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醒醒!”
“叫什么呢……”
首领正睡的迷迷糊糊,忽听见一连串急促的喊叫,随之就是一阵摇的他更迷糊的推拉。
他摆了摆手,示意别再摇了,然后旋即换了个姿势,又倒了下去。
“大哥!”
“别叫,到底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咱弟兄被人打死了!”
原本还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的帮派老大忽的清醒过来,猛的一扔被子从床铺上坐起看向自己的小弟,却看见自己小弟脸上全是鲜血,半张脸都认不出人样,只有另外半张可以看清身份。
“娘的!”首领连忙爬起披上衣物,顺手提起床铺旁放着的军刀,匆匆走出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徘徊在他心中,有愤怒,有担忧,但他只知道一件事,碰了他小弟的人就该杀。
就在不久前,某个匪帮聚集地。
“唉……”
站在门口的岗哨听着胡同里若有若无的寻欢声,不由一脸颓丧地撇撇嘴,握着武器的手也不由懈怠地随意耷拉,
“怎么偏偏是我在外边瞧人,这大晚上的,哪里会有人来。”
这么嘟囔几句,他索性坐下了,反正也和站着的区别不大,都是凑个数而已。
黑夜里静悄悄的,巷子边缘的门窗像长着的大嘴一样黑乎乎的,只有月光打在街面上勉强能看清东西。
岗哨正无聊,忽的想起自己自己兜里还有点吃的,于是低头摸索,可正低头,就听见几声突兀的东西摩擦声。
“谁!”他猛地站起,肾上腺素飙升,耳朵里的声音更清晰了。
“噗嗤!”
黑影掠过
这人踉跄几步,捂着飙血的喉咙干叫几声,在即将摔倒的时候被几个人扶住,在确定不会发出声音后小心拖到一边。
“弓箭这么好用啊,怪不得不用枪。”
格拉西娅从阴影中探出身体,低声吐槽了几句,同时用眼神责怪了一下刚刚发出声音的士兵。
“好了,然后呢?”
丹尼斯走到她身边,身上带着方才被溅上的血迹。
“然后嘛……”
格拉西娅举起手掌,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前进”的手势,身旁的佩米塔跟着抬手,将一盏暗灯在黑暗中挥了挥。
由警卫队成员和商贾私兵组成的尖兵突入巷子,长剑被他们紧紧握在手中,为了应付黑夜的环境每个人都提前喝下了辅助黑夜视觉和增强感知的药水。
至于那些居民组建的部队,格拉西娅暂时没有把他们投入到这种环境下作战的想法,她只打算用来作为围困封锁。
“你觉得行动会顺利吗?”
“不知道。”
两人低声交谈,格拉西娅的目光没有移开眼前的巷子,心中却一直在涌动。
身旁刚入队的几个年轻人粗重的喘息声她听在耳朵里,她有种想开个小玩笑安抚一下他们的想法,可又想到他们很多都是怀揣着对屋里人的仇恨报名的,就熄了这种想法。
很快,对面屋檐上亮起了一盏暗灯,在黑暗中一挥一挥,像极了跳跃的火星,点燃了外边众人心中的柴荆。
“时候到了,突击组全员,常规组一,组二,支援组一,跟我进巷!尽全力减少误伤,尽全力不放过一个匪徒,其余人,外边警戒。”
说完,带着人拿起手中长剑朝巷口前进。
以上过程托森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他有点尴尬,因为这个领主的战术动作和计划设计似乎比他这个北区军官还要好。
不过他也没有再乱想,默默带着队伍跟上。
屋内依旧是一副肆意的模样,匪徒们或行那龌龊之事,或是一边喝残渣酒一边赌钱,他们之前搜刮的粮食,现在又可以用回在居民亦或是商贾身上,自然乐在其中。
“猜大猜小?”
“大大大。”
“恁妈,真中了。”
其中一个手气不太好的一甩袖子丢出几个铜币,正想起身出去走走。
“砰!”
房间的门忽的被暴力推开,与此同时,一阵疾风冲进房间,众人还未来得及起身,就有不少被门外射进来的箭矢击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坐在一起的集中目标第一时间被火力覆盖,要不是怕伤及无辜,格拉西娅说什么也要把水冷机枪拖进来扫一梭子。
于是不少人在第一时间就失去了抵抗能力,但那些落单的和趴在女人肚皮上的却也活下来不少,其中有的裹紧被子缩成一团,但更多的却是下意识拿起武器准备反击。
“谁!你们是谁!哪个地的!?”
有人瘫在地上狂嚎,而在门边听到这话的格拉西娅也是恶趣味发作,回了一句:
“老子斧头帮的!”
但这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到众人,门外拉弓搭弩的一箭射完就有下一个补位,魔法师虽然因为那堪称火焰喷射器一般的威力没有轻易使用,却也还能使用些小规模魔法。
“娘的!”
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忽的裹着被子翻身,眼冒凶光,提起一面盾牌朝门撞来。
正安逸输出的几人节奏猛的混乱,但箭矢打在那面盾牌上居然尽数跳开,跳出去的攻击打在地板上没死的匪徒身上,引起一片片惨嚎。
“近战补位!”
眼见那人已经逼近,格拉西娅忍不住大喊。
“不用!”身旁佩米塔,托森,丹尼斯同时答复,托森从背后箭篓挑起一根箭头,上弦后对准壮汉小腿就是一箭。
“噗嗤!”
“啊啊啊啊啊啊啊!腿没啦!”
他中箭的地方猛的炸开,小腿到膝盖的地方全都不翼而飞,只留下几块皮肉和碎成渣的骨头。
“这人是不会屏障魔法吗?”
佩米塔低下手中法杖,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丹尼斯收起长剑,心想又一个要钱的理由没了。
只有托森邀功似的看向格拉西娅,在得到了赞许的目光后高傲地抬起头,命令手下人集火剩余的敌人。
佩米塔则强憋着,最后还是凑到他身旁,戳了他一下:
“喂,你就不想想万一他会屏障魔法把箭矢跳了该怎么办吗?”
“不会的,这人会不会魔法我一看就看的出来,要用他早用了。”
托森回答,语气还挺得意。
这段听上去很长,但实际也就差不多两分钟的事,在一阵火力覆盖完后,近战的几个士兵冲进房间,开始补刀。
说是补刀,但也没这么残酷,就是有救的留下,哪怕是匪徒也能做个舌头,或者糊弄好了送去农场种地。如果是没救了,那就人道一点给他一个痛快。
“我丢,又吃不成熏肉了。”
格拉西娅看着房间内血肉模糊的画面不由胃酸一胀,呕吐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报告领主大人,角落还有一个没受伤的匪徒。”
“啊?他没受伤?”
格拉西娅震惊了,他没想到还有人能从这种火力覆盖下安然无恙。
然后她看向随从指着的方向,那是一个角落,角落里堆着四具尸体和一个浑身沾着血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看见格拉西娅哭嚎起来,下体早已被不知名液体打湿,两条腿更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刚才靠着拿同伴尸体当掩体,再加上躲在角落这次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还会不会说话?”
“啊,会,会。”
他连忙回应。
“是这个所谓帮派的吗?”
“我…我……”
“是不是!?”格拉西娅大喊一声,吓得他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是,是。”
“行。”
格拉西娅大手一挥,外边众人进入房间:
“把那些受伤的居民和匪徒治疗一下,清理房间尸体,收缴物资,另外,把这个人带去审问,我要知道他们其他人在哪。”
“是!”
众人应是,随即开始了行动。
格拉西娅默默走进床铺,几个能动的女人在感谢之后带着迷茫的眼神匆匆换上衣物或裹上被子,流着泪离开。有几个腿受伤和死了的依旧在床上。
“对不起。”
她有种亏欠她们的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做的更好的。
“不必道歉,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是啊,但我也不过是在救自己罢了。”
格拉西娅自问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她也不是纯粹自私的人,至少还不能坐视无辜者离去而淡漠。
瘫在床铺上的女人支起身体,脸上忽然露出笑容,那是离开绝望后的痛苦与喜悦。
“这里的生活很痛苦,他们会拿烛火去烫人的眼睛,会把人的手指砍掉。”
女人露出只剩下三个指头的手,表情复杂,似乎是在回想身体完好的时候,
“但至少现在,我可以回家了。”
格拉西娅没有说话,上前默默搀扶她起身,然后叫来佩米塔进行治疗。
“你要是用那种劳什子医术治的话我可要换人了。”
格拉西娅这么说道。
“那些幸存的匪徒怎么办?”
“怎么办?押到广场,明天一早让领民们审判他们!”
就这样,一次针对匪徒的清剿结束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一个受伤的匪徒从死人堆里爬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