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走到某一层,这里是一片遍布器械的健身房,墙面和吊顶的装修色调整体呈现为温润的米色,一台台巨大的器械整齐分列其中,黑色的握把和铁臂彼此纵横伸展,张牙舞爪,像是一只只钢铁铸造的猛兽。
虽然器械看上去很新,但这并不是陆子余记忆中常见的硬派铁馆风格,而是装潢更典雅、小功能更丰富的商业健身房风格,临窗是一列整整齐齐的跑步机和动感单车,可以想象,早上来这里喝一杯咖啡,在跑步机上晨跑的话,可以从高处纵观,一览窗外整个校园里的景色,这里楼层很高,举目已可以看到极远处的山形。
墙边有一个不小的吧台,上面分列着颜色不同的各类饮品,后面的货架上陈列了许多瓶瓶罐罐,吧台前列着几个高脚的皮面带靠背椅子,形制上倒是类似酒吧。
“好棒的健身房……这里也免费开放么?”,陆子余边走边四下环顾,似乎嫌自己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他随手摸了摸身边的一架龙门架,沉甸甸的铁质,均匀的哑光漆面,敲上去厚实耐用极了,一摸就是高级东西。
“也免费啊,只要你想来,周末来都行。”,哀川已经走到了龙门架下,眼神看着上面跃跃欲试,陆子余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她已经忽然起跳,抓住了龙门架上面的两个引体把手,身体稳稳的荡在空中。
“躲远点儿,”,她咬咬牙,挤出一个笑容来,陆子余往外后退了几步,她肩背一用力,向上拉了一个标准的引体向上,整个过程稳上稳下,含胸挺肩,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
陆子余很清楚,引体向上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对大部分没有运动经历的人而言其实相当有挑战性,即使成年男生,只能做五个以下的也大有人在,而哀川虽然表情都因为全身用力有点狰狞,嘴也绷得紧紧的,但是一上去,一口气呼哧呼哧就做了十一个才收手,即使她体重较轻,这也绝对不容易。
同时,陆子余也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叫自己躲开点,这个龙门架本身不低,虽然她的校服裙一直到膝盖以下,属于长款,但比较宽松,并不十分贴身,引体向上拉到最高点的时候,自己站得太近难免就有走光之虞,一念及此他再躲一步,心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得完全撇开嫌疑。
“噗!”,哀川轻快落地,稳稳踏在硬海绵质地的地面上,弯腰手撑着膝盖,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缓上气后她转头看向陆子余,眼神晶晶亮亮,一副想要被夸的表情,像是只眯着眼等着被摸的猫。陆子余没养过猫,但知道猫是个很傲娇的物种,会弹着耳朵直勾勾地看你,虽然不会说人话,但那样子就像是在无声表达“这你都舍得不摸吗?”
“怎么样?厉不厉害?”,哀川喜滋滋地出声,打破了他对猫与人的迷思。
“很厉害,”,陆子余心悦诚服,但是眼神完全不敢往她那边扫,只能装作认真的看着架子上的配重,用余光捕捉她的身影。这是有原因的,此时她仍然没有起身,弯腰撑着膝盖,白色绣金丝的轻薄裙子完全贴在身上,惊心动魄的线条勾勒出来,一瞥间只记得曲线温软,如画中远山隐约起伏在云雾中,美好而缥缈。
他心里不知道到底是这女孩太大胆、太无防备,还是自己太天真、太没胆子欣赏,但总觉得直勾勾地看着还是不太好,心里暗叹这样搞得自己的眼神躲闪,看上去岂不是鬼鬼祟祟?
而哀川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为难什么,“好——接下来是突击力量测试!顺带一提不可弃考哟!”她站直身体,拍拍双掌,忽然大声宣布,健身房里也除了他们俩人之外空无一人,并不担心忽然发癫吓到别人——当然已经吓到了陆子余,这就没办法了。
“诶——哀川老师,怎么这样?!”,陆子余夸张地配合她喊,这女孩想一出是一出,自己有点被她带着跑的嫌疑,越来越搞不懂她了,可心里又隐隐有另一种声音,几不可查的声音,那声音在说这样也挺好的,就这样下去吧,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曾几何时好像也有这样一个女孩,一样的天马行空,一样的无拘无束,她拉着自己的手,背影是白色的裙子……这是哪里呢?土壤和露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飞跑,头顶是温凉的阳光,女孩的裙裾飞扬。细草刮过他们赤裸的脚踝,满脚的泥泞,可还是兴奋极了。他跑累了,几乎抓不住对方的手,呼唤着想让女孩等一等,那女孩转了过来,巧笑嫣然的面庞看不清楚,只看到她的眼睛……一双璀璨如金的眼睛!
“哈啊!”,陆子余又惊醒了。他居然失神了一下,就在别人的面前,清醒状态下忽然出现了幻视一样的感觉!他抬头对上哀川的眼睛,女孩眼里还是兴奋和提出课题的自得,没有出现疑惑,这说明他没愣住很久,现实大概只过去了两三秒钟。
“怎么样,来吗来吗?放心啦,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乱说话的!”,在哀川眼里,陆子余的确愣住了一下,但时间很短,她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唐突了,出乎了对方的意料,所以继续劝诱着。
“要怎么测试呢?”,陆子余也来了兴趣,身体似乎也慢慢活泛开了,久违的力量测试,让他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想起自己觉得趁手的那几组器械,上面的生铁味道混着潮湿的气息,似乎如今还能闻到。
从踏进这间健身房开始他就有点兴奋,远胜于对跳台和泳池的兴奋,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想在初次见面的同学面前生硬地去急于炫耀,那感觉像只拍着胸脯展示力量的的大猩猩。
结果一副美少女外表的哀川居然先拍了胸脯,还邀请他一起拍!这感觉让他忘却了刚才的失神,被兴奋感占据了不少头脑。说到底他也只是个高中男孩,眉眼精致又热情大方的哀川跟他在一起呆了一中午,他心里的防线已越来越宽松了,玩心顿起。
“先来点简单的吧,”,哀川走到旁边哑铃架上,上面的哑铃从2lb的小巧精致到100lb的钢铁猛兽,应有尽有,呈四层在架子上渐次排列,她拍拍哑铃架,“我先来吧,一次举一个就行,比比谁举得更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