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剖白是另一个人说的。
“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了。”
梁景珉的身形仿佛晃了晃,好像直到此刻尖刀般的雨才终于触及他皮肉。雨水顺着他的长睫毛流淌下来,湿漉漉的,莫名让人想起沉默的苍凉夜色。
程荆终于在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好像终于找到两人的共同点。说出这句话时仿佛将扎在心脏上的尖刀血淋淋抽出来插在梁景珉心上,好让彼此品尝对方的痛苦。
梁昱霖适时开口:“新婚夜上飙车,若是让媒体看到了又该怎么写,新娘子又该怎么想呢?”
梁景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仿佛不可置信般盯着程荆,就在他失神的刹那,程荆伸手按住了梁昱霖的右手手背,急促喝道:“快走!!”
梁昱霖和他配合得分毫不差,立时发动了汽车,从梁景珉横在路中央的车侧拐过。
过程中不经意剐蹭到了他的车头,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碰撞过后,梁昱霖驱车一骑绝尘而去。
这简直是价值千金的一撞,梁昱霖爆发出笑声,仿佛极为兴奋,程荆却只别过头去往窗外看。
暗黑的玻璃上,倒映出他潮湿的双眼。
更远处,有一个僵直的背影立在雨中。
漫长的车程中,程荆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梁昱霖开车不专心,不肯忍受安静:“不得不说,你这段分手宣言绝对超出你个人水平了程荆,我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决绝。”
程荆没有搭理他。
梁昱霖又偏头讥讽:“但是话都说了,现在又哭什么呢?我是该说你痴还是说你傻?自身难保了还为这个混蛋着想呢?”
程荆终于转过头来,他剔透的面颊浸满了水渍,部分来源于方才开窗时飘进的雨水,他看梁昱霖的双眼里有灼灼冷火。
要想解释他反常的神情,我们须将时间倒带回几分钟前,也就是梁景珉将车横在路上,下车走到梁昱霖车边的那短短几十秒。
梁昱霖逼停了车辆,两人肾上腺素都因方才的车速急剧飙升,尚未平息。
他抓紧时间对着程荆说:“或许你原本也没打算和他走,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程荆,别忘了刚才看的那篇文章。”
他的声音很缓很低,却引得程荆从见到梁景珉前来的震惊中抽出心绪来,震惊地望向梁昱霖的双眼。
这是一句威胁。
程荆有些错愕,不明白梁昱霖为什么笃信他会为了梁景珉接受他的威胁,然而他却当真这么做了。
他只有几秒钟反应时间,却无师自通地自由发挥出方才那段惊天动地的剖白,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也算是终有一日得以说出。
但程荆知道这一切不是真的。
梁昱霖兀自笑着,笑他又一次拿捏住了程荆的本质,而程荆则沉默地流着泪。
他不是愤怒,也不是心碎,似乎只是很委屈。
因为在这一刻他绝望地意识到,无论梁景珉对他做了什么,造成了多么天崩地裂的伤害,他都依旧爱他。
从年少起便是如此,即便梁景珉那样冷漠,那样恶劣,他依旧每每见到他那张脸便挪不动步子。其实他自己也不想这样。
然而情感就是这样运作的,一切都来得没有缘由,无法选择无法逃离,而无能的程荆从来控制不了。
第19章 陷阱 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夜色浓黑,程荆望着窗外放空出神,方才消耗了太多情绪,如今他像是一具耗空了电量的玩偶,处于沉默的待机状态中,强制不对任何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他从前是去过博览园的,那里和湖畔别墅倒离得不远,和市区却有些距离。在车开了几十分钟后,他很快迷失了方向感。
困意蔓延,车内静得可怕,梁昱霖点开一个嘈杂的摇滚歌单,金属乐声鼓噪刺痛耳膜,程荆听得头疼,开了窗吹风。
他所住的酒店离龙台坡隔了三站地铁,他为了避免梁昱霖知晓他住所才报了这个地点,实际上并不熟悉它在哪里,是以更加无法辨认梁昱霖是否带他来到了正确的位置。
又开了十几分钟,梁昱霖靠边停了车。
四周掩映在一片墨绿茂密树林中,不远处有一座教堂似的建筑,看起来像个庄园式的高档酒店或餐厅,然而夜色浓重,让人看不出是在哪里。
程荆坐着没动,声音朦胧带点困意:“这是哪里?”
梁昱霖原本已经开了车门,此时半个身子跨了出去,听见程荆的问句十分自然地回头道:“是汇林湾俱乐部,旁边是高尔夫球场和饭店。太晚了,在这里歇一下,明天再走吧。”
程荆本来很怕这里是梁昱霖的居所,他很久前曾到访过一次,是位于西山的半山别墅,别称叫小重山公馆,天黑后和这里看起来很像。不过仔细打量的确略有不同,他稍稍放了心。
约莫是第六感,程荆依旧略有些不安,面上仍旧平静:“你自己玩吧,我自己走出去打车,今夜就不留了。”说着便拿出手机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