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荆,不然等到程荆成为别人制衡他的筹码,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
人常说爱一个人便有了软肋,但如履薄冰的梁景珉再也承担不起另一个软肋了。
他们快步往医院内走去,谁知两人还没跨过医院大门,梁景珉的电话竟先一步响了起来。
谢函弋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只看着梁景珉接起来后的脸色一点点被涂成极为难看的颜色。他眼眸中阴云笼罩,仿佛风雨欲来。
“到医院了吧,哥哥。”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线。
梁景珉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行踪,他从不做狼狈而毫无意义的事。
“让我猜猜,你终于听说了消息,是么?”他的声音雀跃。
这句话预示着两种可能:其一,消失半年的程荆被梁昱霖提前找到了并控制在了手里;其二,程荆从始至终未曾逃离过。无论是其中哪一种,都是梁景珉极其不愿看到的,且都只指向一种结局——梁昱霖的敲诈。
几乎只要几秒,梁景珉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只见他握住电话的手上过分用力到青筋暴起,却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要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不知是习惯还是强装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有些模糊,却没有首先提出“报价”,梁景珉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诚意。
他分明知道不能表现出关切,否则梁昱霖必然会坐地起价,然而他关心则乱,早忘了什么谈判技巧,只干脆利落道:“良生的合作,还有你早就想要的股份。”
这都是这几年来梁昱霖费尽手段所求的东西,分量极重,梁景珉从未让步,此刻他一开口便全部抛出,几乎已经是诚意给足。
梁昱霖仿佛有点惊讶,顿了一刹那,语带笑意:“你还真是爽快。”
“他在哪里?”梁景珉的声音发紧。
“不过我要先告诫你一句,你就算知道了他在哪里,他也不一定愿意见你。”
梁景珉加重了声音:“所以我刚说的筹码你是要还是不要?”
梁昱霖:“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也就不多敲诈了,但还要再加上一项。”
“什么?”
“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赌约吗?”梁昱霖的声音有点渺远。
话音落下,梁景珉几乎条件反射般想起程荆苍白清秀的脸。他猩红的泪眼如同稠丽的雾,若隐若现间他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你和梁昱霖打的一场赌?”
那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他。
“那我算什么,梁景珉,”程荆难受的时候双眼微微眯起,这时挂不住的泪珠就淌了下来,“那我们算什么。”
……
梁景珉最终拿到了地点。
他赶到东城另一家医院的时候天色将晚,这或许这也是梁昱霖的嘲弄之一——从先前的医院赶到这里几乎要跨越整个西京城,漫长的路途也是一种折磨。
好在西京的傍晚总是美丽,此时从侧窗洒进来的光线很柔和,散发出琉璃般光彩。
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中一切都是崭新的,没有医院的嘈杂。走廊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许多病房的门口都挂着制作精良的布娃娃。只有梁景珉脸色发白,气息沉重,显得格格不入。
他冲进房门的时候没有人敢阻拦,此刻病床边守着梁昱霖的助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立在外边当门神,可惜都没能拦住他。
他喘着气,恍若邪灵破晓而入,成为整个安静房间内的杂质。
而房间正中央的病床上,正正坐着格外消瘦的程荆。
半年不见,他显得有些陌生。
他竟然蓄起了头发,半长不短,此刻松散绑在脑后。先前染黑的发色并未完全褪去,此刻呈现着奇怪的渐变——发根是雪白的,发尾却是黑色。
深发衬得他皮肤愈发惨白,发根长出不长不短的一层白色来,分明很奇怪,却莫名让人感觉添了些许温柔。
兴许是见人前来,他微微抬起下巴,这才显出他的病态来。他简直瘦得吓人,脸色白里发青,像只不透亮的玉镯子,眼底下两团浓重的乌青,估计得至少有一个月没睡好觉了。
梁景珉不知道自己打开门之前想着什么,大约是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梁昱霖的有一个低俗的恶作剧,然而惨败的现实却远比他想得要糟。
他想过重逢的,却不是以这样面目全非的模样。
梁景珉的心后知后觉酸痛起来,他怒火中烧,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对着梁昱霖的助理说道:“滚出去。”
助理早知道他会来,麻溜地滚了。
程荆缓缓抬头看他,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脖颈处生了锈迹,运转不灵。
看清是梁景珉时他显然有些坐不住,眉头皱起来,浅色的瞳孔震动着,像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他怔在原地,仿佛有些恍然大悟,眼神迷茫而难过。
原来真的是他,不择手段、卑鄙下流,他不愿相信的,原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