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章
◎……◎
医院。
幸村坐在椅子上盯着还未醒来的后辈微微出神, 脑海里还是在想小川的过去，但注意到窗边站着的身影，目光又忍不住瞧了眼他们刚把人送到就从公司赶来的男人。
米色的西装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 大概是工作繁重的缘故，男人眼底还有一层淡淡的微青。此刻正盯着昏睡还未醒来的人, 眸色微垂, 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寂静的病房只听得见浅浅而平缓的呼吸, 幸村望着从公司赶来的七海, 抿着唇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视线扫过脸色微白的后辈，那些疑问又像是被哽住一样令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耳边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幸村和七海闻言擡眸望向门口，就看见五条悟靠着门边目光看着他们。
与之前分开的时候不同, 五条悟这次没有再戴眼罩, 而是换上了一副崭新的墨镜。
微黑色镜片下的苍蓝色眼眸进来第一瞬间就是看向还没有醒来的人, 其次又对上七海那双略有些疲惫的眸色，朝他点点头后又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路跟他们从高专到医院的少年, 对他叫道，“幸村君, 该送你回去了。”
“现在吗？可是小川还没有醒来。”
幸村起身诧异地看着五条悟, 目光又在还在昏睡未醒的后辈身上, 神色微微有些犹豫, 现在回去他有些不放心，都这么久了小川都没有醒来过。
“这里有我在, 先让他送你回去吧。”
难得没说话的七海看到他犹豫的样子, 开口说道, 声音隐约带着一丝沙哑。今晚他会留在这里,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他的父母也会担心的。
五条悟看着手机，眸底沾染上两分不知名的情绪，擡头又看向还想留下来等人醒的幸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微顿之后，他又咽下了嘴边的话改口说道，“这里交给七海就可以了，我先送你回去。”
闻言，幸村视线却依然落在眉头紧皱的木下身上，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小后辈，他才又看向站在窗边的七海，微微点头，“那就麻烦七海先生了。”
“走吧。”
看着他的举动，五条悟收起手机站直身子先一步转身，幸村紧跟上他的脚步又动作轻柔地带上门。
待到病房里就只剩下自己后，七海盯着哪怕陷入昏睡还一直蹙着眉头难受的面孔，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们作为大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失职。
之前自己多少还觉得五条悟这个前辈不靠谱，可实际上，自己也是一个不靠谱的大人。
尤其这次，真的太失职了。
目光注视着凝聚少年身上那层浓厚粘稠的黑色物质，又想到自己之前过来在走廊上碰到的硝子以及那些话，七海那双茶褐色的眸色暗淡些许，轻握的手逐渐攥紧。
良久，晦明白亮的灯光遮掩住了他脸上涌现的晦明。
那群人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开始“盘问”了。
……
早在等候消息的一群人看着时间又随时在关注着群里的消息，尤其是说好要赶过去的仁王丸井几人，他们刚到车站就看到回来的真田。
看着一个人回来的真田，仁王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到幸村还有木下的身影，一群人围着独自回来的真田询问了好久才了解到大致的情况。
果然如同其他人所说的那样，木下伤的很严重，而幸村也还在等他醒来。但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仁王他们一群人谁也没有问出来。
莲二将被木下打晕的人完整无恙地还给六角国中前来抽签人后，又急忙地跟着其他老师处理着事故现场，网球部抽签的事情是彻底的交给了毛利前辈负责。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所有人呢，尤其是今天关东大赛前来抽签的网球部都听说立海大这次墙面坍塌的事故，临走前不少网球部都在打听这件事情。
顿时消息像是一阵风一样传遍了各个学校，甚至都还有网球部都在暗自猜测立海大网球部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可是能证实受伤的学生都是网球部的人，其中就有突然离场的立海大网球部幸村精市和副部长真田弦一郎，尤其是那个情况严重的正选，三个人可都是网球部的人。
大概是回来的太晚，幸村在群里简单的说了情况，可短短的描述也无法掩盖大家担心后辈的心理，尤其是几个三年级前辈们。
一早仁王丸井他们就早早地到达网球部，就等着幸村到学校。
“昨天的情况老师有看出来吗？”
幸村看着早早就在家门口等候自己的两人，目光望着从昨天忙到真田回来的莲二，边走边问着学校的情况。
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所有前来抽签的网球部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现场情况没有没有老师或者其他人看出了异常之处。
如果看出来了，甚至知道那片废墟是小川跟那个可怖生物造成的话，那小川的似乎身份恐怕瞒不下去，而且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没有，我一直都在那里，担心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外，除了老师有进去过就没有任何学生再靠近那里了，只不过幸村，小川他——”
莲二闻言摇摇头，提到现场的时候温和的神情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如果不是自己再次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和弦一郎经历过了从未经历过的危险，见到从未见过的可怖生物。
一切离奇却又无比的真实，如果不是小川，自己和弦一郎碰到那样光怪离奇的生物，恐怕都难以安全脱身。
只是想到自己看到的后辈，莲二停下脚步，目光直视着同样没有休息好的夥伴，语气覆杂起来，连声音都低下了些许。
明明自己都已经猜到自家后辈的身份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
幸村看着他踌躇的表情，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那天和柳生的谈话他也在现场，但想到还不知道醒没醒来的后辈，浅色的眸光暗淡了些许，语气晦涩地回应道：
“是，但是这件事情不方便跟大家透露太多。”
小川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是术师，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五条先生说小川本不应该成为术师的，他不应该走上这条不适合他但现在只能走下去的路……
“果然如此。”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莲二不由得怔楞一下，又下意识感叹了一句。
哪怕幸村的话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莲二脸上的表情也有片刻的恍然，似乎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他的眼睛也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压下那份早已知道的答案，残存的恍然让他望着幸村又再次问出心里另一个疑惑。
在东京的时候他就撞见过小川的眼眸，甚至还在他们比赛的时候看到了小川脸上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纹路，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小川的身份，而这次就更甚了。
小川的眼睛并不是什么虹膜异色症，他那双异色的眼睛和他身份有关，而他一直戴着帽子不愿意摘下就是在遮掩他术师的身份，对吗？
从数据上分析，这个几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了。除了这个原因可以解释小川之前种种异常外，其他的解释都无法替代他们这次亲身体验。
被莲二再次这么一问，幸村顿时僵住，心中微微一颤。
目光望着他，又看向同样也想知道一切的真田，心情逐渐变得有点覆杂，温和的表情变得晦朔不明，声音都比刚才干涩了许多，点点头又说道，“这件事情也是在我们今天去医院看望小川前，我要跟你们所有人说的。”
虽然自己表示不在乎小川是不是术师，眸色不同重不重要，但是大家都还不知道他的情况，尤其是他的眼睛已经瞒不下去了。
术师的身份存在危险不方便被大家知道，他们三个前辈可以心照不宣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眼睛的情况是注定无法掩饰下去的。
他们是一个团体，也是他的前辈，这个问题他们迟早要面对，迟早也要正视，而这次就是机会，一个跟大家说明小川情况的机会。
说清楚情况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无论何时何地，立海大网球部向来都是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后辈，相信自己的前辈。
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就像五条先生说的那样，小川愿意相信他们这群前辈，他们作为前辈自然也会相信自己的后辈，这和他是不是术师没有任何关系。
……
“我已经说完了，没有其他事情就都解散收拾东西一起去医院吧。”
幸村看着被他留下来的几人再度说道，紫色的眼眸一一划过突然怔楞住的一群人，从左到右看过去，视线格外关注几个人还不知道小川眸色情况的几个人。
仁王丶丸井丶胡狼丶赤也四个人的神色都被他看在眼底，温和又带有深意的视线随时在注视着他们，仿佛只要大家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都会被他捕捉到。
丸井原本一直微眯的眼睛靠在胡狼身上，闻言骤然瞪大，露出满是震惊的茶色眼眸，动作僵硬地把嘴边的泡泡吹破，表情当中透着不敢置信。
一群人神色蓦然僵住，过分安静的空气让他们心头沈沦，仁王回神抿了抿唇，目光仍旧难掩着错愕地望向坐在首位的幸村。
瞥见幸村凝重的表情，他又转向两侧没有说话的军师和真田，两人的沈默也似乎在佐证着幸村那番话的真实度。
只是怎么会有人患有那么奇怪的病症？
虹膜异色症，这听起来就很罕见，但这种病症不是有办法治疗的吗？
“幸村，这个病症——”
“病变原因所致，和普通的病症不一样，没有办法治疗。”幸村看着欲言又止的仁王，摇摇头，温和的声音彻底打碎他们心里那丝可能。
他知道仁王想问什么，他想问这个病症是真的没用办法治疗了吗？
如果小川的情况真的只是虹膜异色症的话那样，可以治疗，可事实上他的眼睛是并不是异色症，血亲诅咒这种东西怎么治疗。
如果可以，他也想。
那样的话，小川就不会在知道自己变化时候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愿意出去，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那双眼睛就视他是怪物，是厄运的源头，五条先生作为监护人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了……
可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治愈，从小川之前的害怕丶担心中能猜到那些无法抹除痕迹的过去对他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些沈重就像心里的烙印，随时时间过去始终都会留下痕迹，无时无刻都在向他证明那段痛苦绝望的存在。
闻言几人再度沈默下来，似乎谁也没有想到自家后辈的情况会是这样，谁也没有想到小后辈之前一直戴着帽子的原因会是这样，只不过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哪怕开学第一眼就注意到木下的赤也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戴着帽子的原因会是因为这个，他还以为那家夥是天生的性格呢。
注意到前辈们僵硬的表情，赤也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部长那番话的意思，睁大眼缓了一会，他又收敛起自己的震惊，抿了抿唇。
这样解释能说通为什么木下那家夥会有那么奇奇怪怪的性格了，还有从他开学到现在就一直戴着帽子，只是那个变虹什么症的，真的治不好吗？
……
周围一片昏暗，目光之所及都带上一层化不开黑色，就像是自己之前看到漆黑粘稠一样，五条悟望着前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缓慢地行走在这穿不透的黑暗长廊里，隐在黑暗里的表情辨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这次的事情，还有那个孩子，不应该做一个解释吗？五条君。”
还未走到，苍老的声音透过寂静的走廊清晰地传入耳。
作者有话说：
虹膜异色症：虹膜异色指双眼虹膜颜色不同或同一虹膜各部颜色不同。病因不明，患者通常无自觉症状，可以分成先天和后天性两种。先天性可能与遗传有关，也可能与瓦登伯革氏症候群或piebald syndrome相关。后天性可能是因为患上horner syndrome或虹膜毛样体炎，使虹膜造成损伤而萎缩，也有可能是虹膜色素缺失引起。
感谢在2021-10-06 01:21:50~2021-10-08 23:3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冻水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吟瑾 10瓶；祈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