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这里等待,我看到时间流经我的身边,就像我幼年时曾见过的滚滚流淌的约旦河水。它冲刷掉过去的痕迹,然而却又在不断地重覆着流淌过我的面前。
就好像现在。
奈拉伯斯冰冷而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我看见他漂亮的脸上带着微笑。
就像一千多年前他第一次的把我从坟墓之中拉出来的时候那样,此时他拉我出来,让我能重新睁开眼睛,再一次看到这个世界。
再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到奈拉伯斯,我欣赏起他的面容。一千多年的时光没有给奈拉伯斯的面容造成任何损害,奈拉伯斯始终是无与伦比的奈拉伯斯。
此时他单膝跪在我面前,亲吻我的指尖向我表示忠诚。他的手冰凉,我骤然发觉其实我早已经不再恨他。
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不再恨他的呢?我不知道。时间就是如此微妙的东西,在不经意的时候,把我一千多年的执念卸去了。
约翰已经离去,此时,天地之间,似乎只馀下了我和奈拉伯斯两人而已。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我任由奈拉伯斯亲吻着我的指尖,又从手指一直吻到手臂,直到他吻上我的肩头。
他用双手抱住我的腰肢,他的唇触碰着我的耳垂。
“啊……我的小公主……”他在我的耳边低语着那些在久远的过去,他常常在我耳边说着的句子,他的声音如此低沈美妙。
啊啊,一切都好像还和从前一样……
我任由他拥抱着我,吻着我,即使不看他的脸,我也能知道他此刻的欣喜,他渴望我已经很久了吧,他想念我,也已经很久了吧。
啊啊,一切都好像和从前一样……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再也不会像那时那样了。
他吻着我的耳垂,他的手伸过去,想要解开我的衣带,就像他以前经常对我做的那样。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做他想做的事情。他抱起我放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怜惜地吻去我脸上沾的泥土,。
“我的小公主……”他在我耳边低语,“独自一人很寂寞的时候,你的身体会想念可怜的奈拉伯斯吗?”
我没回答他。只是闭着眼睛感受他温柔的唇。虽然很久没有和他在一起了,可是奈拉伯斯的动作还是会带给我很熟悉的感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太久,我身体的每一处都能记住他的每一寸肌肤。
这样长久的记忆所带来的感觉,人类永远都无法想象。
“奈拉伯斯的身体很想您……我的小公主……”他的声音像一条诱人的蛇,却还带着些沈浸於情|欲的癫狂,“无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无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花朵……她们都永远无法让奈拉伯斯感到满足……您忘了吗……奈拉伯斯永远都只是您的所有物。
听着他的话,我回想起他曾经在很久以前,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曾经和他一起去过小亚细亚,在一位土耳其苏丹的后宫里住过一段时间。苏丹的后宫布满了宝石和绸缎,他的妃子们赤|裸着身体躺在厚厚的地毯上,等待着我和奈拉伯斯享用她们的鲜血。奈拉伯斯从来都只饮女人的血,他总是说女人的血更甜美。
她们中的每一个人,在人类之中都是难得的美人,但她们却跪在奈拉伯斯的脚下。如果她们失贞的事情被人发觉,她们是会被苏丹杀死的。
可是那些女人却还总是用多情的眼光望着奈拉伯斯,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想要与他共度春宵。
她们渴望得到他的恩宠胜过渴望苏丹的恩宠。
我自认为是一个仁慈的主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情人。因此我允许奈拉伯斯和她们在一起做些他喜欢的事情。然而他爱抚她们,饮她们的血,却从不去拥抱她们。
这让那些女人美丽的眼睛都悲伤而又失望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碰她们,我本来以为他担心我会感到嫉妒。然而他却跪在我的面前,说除我以外,没有人能让他感到满足。
换了任何一个女人,也许都会为奈拉伯斯的话而感到激动不已。然而那时候我却无动於衷,我的心里只存留着施洗约翰的死去的面孔。
唉……可怜的奈拉伯斯!
我的衣带绑得很覆杂,他耐心地解开一个又一个的扣子,他伸手帮我脱掉衣裙,他冰冷的手碰到了我的身子。
他的手真凉啊……比我的身体还要凉,比我的心脏还要凉。
很久以前,在他从前还在服侍我的时候,我曾经很习惯他的体温。他身体的凉意凉意让我的心感到宁静。然而此时我却开始想念约翰温暖的身体,开始渴求人类的体温。
我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不快,似乎厌恶他冰冷的手触及我裸露的皮肤。
於是我推开了他。
“怎么了?我的小公主?”他顺从地从我身边离开,站了起来,面上还带着微笑,似乎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悦。
我并没有回答他。我才是主人,我是有权利不去回答他的。
“小公主今天不太高兴……”他沈着地说,“您说的话很少。”
我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此时我还不想和奈拉伯斯说话。
果然……其实还是改变了啊。
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从前的那一种与奈拉伯斯做|爱的乐趣。
大概以后我再也不能享受这种乐趣了吧。
我已经不再愿意和奈拉伯斯做这种事情了。
我看着奈拉伯斯,他向我露出笑容,笑容里带着一点困惑。他不懂得我为什么前一刻还在享受他的吻,后一刻却不愿意不和他继续下去。
他是永远不会懂得的。
这样想着,我感到好像稍微有点难过。
为奈拉伯斯难过。
“奈拉伯斯,我们走吧。”我这样叫他。
奈拉伯斯点头,却没有动。他是在等着我选定一个前进的方向。
可是……我怎么知道要到哪里去呢?
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约翰,那么,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