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朝歌去了，有点事想说。”，哀川把自己桌子上的书对照课表换掉，然后转身面对着翔子。
“什么事要在这么点时间里急急忙忙说，刚才想找你去厕所，你都不在诶。”，翔子不解，“中午忘掉了吗？”
“是啊，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哀川一副无奈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跟她商量一下运动会的事情而已。”
“啦啦队是吧？”，翔子眼睛一亮，“真是的，不知不觉又到每年这时候了，我想起这事，都期待得有些不想上课了！”
“别急嘛，还有段时间呢，宅男哥怎么说？”
“我拒绝参加任何项目。”，宅男哥在桌子上一撑脸，一副想死一死的表情。
“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但是强制参加。”，翔子咯咯笑着。
“那不一样，”，宅男哥申辩着，“行动上我迫于学校的淫威不得不服从，可心理上我必须坚守死宅的底线！”
“坚守住的话会怎么样？”，翔子顺着话题问。
“会孤独一生哦。”，宅男哥作出欲哭无泪，强颜欢笑的表情，仿佛在传达“哈哈，我究竟都守护了些什么啊”那样的感觉。
“说真的，这种底线还是赶快放弃吧。”，翔子和哀川都一副傻眼的表情吐槽着，在他们几人吵吵闹闹间，不知不觉上课铃也响了，老师迈入了教室，班里学生们都安静下来，马上转回自身位置并很快坐好。
闲谈的空隙里，哀川又看了几眼陆子余，对方在后排和隔壁的女生正聊着什么，像中午时一样温和而守礼，挑不出毛病，让人没来由地想起某些漫画角色来，外面是华美的外壳，而里面却空空荡荡。
她又看到他右手上的伤，随着交谈过程中的手指弯曲，她贴上去的那片创可贴上出现了皮肤般的褶皱，随着他细微的伸展与蜷缩而抚平或聚拢，活物一样，有磁力般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你会是吗？”
她认真想了一瞬。
哀川转回正面，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双手揉揉脸，开始上课。
……
最后一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云气空前凝聚，顷刻之间响雷炸起，随后大雨倾盆。雨丝细密，窗外一片灰蒙蒙的景致，天地之间无数的水珠激射，互相撞在一起。
“哇哦。”，课堂还在继续，翔子小声对哀川说，“还能走回去吗，这么大雨。”
“雷阵雨，待会儿或许就小了。”，哀川趴在课桌上单手撑脸，一副困相：“你真带伞了吧？”。
“真带啦。”，翔子轻拍自己的书包侧面，“等雨小一些，我们俩挤挤完全够。”
“下一题，哀川同学。”，朝仓老师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传来，“请谈一谈例题19的解法。”，哀川抬起头，气质知性的女性正站在台上看着她，目光似有若无地也囊括了翔子。
哀川起身，定神看了看电子屏幕上的内容，“唔……想证明ab垂直于pm，先证明ab垂直于面pmd，abcd是个平行四边形，所以pd垂直于cd，也就垂直于ab，底面的三角形cdm有长度为1和2的边，还夹角60度，显然是个直角三角形，所以cd垂直于dm，ab也就垂直于dm了，自然可证ab也垂直于pm。”，她答得很流畅，立体几何就是如此，一旦开了口，后续的证明就是一环套一环，不容易卡顿。
“不错，第二问呢？”，朝仓老师点点头，继续问着，班里大致静默，带着即将放学的微妙躁动。
“唔……”，哀川再看了看，“第二问比较公式化，线是穿过这个面的，用法向量求二面角就行。”
“不错呢，请坐。”，教室里有呼啦啦的掌声响起。虽然她没花什么力气就解出来了，但朝仓老师的眼里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哀川唯的成绩她心知肚明，点她起来也只是提醒提醒而已。
哀川点头坐下，翔子偷偷在老师看不到但哀川看得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也正襟危坐起来。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
“明天见，各位。”，陆子余收拾好了东西，向着哀川和翔子招呼着，翔子也向他摆手告别：“明天见！”，哀川则只是向着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放学之后，是社团活动时间，翔子和哀川要分别去不同的楼参加自己的社团。社团楼和教学楼之间是首尾相接的连廊，将校园内所有足迹可至的活动区都连接成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整体，暂时不需要伞，她们一起去往社团楼下，再约定了时间一起回家后，于楼梯口处分手。
翔子先上楼去了，而哀川站在楼门口望向雨幕中，忽然看到了很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轿车上下来，打着一把黑伞，快步赶到了站在檐下的陆子余身边，他们快速地交谈了些什么，随后一起走向黑色轿车。
分明陆子余是那个更年轻一些的人，可那个高大的男人一直为他举着伞，不像是朋友或者家长，要说的话，倒更像是保镖和少爷。
以一般人的视力，隔着这样的雨幕是看不清这一切的，但哀川的眼神出奇地好，好到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的程度。隔着万千雨丝，她看到檐下的陆子余单手挎着包，站姿挺拔，面无表情，全无进入教室时的那种略微的羞怯和平易近人的阳光。
那个来接他的男人四下扫视的目光警惕而森严，但他仍没有能力像她一样看穿雨幕，发现很远处的窗子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哀川。
天空岛一般不允许车子开进来，但从车驶来和离去的方向看，应该是走了另一道不常用的侧门。哀川看着车影飞速远去后，转身走上楼梯，她的腰背挺拔如竹，一步一阶，同样面无表情。
……
“哦，终于结束啦？”，下了社团楼梯，哀川一眼就看到了社团楼门口的翔子，她正站在门厅下左顾右盼，踮起脚把一只手伸进雨里，听到哀川下来的动静就回过头笑起来招呼着。
“嗯，走吧。”，哀川点点头，走近门厅跟她站在一起。
“唯？翔子？”，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两人循声看去，牧野朝歌正坐在一辆黑色越野车的后排，透过打开一半的窗子向她们喊话：“我捎你们回去吧？”
“不用啦，朝歌学姐！我带了雨靴，正要跟小唯一起雨中漫步，边逛边回去呢！”，翔子挥着手大声回答。
“真的？那祝你们淋得开心。”
朝歌也没有坚持，她犀利地笑笑，伸出食指隔空指了指她俩，又做出弹了一下脑瓜崩的手势，翔子在这边装模作样地“哎哟”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似乎真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雨幕给弹到了。
随后朝歌晃晃手指，示意“拜拜”后升起车窗，黑色轿车的发动机吼出沉稳的声浪，载着朝歌在雨幕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