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声音:“我艹,你们怎么弄的,怎么摔了?同学你摔着哪里没有?”
程荆被打断了回答,没说出话来,只摇了摇头。
他听见身侧有细言碎语赞梁景珉英俊,于是也好奇似的去瞧他的眉眼,楼道里的声控灯都因为方才这一跌而为他们明亮着,正巧这会儿暗了下去,程荆没能看清。
早秋已经起风,烟花再次亮起的时候他的眉眼流光溢彩起来,程荆僵在原地。
他看见梁景珉轻缓摇了摇头,仿佛见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略含笑着,似是讶异似是感叹,只平静地说:“你的眼睛是紫色的。”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一切却因为烟花在远方亮起而显得与众不同起来。所以在这一个瞬间,程荆好像突然捕捉到恍若心动的东西。这只是一个瞬间,而在后来无尽岁月的消磨之中,程荆早已经将这个瞬间忘却了。
正因为如此,他后来曾多次努力思考过自己究竟是如何爱上梁景珉的,最终却没有结果,只好下一个略带遗憾的定义:爱上一个人似乎从来不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瞬间,而是一项无法左右的遗憾结局。
外头风很烈,好像有意要宣布秋天结束。程荆感觉此生每每一件事情要来临时,往往具有排山倒海之势,不可挣脱。
譬如季节更替、烟花碎裂,譬如十七岁的程荆身坠爱河,大浪拍出十米高,波涛汹涌此生未见。他无法可解,只能随波逐流。
然而愚昧的程荆并没意识到这一次下坠便使得他原本安宁的小半生灭亡。
就好像十七岁的程荆没有想到,那晚在凝着雾气的玻璃后看见的,竟会是此生见过最美的烟花。
第12章 听风 无疾而终的暗恋
严格来说,程荆再一次见到梁景珉是在高一结束的年级会上。
夏初的天像一块幕布,铺出乏善可陈却又自带浪漫色彩的季节。
家长会总是混杂着各色香水味的,像一场大型的赝品展览会,与会者为不属于他们的珍宝而洋洋自得或是自卑不满。
此时的程荆刚刚从竞赛组残酷的选拔中幸存,期末考竟然也相当运气,考了年级第一。
重点高中的年级第一通常很难卫冕,多数时候运气成分更大,程荆更多是惊讶,他的母亲却颇为喜悦,揽着他的胳膊漫步校园,笑容也比平时多,逛大观园似的。
程荆的母亲温柔优雅,见过她的人便会明白为什么程荆能养成这样知礼温和的性格。然而程荆的倔强也大多来源于她——她从未因为程荆患病而对他有所宽容,送他学竞赛、学琴、多次做眼睛手术、考重点高中……在任何一种意义上,程荆的生命都是由她而始的。
穿过校门口时,宽阔主校门外停下一辆极为气派的车,走下来的是背书包的梁景珉和他穿西装的父亲。
在此之前,程荆并不知道梁景珉的父母从未在家长会上露面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由陪读的家庭教师出席。
不知他因何原因拨冗出席,豪车大剌剌开到了校门口。这样大的阵仗,几乎所有路过的学生与家长都不由得为他们侧目,程荆也不例外。
然而他这次最首先注意到的竟然既不是梁景珉,也不是他那位面色冷峻的父亲,而是另一道逼视的目光。
这目光来自于降下的车窗内一个眉目阴郁的男孩。他看起来年纪稍小些,一身国际学校西式校服,和梁景珉眉眼倒有七分相像,垂下眼睫时都显得恹恹的神色,可见是亲兄弟。
然而他的眼神却全然不像十几岁的孩子,远远将程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目光顺着他的骨骼抚摸,眼神仿佛是在掂量什么极为独特的猎物。程荆被看得浑身不适,携着母亲快步离去。
他的身上也有淤青。
程荆眉头微蹙,联想起放烟花的夜晚梁景珉额前不明显的伤痕,没来由地觉得这不仅仅是巧合。
直到很久以后他也没有能够亲眼目睹梁景珉那位父亲对他的两个孩子施以暴行,只从学习委员同桌处偶然听到这桩秘闻,并在多年后凭借梁景珉赤|裸躯体上的各式疤痕得证传闻。
高二他与梁景珉正式被分到同一个班,一中每一届的一班都是竞赛生。梁景珉学的是物理,两人没在同一个组里,平时交流很少。
竞赛生的生活注定和普通学生不同,大家都很忙碌,所有存在的沟通话题都仅限于必要范围内。到了他们的层次班级老师和教练已经很难教,教练都是往届优秀的学长学姐,周测由他们自己轮流出题批改。
月城总是阴雨,一中校园不大教学楼却很密,四方的天似乎将一切困在囚牢里,短暂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才获取刹那的自由。
假期自习,隔壁教学楼已经走空,只剩下一班学生留守,午后刚下了雨,此刻* 天边隐隐泛起云霞,大有要烧起来的架势。
教室里有些嘈杂,下午的课上完,学生们结对着要去校门口取家长送的饭,不一会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