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打碎了镜子,手里举着一块明晃晃的尖锐碎片。
梁昱霖惊呼出声:“住手!”
程荆凝视着他,眼神缓缓黯淡下去,化为一种复杂而平静的悲悯。
下一秒,他收起刀落,用碎片用力划开了手腕,鲜血如同喷薄而出。
四周都变成骇人的红色,这是程荆用鲜血告知他的,威逼的代价。其实梁昱霖本该知道的,程荆绝不是会妥协的人。
或许他太爱梁景珉,宁死也不愿成为威胁他的筹码。
又或许,他只是厌倦了被当作物品,成日忧心不安的日子。终结,也是获取了某种自由。
而在程荆倒下去的那一刻,梁昱霖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
程荆从梦境中惊醒,双目圆睁。
梦境中真实的情感波动令他仿佛再度经历了一遍当时的绝望和痛楚,此刻右手紧紧按住左手手腕,大口剧烈喘着气。
梁景珉赶忙上前按住他手背,急促低呼他的名字,不受控地脱口而出:“程荆,醒醒,你没事了。”
然而程荆在看见他的脸时,却更为恐惧地向后躲去,仿佛和他肌肤相接是某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见到程荆这般过激的反应,梁景珉的脸色黯淡了些许,自觉松开了手,像怕自己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似的。
他恢复了平素总板着的脸色,向后退了两步,程荆见他走远了些,肢体稍稍放松,从床头柜上拿过玻璃水杯喝了两口。
喉结滚动,他咽下两口水,稍微疏解了干咳的感受,皱着眉头看梁景珉。
夜色抚平了某些波潮汹涌,两人都稍稍冷静了下来,少了些白日的针锋相对和抗拒。
“你怎么还在这里,”程荆冷冷开口,大约因为嗓子难受所以惜字如金,“滚吧。”
梁景珉方才眉眼还流露出关切,听完程荆这句话后便迅速收敛了,只以公事公办的态度通知他:“我是来通知你的,医生说你今天情绪激动,要再观察几天,等情况稳定,过两三天我们就回别墅。”
从前听到回别墅的话时程荆怕得连气都喘不匀,此刻却好像不在状态,只空洞地问了句:“去做什么?”
“去静养。”
程荆勾唇讥讽地笑,放缓速度重复了一遍:“静养。”
他的声音慢而轻缓,好似已经接受了现实,只是觉得这个用词格外可笑一般。
他沉静地注视着梁景珉的双眼,呼吸轻细可闻,等着他像往常一样怒不可遏地冲过来,可是梁景珉没有。他只是远远站立着,方才一步步后退的距离像鸿沟将二人隔开来。
夜色下,他冷漠的眼睛里盛满了某种不可言明的悲伤,纠缠得程荆心里也发痛起来。
错觉吧。
梁景珉忽而抬手按开了病房的灯,洁白刺眼的光陡然亮起,程荆面无表情落下泪来。
大约是被突然的强光刺的——他眼睛不好,从前经常畏光流泪。
他将左手从盖在身上的毯子里抽出来放在身侧,摊开在梁景珉眼前。上方有清晰的一道狰狞刀痕尚未褪去,触目惊心。
梁景珉看着程荆的手,走了近来,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伸出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
程荆的语气平静而凄凉。他有点迷茫地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梁景珉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回答:“我以为你大概不想再见到我了。”
程荆露出某种压抑的苦笑。
床头柜上有一篮水果,看着很新鲜,梁景珉抬手从水果堆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来,递到程荆手里。
刀是折叠式的,看着不像水果刀,反倒像一把冷冽的匕首。
梁景珉沉声道:“如果晚上做噩梦的话,握着刀睡觉可能会好过一点。”
程荆半信半疑地看他,到底还是握着刀抱进了怀里。
……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有作用,程荆再睡着后一夜无梦,鲜少地获得了不错的睡眠。
直到临近中午时,他才终于再度彻底清醒过来。这时候梁景珉已经不在身边。
他怕光,窗帘已经被提早拉上,透出的隐隐光线使得室内弥漫着某种温暖的气氛。他偏头,看见床头摆着几株新剪的玫瑰。
护士正巧走进来,见程荆偏头去瞧那花束,便生硬地说:“我今早买的,好看么?”
程荆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几乎用不着猜,他便看出这花是梁景珉放的。
至于从什么时候发现梁景珉喜欢这些事物,程荆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他直觉般知道。
还记得不久前西京的烟花盛放,那日他提着玫瑰花去请梁景珉,其实是势在必得的。
他伸手从那一簇玫瑰中拎出一支来,带出淋漓水渍,任由它撒在洁白床单上。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玫瑰与埋葬两个看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