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蒋诗雨一再隐瞒,但我还是趁她离开的时候,问了我的状况。
医生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也不想为难他,直接询问蒋诗雨:“我是不是没多久能活了?”
她红着眼眶,半天才开口:“也不一定,到了晚期,能活几十年的人,也不是没有。”
我忍不住摇头笑了。
她能想到这样一个善意温和的措辞,已经实属不易。
母亲那边,尽管我再三隐瞒,但纸终归包不住火。
我一开始还欺骗她,只是做了个小手术,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一次医生进来给我检查的时候,还是说漏了嘴。
“你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们还是会尽力,但……”
哐当!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
我循声望去,看到母亲正蹲在地上收拾摔碎的汤盅,一边收拾一边念叨。
“太烫了,太烫了。”
此刻的她仿佛丢了魂一样,就连手被破碎的碗割开一道口子都没发现。
医生赶忙将她扶起来。
母亲却怎么都不愿意,嘴里不停自言自语。
“我终究是老了啊,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没用了。”
可说着说着,她忽然哭了。
“我该怎么办,是我太没用了,儿啊,是妈拖累了你。”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猛地翻身下床,将母亲从地上拉了起来。
母亲嚎啕大哭,紧紧抱着我。
我低头,却一眼看到了她头顶刺目的白发。
原来,母亲已经这么老了么?
“不怪你,母亲,怪我自己命不好,你别哭啦。”
从那天开始,我的病房又多了一个人。
除了蒋诗雨外,母亲每天早上就会跑到菜市场,买来新鲜的食材给我炖汤。
美食多少能够疗愈人心,缓解一些放疗带来的痛苦。
期间,江溪来了一趟。
一进门,她就当着我的面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对不起苏南,是我误会了你。”
我笑着摇头。
“没事,习惯了。”
一句习惯,让蒋诗雨再次红了眼眶,急忙偏过头去。
江溪这丫头本性不坏,当初做的那些事,也只是替蒋诗雨打抱不平罢了。
她坐在我床边,叽叽喳喳说了很多从前的事,说到苏锦程时,还露胳膊挽袖子,说早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就在临走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姑娘突然带了哭音。
“要好好的,好么?”
“诗雨可还等着你呢……”
我当然想。
我当然。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我就收到了之前那些我落难后,没有对我落井下石的朋友们发来的信息。
一条条,一句句,无一不是鼓励我活下去。
面对死亡一向很平静的我,此刻却红了眼眶。
我突然不想死了。
求求你了,老天爷,给我一个再和他们喝酒的机会。
求求你了,老天爷,给我一个陪母亲终老的机会。
求求你了,老天爷,给我一个,娶她的机会……
求求你,我真的,真的好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