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你伤不是好了吗?”贺沛廷喝了酒控制不住音量,皱着眉大声说着,“我他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差的脸色,上次还是我奶奶过世前……你他妈看医生没有啊?”
梁景珉微微睁眼,沉声骂道:“你喝晕了吧,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程荆又闹自杀了?”贺沛廷开始猜测发生了什么,“不会没撑过来吧……”
梁景珉有点无语:“你别咒他行么?”
“我说你就不能和他说开了吗,明知道他有病还两个人互相折腾……到底怎么了?又为了之前的事情?”
“他回月城了,说要和我离婚。”
“我靠……”贺沛廷吓得酒醒了一半,“谅你也不肯,只是你不会又要去月城抓人吧。”
梁景珉缓缓摇摇头:“不,是我给他订的机票。”
“你定的机票?不是他本来要走你给抓回去了吗,怎么又放他走?”
“我怕他再做傻事……我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了。”
他没说是再一次什么,只是长叹一口气,这语气听得贺沛廷心里也不免一抽。
他不敢再往伤口上撒盐了,伸手拍了拍梁景珉的肩:“不然就放下吧,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偏就是一个程荆……”
贺沛廷是个不婚主义者,恋爱观更和梁景珉大相径庭。上回宝贝得不得了的女友还是汪荷然,不过小两个月已经成了前前任,此刻正和一个十八线女明星拍拖。
梁景珉转头又闷一口酒:“你不懂……”
“他已经不只是不爱你了,他恨你,梁景珉。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别怪我说句心里话,你强留一个恨你的人在身边是玩火自焚,让他走反而是好事。”
人喝多了就难免话多,想必这些话贺沛廷也憋了许久。
梁景珉漆黑的眼珠里有很多痛苦:“珍视的东西就应当攥在手心,倘若不争不抢,结局就是什么都没有。这是我自小就懂的道理。”
“可你这些年遵照你这个准则,做了多少蠢事?给你和他造成了多少伤害?”贺沛廷有些激动。
梁景珉不说话了,定定将他望着,像是头一次认清自己的错处。
“还有之前,他生病不记事,你分明可以说清楚,却非要用强。景珉,你又是何苦?”
这回梁景珉却没有再沉默。
他开口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沉沦着好过清醒地痛苦。”
他吞咽着情绪,沙哑的嗓音如同被砂纸磨过:“恨命运太难了,这个我再清楚不过,还是恨一个人简单。程荆已经很苦了,他恨我就够了。”
……
程荆回到月城的第一件事是回家。
他想起上次回月城,已经到了这里却没有上楼,想来也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他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楼梯房,不少单元加装了累赘的室外电梯。
楼下坐着晒太阳的小老太太还是他年幼时认识的那个,眼神不大好,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是谁,倒是身边跟的贵宾犬先一步吠叫起来。
他上了楼,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自己住几楼。深灰色的楼梯和生锈的扶手,家家户户门前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逼仄的墙面上贴着旧年的春联。
他站在了自己旧时的家门前。
门把手已经生锈,他盯着混沌的猫眼,忽然感觉久远的少年时代透过这一层薄薄的镜片倾轧而来。
他想起年幼时两步一个台阶迈到门前,想起父母上班前在这扇门口和他再三告别,想起门后曾悬挂着拼音表,每每伸手抚过时凸起的字样。
倘若他不曾执意留在西京,或许会在这里终老。再过一次这种重复的、平庸的人生,现在想来,也不可谓不幸福。
他没有钥匙,打电话叫了开锁。不过多久便进了门,开锁师傅瞟见屋内一片多年无人居住的狼藉起了疑心,还是程荆急中生智从屋内翻出了一些旧物才打发了他。
当初他母亲骤然出事,正碰上他状态不好,无人前来收拾,没电没水,打开冰箱里全是腐烂的食物,一股怪味扑面而来。
母亲的衣物散落放在各处,一旁还悬挂着他父亲的遗照,桌面上的茶杯里水喝了一半,总仿佛能看见侧边若隐若现的口红印记。
看到这里,程荆终于没了力气,蹲坐在地面上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也不知是过期的悲痛还是新鲜的离别给人造成的灭顶之痛,程荆只感觉心痛如摧,无法抵抗,能做的唯有抱住自己,幻想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次他告诉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程荆情绪好起来便开始整理整个房子。清理冰箱、拖地、擦窗子、将所有旧物分类归好塞进柜子。他干活有点手生,第一天的进度十分感人,于是第二天电话请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