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花咏的信息素中并没有带主观压迫。
在浓郁的香气中, 盛少清勉强支撑,尚且还能行动自如。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omega竟然会在关键时刻扑过来, 替盛少游挡这一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 竟然不是omega而是个......alpha?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沾着血的匕首沈甸甸的, 时刻提醒着盛少清,他已经回不了头。
盛少清咬着牙怒喝一声, 举起刀,再次朝盛少游扑去。
怎料,持刀的那只手腕突然一麻, 刀刃随即失了准头。
铮——咚——
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劈得盛少清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匕首登时脱手, 笔直地飞了出去。
当啷啷。
一枚被当作暗器使用的陶瓷筷架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花咏缓缓地直起身,面朝镜头委委屈屈地说:“盛先生, 你也看到了吧, 是他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
“你怎么可能没事!”
漂亮的脸因失血分外苍白, 素白的几乎透明了, 花咏冷肃的神情让盛少清下意识地汗毛林立。
生物畏惧强者的本能占了上风, 他觉得怕,怕得站不稳。
后退着问:“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花咏伸手把录像按了暂停, 一直保持着轻微上翘的唇线一下子变得平直, 声音也冷冽万分:“什么东西不可能?”
咔——
绝对的上位者轻轻掰响指节, 花咏伸手把后颈混着血肉的抑制剂贴撕下来, 面无表情地说:“像你这种比蟑螂还恶心的废物, 身上居然流着一半和盛先生一样的血。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你都能做盛先生的弟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花咏轻笑了一声:“脸皮真厚,居然还敢说什么‘没了他,你还有我’。”
“——没了他,我要你干什么?留着过年做腊肉吗?”
他最讨厌吃腊肉了。
情况急转直下,盛少清来完全不及反应,就已失去了先机。
眼前这个面色素白的秀丽青年好像没有痛觉,血顺着他的后颈腺体往下流,很快就把衣服浸透了。大量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来,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像滩被打翻的浓稠红酒。
可花咏面色如常,仿佛流血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自关掉摄像头后,这个秀弱的青年人连皱着的眉毛都舒展开来,像个没有感情的精致关节人偶。
盛少清背脊发凉,强作镇定吼道:“我只想要盛少游死!识相的话滚远点儿。”
花咏蓦地一擡头,眼神即狠又利,苍白的脸上沾着血,浑不似人。
恐怖的利镞忽然穿透了盛少清的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令他汗毛倒立,连牙关都止不住地打颤。
收敛了柔和的笑容,那娇柔明艳的美人骤然变得凌厉而邪门。
因失血而褪色的嘴唇轻轻地张合着,他说:“看在你是小舅子的份上,一直对你很客气。可是你想要盛先生的命,还弄破了我的腺体,虽然很快就能长好,但是很痛——”
“——所以,少清啊,你要倒大霉了呢。”
!
除却标记以外,腺体被其他利物损坏是致命伤,根本不存在“很快就能长好”的说法。
全世界那么多alpha丶omega,腺体意外受伤丶被异物弄破的病例有许多,但迄今为止,能存活下来的却好像一个也没有。
可如果对象是眼前这个青年的话,盛少清不得不信,他可能真的能够很快痊愈。
因为他像个怪物。
迷药丶失血丶腺体损伤......
好像一切可怕的灾难对他来说,都微不足道。
求生的本能叫盛少清无暇思考,他扭头就跑,几乎夺门而去。
花咏用手按着腺体,失血过多让他觉得头晕和冷,但愤怒造成的兴奋压抑了一切痛苦,他感觉不到疼。
和盛少清的慌不择路不同,花咏推开门,缓步走出去,神色泰然如闲庭散步。
刚出包间门,四个盛少清的心腹如临大敌,将他团团围住。
花咏轻轻“啧”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来:“别挡路啊。”
弱小的虫子就应该学会主动让道,以免被碾死后,还要弄脏他人的地板。
扫视着面前表情严峻紧张的四个人,花咏淡淡地说:“b级,c级,还有两个beta?这么弱我都不敢打。”
负责他的医生和体能训练官有个共识:enigma是天然进化来的战斗机器,是天生的好斗者。战斗和凌虐欲造成的肾上腺素飙升可以帮助enigma克服任何困难。
花咏经受过严格的训练,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凌虐弱小的生理本能,对代表着绝对力量的enigma来说,这一点至关重要。
因为在花咏面前,一切其他人类皆是弱小。
压抑比释放艰难一万倍。
花咏的眼底燃起一簇明艳的怒火。
接二连三的挑衅,把他彻底激怒了,愤怒如岩浆一样危险涌动,因强大的自控力才暂时没有发作。
不要动手。不能动手。盛先生会不高兴的。杀人是犯罪。
他告诫自己,缓缓地抱起手臂,防止自己伸出手,轻而易举就把这些围住他的蝼蚁给捏死。
他的动作格外慢,慢得诡异,叫人毛骨悚然。
“我不想动手。”花咏说,“能不能请你们让个路?我只是想给盛少清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他擡起莹白纤薄的手掌,纤长的手指轻轻比了一道细缝:“很小,我保证。”
在场的四个人都被他那级别高到可怕的信息素气味震慑住。
像正面遭遇了雄狮的羚羊,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挪步,他们报团取暖,生怕但凡挪一步,就会被盛怒的雄狮扑上来咬断脆弱的咽喉。
“any volunteers?”
“啊?没有人想让吗?”花咏耸了耸肩膀,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一直追踪他定位的电话。
欢快的铃声在同个屋檐下,欢脱地响起。——那是一首哄小朋友的童谣。
“爸爸他也常常夸奖我~夸奖我~我有一双万能的手~万能的手~样样事情都会做~都会做~洗衣裳呀~洗手绢呀~补袜子呀~缝钮扣呀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丶己丶做!~~~~~”
围着花咏的四个人面面相觑,鼻尖上都因紧张而出了汗。
这像是恐怖片里才会有的场景。荒凉的工业园区,人迹罕至的用餐地点,浑身浴血的高阶“alpha”和不知从哪里响起的恐怖童谣......
一切都如此荒谬,诡异到了极致。
花咏挂断电话,抿了抿失色的嘴唇,叹着气说:“跟踪别人却不知道手机要静音?你在搞什么东西?”
唰——
一道黑影极速掠过,身形快如闪电。
“bea和小朋友去了游乐园,可能有事会找我,我怕接不到电话,所以就没有调静音。”
那四个夥计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仿若从天而降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长衫,劲瘦如铁,像个从古代侠义小说里穿越回来的长衫侠客,更引人注意的是他胸前那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
“龙佐。”花咏说,“既然你在,那我就不动手了。我现在很生气,而他们太弱。我怕一不小心就会把人都弄死。所以,请你动手帮我解决一下麻烦......”大概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民主,在x控股大搞一言堂的小皇帝,象征性地征求他的意见,问:“好吗?”
龙佐犹豫了一瞬,迟疑道:“可是bea不让我随便打架。”
“随便?你忘记是靠谁帮忙,你才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吗?帮我的忙是随便打架吗?”
“好像也不是。”酷爱研究武术的龙佐顿时又觉得可以了。
“对了。”他提醒花咏:“外面还有一个正在逃跑。你要去追吗?”
“嗯。那个是我们盛先生的亲戚,我会亲自招待他的。”
龙佐点了点头,盯着花咏身上的血,蹙着眉问他:“这是跑掉的那个弄的?”
花咏不答,只说:“真倒霉。摊上这么个亲戚。”
他们平淡地扯着家常,那四个服务员却已经方寸大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一起扑向看起来更好对付的花咏。
“哎,你们别——”
别找死啊。龙佐心想:打我也比惹他强。
花咏的脸色骤然一沈。
咔嘣——
店内的窗户玻璃应声而裂,强大的压迫信息素无差别地迅速涌出,顶灯摇晃,连地面都开始簌簌发抖。
破损的腺体如同汛期决堤的的河岸,暴虐的压迫感源源不断地逼近。
几乎与此同时,龙佐捂住口鼻飞快向后一跃,疾迅后退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电光。
“这里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帮你去堵住另一个。”
他话音刚落,暴起的兰花味信息素如疯长的野草,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呼吸。
龙佐好险跑得快,否则大概率也要被那可怖的信息素浓度压得够呛。
餐厅位于三楼,他一层层地往下找,最终在一楼的楼梯拐角找到了仓皇往下跑的盛少清。
整个园区就只剩下零星几家还在办公的公司,人少得可怜,空旷的走道里仓促的脚步声回声很大。
哒丶哒丶哒。
哒丶哒丶哒。
盛少清不敢坐电梯,从步梯一层层往下跑。
跑到二楼和一楼的楼梯衔接平台上时,他蓦地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龙佐。
面相凶冷的青年人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好整以暇地擡眼望向他。
他的个子很高,体型瘦削,面部线条硬朗,看起来很凶,不太好讲话。
但是,奶糖味的信息素味道出卖了他。——这并不是一名凶悍的alpha,而是个生来柔弱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