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那个俱乐部。
梁景珉没有回答,想起验伤报告上冰冷的文字,问道:“他伤得厉害吗?说他眉骨断了,是怎么回事?”
“是的,他倒也是真下得了狠手,我去的时候还一直止不住血,看起来……”翟管家看见梁景珉已经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脸色,止住了没说下去。
程荆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梁景珉仔细回忆,发现不了他转变的源头,只想起记忆里的程荆,他从前仿佛是全世界脾气最好的人。
一中的记忆对于梁景珉而言很稀薄,他被家庭和学业撕扯,自顾不暇,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好奇心。
一中风气使然——成绩决定社会地位,没有人歧视程荆的病情。印象中程荆理化相当好,没分班的时候班上总有很多人爱在课间问他题目解法。
他讲得清楚,又来者不拒,大家都拿他当免费答疑老师,每次下课都要排成一条长队,乌泱泱的惹人讨厌,那时候梁景珉的朋友和程荆同班,总抱怨自己很不希望座位被排在程荆身边。
分班后他存在感低了很多,他们曾有过几次交流,不过时间隔了太久,梁景珉早已记不清了。
后来再见面时他和从前也几乎没变,好脾气、见人三分笑、从不让话头落到地上。
所以,温和有礼的程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极端而疯狂的呢?
第11章 心动 “你的眼睛是紫色的。”……
梁景珉没有来得及思考完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位警员就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制服笔挺,绷着脸宣告:“梁先生,刚才程先生出具了和解书,将不对您进行起诉,您可以离开了。”
梁景珉微微拧了拧眉头,问道:“什么?”
警员是最初接待程荆做笔录的那一位,亲眼见到了他身上的种种刻骨伤痕,一腔义愤填膺没处散发,只得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你们存在婚姻关系,而且程先生的伤只属于轻微伤,他刚才决定选择私下和解,所以您不必留在警局,可以直接离开了。”
梁景珉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来问:“他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丈夫,您可以自己联系。”正义的警员转身离开,不愿意再同梁景珉说一句话了。
梁景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找到方才看护程荆的另一位警员问:“他人呢?”
警员被他拉住了胳膊,吃痛皱眉:“他刚签完字,说出去买包烟……”
梁景珉眉心痕迹又深了些——程荆根本不抽烟。
他迅速回头看向翟管家,吩咐得简短有力:“联系机场、火车站。不许程荆离开西京。”
“我早些时候就考虑到了,”翟管家显得略微沉稳些,“如果他准备离开西京,我立刻会有消息,您别担心。”
梁景珉显然没有要宽心的模样,倒比刚刚脸色更差,顿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过了良久才终于开口。
“他上次坐飞机走的……”他此时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去高铁站。”
……
程荆站在人海中压低了帽檐,深知这次出逃的决定下得太过仓促冲动。
那日得知梁景珉违背诺言将事情捅到他父母面前,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些年来忍受痛苦,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父母能不为他混乱的生活遭遇烦扰,能在小城平安顺遂一生。
直到在警局时首先看见翟振磊现身,他才明白这一定是梁昱霖做的局。
凶手总会回到犯罪现场观赏自己的成果,而当凶手本人不适宜出面时,出现的人有很大概率会是凶手的狗腿子。
翟振磊虽然为梁景珉服务,是跟他时间最长的管家,但程荆知道他真正效忠的对象是梁昱霖。他本人自然没那么大的狗胆也没那么大的本事私自做主骗到梁景珉头上来,所以背后做主的一定是梁昱霖。
程荆知道自己错了。然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无法挽回。
伪造伤痕原本也不是为了构陷梁景珉,这类伤痕根本经不起细查,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充足的时间逃走。
所以报了警后他原本就该即刻离开西京。然而他优柔寡断,犯了大忌,先是留下来做验伤,紧接着就迎来了翟管家的监视。
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是迫不及待想看见梁景珉被押送到警局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是隐隐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他被围困在天地囚牢里,捆绑住手脚的是背叛自己的感情,即便要付出自由的代价也没力气挣开镣锁。
像是静乡酷夏曾经吹拂过无数次的燥热的风,他不得不在盛夏也穿长袖,汗水顺着脖颈淌入衣领,浑身湿透,难受得四肢发抖。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贪恋林荫道足迹下的光斑,不肯走得太快。
好在他没有糊涂太久,很快借着买烟逃离了警局。
我怎么了?程荆问自己。那天夜里走得那样干脆,为什么过了两夜就会这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