身边陪着, 小声道:“我刚才看见表姐夫被几个男人架着灌酒,特别过分!不过大哥去解围了, 表姐夫立马瞅准时机就溜了呢!”

蜜娘都能想象到外头的场景, 她悄悄朝外看了一眼,此时酒水过半,外头喝的正酣, 秦家三表兄因为给严龙舟挡酒,已经率先趴了一个,剩下两个还在强撑, 严龙舟被一群人又重新拉了回去继续灌酒,也不知道要喝到何时。

蜜娘有些担忧, 于是道:“桃桃, 麻烦你给二舅母转达一下, 熬一锅醒酒汤吧,我看他们喝的有点吓人, 到时候二表哥也醉地不省人事了。”

蜜娘刚说完, 秦桃桃就抿唇笑了。

表姐也真是t的,操心姐夫就直说嘛, 偏偏还要打着二哥的幌子来。

“好,表姐放心,我这就给我娘说去。”

蜜娘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秦桃桃便笑着出去了。

外面的酒席一直持续到了酉时,外头的人也真是吃到了酒足饭饱,一个个腆着肚子朝回走去了,就连邻居家的狗,都在陈家酒席桌子下面啃骨头啃到了饱。

严龙舟这会儿也总算是找了个尿遁的借口溜了。

院子里面一片狼藉,秦家三兄弟已经都趴了,陈老汉让秦家的先回去,自家来收拾院子,秦家到底帮着打扫了一下,见差不多了,这也才拉着自家汉子朝回走。

这会儿天都黑了,回去还举着火把。

小院总算恢覆了宁静,陈老汉丶严老头还有陈榆钱都在洒扫院子,严龙舟这会儿从茅房出来,也大步走过来准备帮忙。

“得了!你赶紧回屋去吧!”严老头十分了解自己儿子,笑骂着别让他做戏,严龙舟也不装,笑了两声,眼神还带着两三分醉意:“爹,你们也早点睡了,明个儿早上再仔细拾掇。”

陈老汉笑着点头:“好。”

这酒席一办,往后就是他们一家子过日子了,陈老汉心里舒坦极了。

严龙舟看眼东屋,当下也不再犹豫,先去竈房接了一大桶热水,接着就踏进了新房。

蜜娘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将盖头又匆忙遮在了头上,视线重新变得昏暗模糊,听觉倒是越发灵敏了。

当严龙舟的脚步声踏进门槛时,她紧张地又攥紧了裙摆,下意识地,但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瞒过严龙舟的眼睛,只见他刻意放缓了一下脚步,似乎在给新娘子心里准备。

“蜜娘,我掀盖头了。”

等走到新娘子跟前,严龙舟总算开了口。

“好丶好啊。”

蜜娘也明显有些磕巴。

严龙舟大手挠了挠后脑勺,带着鲜有的几分傻气,总算是伸手将他媳妇儿的盖头给掀下来了。

眼前重新恢覆明亮,光线让蜜娘下意识地擡起了头,猝不及防地,她和严龙舟视线相碰,两人脸颊都染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严龙舟是看傻了。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可从前蜜娘很少收拾打扮自己,衣裳也多是村里姑娘一样的麻布粗衣,多少有些老气,今日换了身份,第一次穿上这般好看的红衣,衬得她肤白如血,却也有白里透红的好气色。

严龙舟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蜜娘看,蜜娘早早当家,也没多少那娇羞小女儿家的姿态,只是略微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覆了。

“你先去洗洗?喝过醒酒汤了没有?”

严龙舟倏然反应过来:“喝过了,二嫂熬得。”

蜜娘垂眸:“好。”

严龙舟这会儿也总算回过神,嘿嘿一笑:“成,那我先去洗澡换身衣裳,臭烘烘的免得熏着你!你饿不饿,吃了没?”

蜜娘:“我吃过了,你去吧。”

严龙舟先提着热水去浴房了,只是他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似乎舍不得媳妇儿似的:“蜜娘,你泡脚不,我给你端盆热水来。”

蜜娘心中一紧,本想拒绝,但转念也一想:“成。”

还是应下了。

严龙舟又傻笑两声,不再犹豫大步迈向浴房,蜜娘这会儿紧张的心也彻底松了口气。

咋这么没出息呢,两人又不是盲婚哑嫁,早就见过相处过的,以后又要一起过日子,属实没啥可紧张的。

想通之后,蜜娘换了身舒服的衣裳,将头上繁琐的发髻也散下来了。

而严龙舟提着热水就急匆匆去了浴房,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从头到脚全都洗干净了。怕酒气熏着媳妇儿,连牙都刷了两遍。

他动作飞快,时不时就朝屋内看一眼,他是个囫囵的,热水基本都没怎么用,等洗完澡给媳妇儿倒是端了一盆滚烫的洗脚水,又舀了一桶凉水,这才回到了屋内。

蜜娘这会儿已经通完发了,正安静地坐在炕边等他,严龙舟瞅见蜜娘的一瞬间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媳妇儿可真好看啊……

蜜娘不是个习惯等人伺候的性子,自然立马起身去接水,严龙舟连忙后退一步:“你坐着别动!这水滚烫!”

蜜娘一怔,就见严龙舟熟练地给她兑了一盆温水,放在她面前了。

蜜娘有些局促,“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严龙舟无比自然地伸手去拉她脚踝了,蜜娘大惊,想躲,却被男人先抓住了:“蜜娘你别羞,我习惯了,我经常给老爹洗脚。”

蜜娘很吃惊:“你吗?”

“对啊,我爹把我养大不容易,这点儿孝道应该的。”

严龙舟一边说一边就将蜜娘的绣鞋和袜子都脱了,蜜娘都没反应过来呢,一双小脚就被严龙舟握在手里了。

她这时才回过神,脸颊顿时通红,严龙舟还嘿嘿笑了声:“媳妇儿你脚真白。”

“!!!”

蜜娘脑瓜子直冒热气,被严龙舟第一次喊媳妇儿,她自然有些不自在,做了这么多心理准备,一下子就又破防了,但看男人倒是十分悠闲自在,仿佛就刚才那一会会还能看见他脸上的红晕,这会儿倒像是习惯了似的!不仅将她的脚握在掌心,还用水轻轻浇在上面帮她洗。

蜜娘再也受不住了,赶紧缩了回来:“我自己来就成!”

她猛地一下将脚放进盆里踩实了,因为动作太大水珠还溅到了严龙舟脸上,谁知他半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还有些遗憾:“行,那我来铺床吧。”

炕上铺着一层褥子,两床喜被在炕头整整齐齐叠着,要睡的时候左不过一扯就是,哪用的上铺什么床,但严龙舟就是要凑到蜜娘跟前,又仗着她在洗脚挪不了半分,就在蜜娘跟前凑,灼热的呼吸还时不时就喷到蜜娘的耳垂和脸颊边,让人酥酥麻麻的。

“我来吧。”蜜娘实在有些受不住了,赶忙用巾子擦了脚,转身就爬上了炕,殊不知这正合了严龙舟的心意,他勾了勾唇,忽然伸手从背后搂住了蜜娘的腰,这动作倒是真的将蜜娘吓了一跳!

“你丶你——”

蜜娘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表嫂给的册子她红着脸看过了,也知晓那事是在被窝里规规矩矩地办的,可哪有一上来她还趴跪着这人就等不及的道理!!

见蜜娘一张小脸都白了,严龙舟稍微松开了一些。

“蜜娘,好蜜娘。”

他从后面将蜜娘的小脸转过来,不由分说在那白皙的脸蛋上使劲亲了一口!蜜娘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这人看着也还算靠谱正经,怎么丶怎么这会儿变成了这样!

严龙舟依然笑,呼吸还带着两三分酒气,蜜娘安慰自己是他喝多了,严龙舟下一瞬也直起了身子,将床头的洗脚水给倒了。

等他再次回到屋内的时候,蜜娘已经钻到被窝里了。

背对着他,怎么看怎么有点逃避的意思,严龙舟赶紧轻手轻脚吹了灯,但龙凤烛吹不了,然后就走到炕边了。

这会儿都是五月了,天儿有些热,被子也都是薄的,蜜娘想把自己全裹起来的,但又觉得有些热,可只半盖着又怕生出什么误会,总之别扭的很,连个被子都不会盖了。

偏偏严龙舟这会儿也上了炕,丝毫没有任何紧张地从背后将人抱住了。

“蜜娘,你是不是紧张的很?”

蜜娘:“……”

这人绝对醉了。

“你真的喝醒酒汤了吗?”

“真的啊。”严龙舟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媳妇儿眼里打上了“孟浪”的印记,他压根没觉得自己醉,只是觉得娶媳妇儿了,就该这样。

于是他手没停,结实的胳膊还将人抱得更紧。

“好蜜娘。”

他又管不住自己个儿嘴了,开始说些让人耳根子发烫的话。

那册子他自然也看了,还好生“研习”了一番,不过乡下画的册子多是写粗制滥造的,蜜娘那本没写任何字,都是些直白的画……但不知道严龙舟从哪里学的这些话。

好蜜娘这称呼在他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直喊的蜜娘心头是软了,身子也化了……

蜜娘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被勒的有些呼吸不过来,也觉得这天儿啊,是真的有些热了……

山脚下的桃花村,今天晚上又下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雨声遮掩了东屋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龙凤烛的烛火亮了一晚上,将那方大土炕上的动静全折射成了皮影戏似的,幸好这小院中间的竹墙也成功起到了应该有的作用,才没有让这一会儿疾驰一会儿合拢一会儿又分开的皮影戏被别人窥去……

但枝头的鸟儿似乎是瞧见了,瞅了一会儿就掩面飞走了……

一夜折腾。

-

次日一早,空气清新t,鸟儿重新回到枝头开始吱吱地叫着,东院小门被一双大手推开,严龙舟一脸神清气爽走了出来,见到他,鸟儿叫的更欢,叽叽喳喳的,严龙舟朝它们看了一眼,啧了一声,那些鸟儿就全都飞走了。

严龙舟转身,轻手轻脚关上了门,仿佛驱鸟只是为了不打扰蜜娘睡觉,接着就从竹墙中间的小门去院子里了。

“爹。”

没想到严老头和陈老汉都起了,这声爹一起叫俩人。

俩老头也相处蛮好,一大早就在竈房说说笑笑的,严龙舟一看,柴火劈了,水缸满了,竈上已经在煮鸡蛋了。

严老头:“早饭你不操心了,给你媳妇儿说也别管了,我们俩老头还没废,等着吃饭就行。”

严龙舟笑了笑:“也没想操心,我给蜜娘打热水去。”

严老头嗤笑一声,陈老汉对两人的相处模式十分惊讶,严龙舟转头对岳父说话的时候就客气多了:“爹,您别忙,这院子里一会儿我来收拾。”

陈老汉连忙应了两声,就见严龙舟端着一大盆热水又回东院去了。

蜜娘这会儿也醒了,正在穿衣裳。

她浑身都有些不得劲,尤其是下面。

农家姑娘都没有多娇气,知道那档子事会疼一下,但也没放在心上,表嫂也说了,开始会难受,后面就舒坦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蜜娘只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间有些舒坦了,前面都是难熬的!

这会儿两腿走起路来还有些打颤,她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奇怪,下一瞬,严龙舟也端着热水进来了。

“媳妇儿,洗脸。”

蜜娘猛地回头,看见这男人的一瞬间就想起来昨晚的荒唐事,她慌乱将手上的小衣塞到了被窝里头,但还是被严龙舟看见了。

严龙舟勾了勾唇,将热水放在洗漱架上,回头问:“爹在煮鸡蛋,蜜娘你早上还想吃啥?”

蜜娘原本还有点扭捏,听见爹已经在做饭了立马一惊:“我去做吧,哪有让爹动手的道理。”

严龙舟:“这有啥,煮个鸡蛋罢了,榆钱儿都会吧,他们俩也不是说啥也干不成了,蜜娘,你不用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今天没啥要紧事,歇着吧。”

蜜娘:“……话不能这么说吧,不像话。”

严龙舟无奈:“没啥不像话的,你是新媳妇儿啊,就该好好休息,之后这家里的事除了竈房你都不用操心,有我呢。”

蜜娘被严龙舟“强制”要求歇着,她也只好无奈应下,但蜜娘可没那个脸在屋里躺着,洗漱之后还是赶紧去了院子里了。

俩老头真把朝食都做好了,蜜娘还怪不好意思的:“谢谢爹。”

这声爹喊得是严老头,可是把严老头乐得心花怒放的:“蜜娘啊,别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快坐下吃。”

陈老汉也笑呵呵的看着自己闺女,别说,俩老头做的朝食还挺丰盛,煮鸡蛋丶煮稀饭,还有昨天剩下的米饭炒了一下,也是香喷喷。

昨个儿陈家办喜宴,因为野味多,进门的宾客都去吃肉去了,饭倒是剩下不少,蜜娘原本今天就打算拾掇剩饭的,都是新鲜的粮食啊,可是不能浪费了。

院子里的狼藉也被严龙舟三下五除二收拾干净了,摆酒席问邻居还有舅舅家借了不少桌椅板凳,严龙舟一边大口吃着炒米饭一边道:“一会儿我先去还桌椅板凳,回来的时候再去一趟山上。”

他十分平常地说着自己的安排,这蜜娘听了之后却是吓了一跳:“你还上山做什么?”

婚前严龙舟几乎就日日朝山上跑,这桃花山后头的野鸡野兔怕是都记住他了!今天难不成还要上山去猎野味吗?

严龙舟笑了:“傻蜜娘,我去给你摘果子,五月了,樱桃桑葚还有果子都熟了,今天不猎动物了。”

听到摘果子,蜜娘自然想到了那天赶集两人回来遇到的樱桃果,她眼睛一亮,张嘴就说也想去,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在发酸的双腿,默默把话又咽回去了。

严龙舟咋可能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心疼:“过几天我带你去,到时候山上的桃子也熟了!”

蜜娘点了点头,明显也很期待,这时,原本一直低头把饭的陈榆钱忽然擡头:“姐夫丶姐,你们一晚上还没看够吗,吃饭的时候还要瞅对方?”

“咳咳——!”

陈老汉一口饭差点儿都喷了出来,接着就一个毛栗子敲到儿子头上:“吃你的饭!”

“哎哟!打我做啥子嘛!我又没说错!”陈榆钱还不服气,严老头哈哈大笑,蜜娘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旺财在两人脚边转啊转啊的,也跟着傻乐。

饭后,严龙舟将胖婶家和林婶家的先去还了,剩下的放在了板车上头,准备拉着去还了。

除了板凳,他们在秦家借的东西还不少,蜜娘临走之前全给装上了,又给舅舅家装了两碗羊肉道:“这些咱们也吃不完,到时候坏了可惜了,给舅舅们吧。”

严龙舟笑着应了:“蜜娘放心。”

蜜娘:“那你路上慢点。”

送走严龙舟,蜜娘总算是可以干点儿事了,她抢着去竈房刷碗,俩老头便一起去拾掇菜地了。

陈家小院的菜地里蔬菜长得还不错,只是一顿酒席也吃的差不多了,陈老汉道:“一会儿我去村口买点种子,你和我一起不?”

严老头:“去嘛!反正也没啥事!”

陈老汉:“那咱们再去看看地里,马上小满了,麦苗也有动静了!”

这就说到严老头不懂的地方了,他一辈子都不咋侍弄田,根本不晓得咋种地来,陈老汉也想不通:“你说说你,身上也有点银子,咋就不知道买两块地种种呢?”

严老头:“侍弄那玩意儿干啥,麻烦,石头山脚下也没啥好地,想吃粮食了就去镇子上买就是了。”

竈房里的蜜娘和外头的陈老汉都同时摇头,这对父子啊,还真是不咋讲究的,这日子咋能这么过啊,陈家还打算等今年下半年手头宽裕了,再去收购两亩水田呢,还是自家有田心里才踏实啊。

想到这,蜜娘心里也有了盘算,这段日子她看清了,严龙舟就是个花钱没啥算数的,反正不能让他管账,这家里多少银子她也得算明白了,肯定是不能过糊涂日子。

另外严龙舟能打猎的这一身好本事,肯定也被邻居都看在眼里了,他们这阵子蛮高调的,但高调必招人妒忌和眼红,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蜜娘准备等严龙舟回来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

蜜娘的担心完全不无道理,陈家小院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当然不会知道自家昨个儿那场喜事在村里引起了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就说头一遭吧,蜜娘的花轿在桃花村走了一圈,那当真是给不少陈姓人家了一记响亮耳光,先前还有人说人家嫁不出去的丶陈大壮铁定没钱办喜宴的,这下全都被打脸了吧?!

乡下泥腿子有的要脸,觉得面上无光也就关起门不凑热闹,也有的为了那一口吃食就不管其他的,听着邻居说昨个去送了五六个铜板的喜钱却吃了一肚子的羊肉时,那脸上都要出现裂缝了!!

啥?!羊肉啊!!!

当即是恨不得在地上捶胸顿足!

他们咋就错过了嘛!

不就是五六个喜钱儿嘛!谁没有啊!

早知道能吃到羊肉,别说五六个了,二十个铜板也随得啊!

后悔,真就是悔地肠子都青了。

后悔的同时也不免埋怨了起来:“都怪那个赵叶芳嘛!成日在那胡嚼,说啥陈大壮就是下一个陈老三,家里穷的都掀不起锅了!真是放屁嘞!人家这喜宴办的这般阔气,倒是老二家这么多年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真不知道这两兄弟谁过得好些哦!”

这些陈家人,都是当初在陈家村老宅附近住的,只有陈大壮当年被排挤,分家之后就去了村头重新盖的房子,住得远,自然就不熟。

这些人对陈大壮和蜜娘一家子的印象基本就全来自赵叶芳的一张嘴,现在听说那边那般潇洒,真是十成十怀疑起陈大石一家。

都住得近,这些话自然传到了赵叶芳的耳朵里。她气得不行,是狠狠在院子里泼了一盆脏水:“一个个穷到没有脸皮子的东西!活一辈子就惦记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了!一顿羊肉就要上赶着喊人家爹了不是?!你爹娘知道你这么丢人棺材板子怕是都要盖不住了!”

赵叶芳自然气啊,气得她泼完了水就狠狠关上了大门,实际上,陈大石家的大门已经关了好几天了。

她猛地一下t将盆扔到水池里,然后呜呜掩面哭了起来:“我真是命苦嫁给你们兄弟俩!这些年每每想到我家柱子受的苦我都恨不能把那个家砸了!咋就分不开了嘛!咋就分不干净了嘛!现在他们家办个喜事连带着我们也要跟着被羞辱!我上哪里说理去啊!”

婆娘的哭诉传到陈大石耳朵里他也不好受,想来想去,他猛地一拍桌子:“马上给柱子娶妻!梨花村那个姑娘我再去一趟!咱们家也办喜宴!办的比他好就是了!”

赵叶芳这才止住了哭声:“真的?”

陈大石:“废话!再这样下去,我老陈家都要被人指着笑话了!管那姑娘是个啥情况,只要她愿意嫁,先娶回来再说!”

赵叶芳想了想,也不哭了,“成!不争馒头争口气!我就不信了,咱们家还比不过他们家了!马上给柱子办喜事!”

赵叶芳话音刚落,陈英光回来了。

陈大石两个儿子,老大陈英柱丶老二陈英光。

陈英光今年十六,但比蜜娘还小几个月,这会儿刚从地里回来,扛着锄头浑身是汗。

赵叶芳看见小儿子,立马道:“老二啊,你来。”

“娘。”

赵叶芳:“我和你爹马上要给你哥办喜事,你不是在镇子码头上找了个活计吗?你到时候把人全都请来!我和你爹要大办!”

陈英光皱起眉头:“咋这么突然,哥的亲事说好了?”

赵叶芳:“肯定能说好!你就放心去喊!还有,你之前不是和二狗子老上山抓兔子啥的吗,最近咋没去了?也猎点儿好东西回来,我们办喜宴!”

这又是办喜宴和抓野味的,陈英光听明白了:“娘,你不会是因为堂姐那边的婚事才这么突然的吧?”

赵叶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你喊她啥?!”

一声堂姐,一下子把赵叶芳刺激到了,她睁大眼不可思议看着小儿子,陈英光立马改口:“蜜娘,就他们家。”

赵叶芳敏锐地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问你!你还当她把姐看?她出嫁,你不会还跑去了吧!”

陈英光:“咋可能了。”

他转身就将自己的锄头放在了院子角落,没去看他娘的眼神,陈大石当真顶住了压力,一根鸡毛都没给送,只是当关上了门不知道这事罢了。

赵叶芳:“我可警告你,你别忘了你大哥的仇!她早就不是你堂姐了!”

赵叶芳说完就气冲冲地进了屋,陈英光在院子里默默收拾好农具,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啥。

-

陈老汉和严老头一起去了地里,蜜娘则在家里把竈房的活计都干完了。

昨个儿摆席,来的人都随了礼,可也并不是人人都随了铜钱的,这愿意随钱的给钱,没钱的随东西也成。乡下人,能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吃食,所以这竈房里面现在堆的鸡蛋啊丶蜂蜜啊丶红糖啊啥的都有,蜜娘正在一一清点。

胖婶家就送了包红糖,这是稀罕东西,蜜娘仔细收好了,至于蜂蜜,是林婶子送的,林婶子的男人曹老汉在山上养蜂,这活有点累人和危险,但是营收不错,还能吃到新鲜的蜜,蜜娘还没怎么吃过蜂蜜,自然也十分稀罕。

剩下的里面,最多的就是鸡蛋了。

难怪今天早上爹舍得煮鸡蛋,现在的鸡蛋罐子里都放不下了。

蜜娘一边笑一边把这些鸡蛋都攒着,从前家里吃鸡蛋也觉得奢侈,所以看见鸡蛋就想攒,这也成了蜜娘的习惯。

整理好这些东西也是整理好人情,后面有机会都要还,蜜娘收拾着这些东西,忽然发现了一罐子不寻常的东西,她仔细拿过来一看,竟是一罐子果儿糖。

果儿糖是镇子上才有的点心,用面粉炸的,酥脆可口,外面还裹了一层麦芽糖,别提多好吃了,一斤果儿糖比一斤肉都贵,这一罐子至少有两斤,这是贵重的随礼了,恰逢陈老汉和严老头买完种子回来,蜜娘赶紧就去院子里问了。

“爹!这罐果儿糖谁给的啊?”

陈老汉:“啥?果儿糖?”他走过去一看,竟然没半点儿印象。

“不应该啊……”这果儿糖是厚礼了,陈老汉昨个儿在院门口收礼呢,谁给了这个他肯定有印象,多少也要拉人家去好位置的。

但陈老汉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严老头也走了过来,他倒是认得:“是个年轻小夥子给的!你那会儿去茅房了,我收的礼!”

蜜娘赶紧问:“年轻小夥子?叫啥?”

严老头:“我还差点忘记说这事了,我问他叫啥他不说!你说怪不怪,不留名也不进来吃席,我喊他他还跑!”

还跑?

陈家父女面面相觑,蜜娘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爹,那你还记得他长啥样不?”

“记得啊!有些黑!个子也挺高,没大龙高但是也不错了,和虎子差不多吧?还有就是穿个蓝色的粗布衣,扛个锤头!”

蜜娘听完,心里有数了,她看向陈老汉:“爹……”

陈老汉这会儿脸色也变了,显然知道了是谁,他哼了一声,“谁稀罕!”说完就气呼呼地回了房。

严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严龙舟此时也回来了。

“蜜娘,爹,我回来了!”

蜜娘见他回来,也立马收了情绪上前:“可还顺当?”

严龙舟:“还个板凳而已,都顺当,舅母和舅舅本来说要留我吃饭,我说改天。”

蜜娘:“成,我给你倒碗水。”

蜜娘转身去了竈房,严老头拉住了儿子,把刚才那果儿糖的事说了:“我咋觉得亲家神色不对呢,你问问那谁送的。”

严龙舟应下:“行,我知道了。”

午饭还是先解决昨天的剩饭,早上吃炒米,中午就吃烩饭。昨个儿的羊肉汤炖的还能吃两三天,蜜娘重新刮了新鲜的芦菔进去,软糯香甜,再泡发一些粉条,烩上一大锅米饭,别提多美,严龙舟这会儿又饿了,囫囵就是一大碗下肚,也不嫌烫。

蜜娘给陈老汉把午饭端到了屋里,父女两应该也说了几句话,随后蜜娘才出来,将午饭的碗筷给收拾了。

严老头:“中午没啥事,都歇晌去吧!我们刚才去地里看了,都长挺好,我俩还买了些菜种子,等歇完晌下午播了,大龙,你今个儿也别上山了,陪你媳妇儿去。”

蜜娘脸一红,她并不需要什么陪……不过严龙舟是一口应下:“成!我听爹的!”

说完就拉着蜜娘回房了。

“诶,我碗筷还没刷呢。”

严龙舟迫不及待拉着媳妇儿进了屋:“急啥,下午我去刷!爹都说了今天没啥要紧事,歇着吧,连朝廷当官的成亲也有三天假呢!”

蜜娘无奈摇头,这歪理,他们是乡下人,乡下人侍弄田地操持农活,哪里能有歇下来的时候,咋还能和当官的比?

但她也的确有话和严龙舟说,于是没拒绝,脱了鞋,就在炕桌前盘腿坐下了。

这大土炕修的宽,上头的炕桌也跟着宽,平素蜜娘在这做针线活记账都行,想吃饭也成,反正舒坦着,不用了收起来就成。

严龙舟原本在炕上趟了个大字,这会儿见蜜娘双腿盘着坐在炕桌前看着他,立马就笑着也坐起来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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