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心头一紧,霍然起身,冲着殿外厉声喝道:
“殿外这般喧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快派人去把世子唤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雷般滚滚而来,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这时殿外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如闪电般飞驰而至。
白马之上坐着一位一袭黑袍男子,他面容冷峻,双眸如千年深潭,手持滴血寒剑,剑柄上的青色剑穗随风轻轻曳动。
血腥而温柔。
“见浔?!”宁王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愕与疑惑,扯着嗓子高声问道:
“你这般行径,到底是何意?”
说罢目光宁王往他身后一扫,只见他身后,十多万铁甲骑兵如钢铁洪流般,层层叠叠,迅速将龙阳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片刻的死寂之后,宁王仿若从噩梦中惊醒,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肃王。
只见肃王阴森一笑,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负手而立,语气中满是嘲讽与得意。
“宁王,您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您的好儿子早就是我的人了。”
宁王刹那间怒目圆睁,眉宇间尽是杀气,他一个冷眼扫到司徒顷这侧,而司徒顷正沉浸在震惊之中。
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原地,直直盯着殿外全然陌生的叶见浔。
虽然他一直知道他是宁王的杀手或谋士,伪装成宁王世子,但从不知晓他竟是肃王埋在宁王身边的一颗重磅炸弹。
“司徒顷!”
宁王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喝道,司徒顷快速回神,拱手道:“司徒顷在!”
“给本王杀了这个叛徒!”
宁王气得浑身发抖,伸出去的手指颤个不停,那指尖直直地指向殿外的叶见浔,恨不得将他当场戳个窟窿。
司徒顷面色凝重,从袖中伸出软剑,疾步走出殿外,先是杀了一个骑兵,随后翻身上马,剑指叶见浔。
司徒顷之前和叶见浔也打斗过两次,次次皆败。
但此刻他的忠诚不允许他立刻投降,于是他奋力一搏,几个回合下来,司徒顷身上已然添了两道狰狞的剑伤。
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身形一个不稳,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我认输,李惊风。”
叶见浔冷笑一声,收起寒剑,命下面的人将他拖下去。
宁王见状,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定远侯、苏太傅、于庆山、林封等人身上,他不禁大喝道:
“你们呢,一个个,在这里装死是怎么回事?快给本王上啊!”
这拨人如今面如死灰,低头沉默。本以为宁王稳操胜券,但没想到中途杀出了叶见浔。
这叶见浔还是宁王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心生背叛?
这一拨人满心疑惑,却业也明白,此时大势已去,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是炼狱。
昭德二十三年,四月一日,龙阳门事变后,肃王继位,改国号为昭明。
新帝初登大宝,为显仁德,特颁诏令,大赦天下,为期三日。
百姓奔走相告,街头巷尾弥漫着或喜或忧的复杂情绪。
宁王斩首,其培植的势力在这场变故中纷纷折戟。
定北侯、苏太傅、于庆山等一干党羽,被视作逆臣,身首异处。
其子嗣沦为阶下之奴,家中妻女,或为婢,或送往教坊司。
*
四月人间,秦淮河畔。
河水波光闪耀,画舫如织,一艘艘张灯结彩,红绸飘舞。
沿岸而行,花香清幽,似有若无。
远处丝竹袅袅,那曲调仿若带着千年的哀愁,从雕花楼阁中传出。
梅灵汐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画舫上的一点灯火,欣赏着秦淮河畔的美景。
虽说金陵府和苏府离得近,都是小桥流水,吴语软音,但相较于苏府,金陵府更为繁华热闹。
一旁的碧水温声提醒道:“夫人,仔细夜风寒凉,诱发旧疾。”
“嗯,我们回吧。”
梅灵汐乘坐马车,转身绕过两条巷子,马车停在了一处宅子。
门口的牌匾写着:李府。
这是当初哥哥安排的宅子,宅子不大,离秦淮河近,但较为僻静,并不喧闹。
宅子里安排了十个奴仆,基本上也够用了。
门口的两个奴仆见着夫人回来了,弯腰恭敬道:“夫人。”
梅灵汐跨过门槛,先是去了正厅用了晚膳,旋即进了主院的卧房。
梅灵梳洗一番,坐在菱花镜前用乌木梳梳着一束青丝,她看了一眼碧水,问道:
“世子可有来信?”
碧水正在铺被褥,手中一顿,忙转身回道:“暂无。”
梅灵汐闻言,秀眉一簇,心中的那股不安愈发盛了。
龙门事变持续了不过五日,肃王继承大统,后来坊间传言,说宁王世子卖父求荣,策反了把控龙阳门外的军队,伙同江湖龙虎帮一同改变了局势,肃王这才能一举登帝。
那时她终于明白,哥哥原是肃王安插在宁王这里的一枚棋子。
按理来说,这枚棋子立了大功,应该加官进爵。
但她这几日特意在秦淮河畔留意,并未听到这样的传闻。
都一个月了,按照哥哥的为人处世,定不会一个月了一封信都不寄来。
难道,是出事了?
她顿时坐立不安,放下梳子,面色凝重,看向碧水,“碧水,你收拾下东西,明日帮我套个马车,记住马要挑个快马,我们回京。”
碧水有些犹疑,“可是世子临行前再三叮嘱,说您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他亲自来接。”
梅灵汐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可是都一个月了,一封信都未传来,定是出了大事,我必须即刻回京。”
一想到哥哥可能被关押受训甚至性命有忧,她心中就一阵窒闷。
翌日一早,碧水已收拾好东西,她提醒道:“我们出去买些路上的吃食和用具吧。”
梅灵汐和碧水买了一些路上可能用到的物品,逛累了,停在一家糕点店,碧水打包了一些糕点,这时梅灵汐竖起耳朵听一旁的几个人聊天。
“你可别说,这宁王世子可谓千古第一人,啧啧。你说他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