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九十四章
◎……◎
“简直就是找死。”
看着漏瑚得意忘形的模样, 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如山川雾皑的风雪，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高挑的身影在漆黑的魅影的遮掩下，瞬间冲到还在放肆大笑的咒灵面前, 毫不客气地就是狠狠地一击。
猛然爆发的咒力很冷，冷到如同一把利剑, 锐利的锋芒直指向挑拨离间的特级, 无法可当的气势随着地面皲裂开来。
反应上的迟钝再加上漆黑环境的遮掩, 漏瑚防不防胜防被攻击到, 本就受到重挫的身体再次受到伤害，瞬间整个人头都被打歪，脸上一片湿濡。
还没有等漏瑚从砖瓦塌墙里爬起来, 就模糊地看到站在自己刚才所在位置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到像是在看着死物。
下一秒, 他赫然的查觉到周围领域的变化。
“领域展开——”
“无量空处。”
漆黑的领域瞬间从五条悟身下蔓延出去, 顷刻间就将漏瑚所拥有的一切领域主导全部覆盖住。
漆黑模糊的空间像是被人由打破的玻璃一样瞬间崩塌, 好不容易露出宿舍原本的面貌，却又立即蒙上一层阴影。
身后的伏黑和野蔷薇看着五条悟发动领域, 两人感受着领域弥漫的奇异感，面色有些震惊, 这还是这么久他们几个学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领域, 一种不同于其他的术式。
蓦然张开的领域无差别的将所有人包裹住, 感受着周围肆虐的压迫, 野蔷薇扶着虎杖不自然地向伏黑靠近些许。
进入高专这么久，她和虎杖都没有见过对方出手, 更别提五条悟平日都是一副无良教师的模样了, 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已然出鞘的剑, 身上的压迫感不言而喻, 生气的模样她和虎杖两个人都没有见到过。
正是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有些害怕。
尽管知道他们的老师不会伤害自己学生，但处在陌生而强大的领域里，周围一切都是危险，心里对于危险本身的畏惧难以克制。
尤其是他们几个人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带，但又能透过眼睛清晰地看见任何事物，也能感知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同样觉得危险的也有被五条悟紧盯的漏瑚，身上的碎石砖块还没有清理，整个人伏在地上无法动弹，连说话都说不出来，身体似乎也处于一种停顿流逝状态，周围的一切和他都融为一体了似的。
不能动，却什么都能感受到，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各处的变化，脑海里的各种猜疑蜂拥而至，所有情绪信息挤压在一起让人不堪重负。
五条悟解除领域对于自己学生的束缚，回头看着表情麻木逐渐有恐慌的特级，直接手擡起按在了无法动弹的漏瑚头上。
漏瑚望着眼前的人，感受到对方擡手的动作，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丝恐惧，他现在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什么叫自己看到五条悟暂时不要硬碰硬了。
果然不能图眼前的一时之巧而刺激到他，清晰地感受着对方的动作，漏瑚极力想动弹挣脱束缚，到下一刻敏锐察觉头上的撕痛。
感觉五条悟的手在用力提它的头，手上的力量非常的强大，一种极其痛苦的痛觉从头顶深处袭来，但他却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更别提想挣扎了。
直到头身分离，无法治愈的伤害随着鲜血流露，五条悟厌弃才松开手，像是丢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丢在地。
布下的领域骤然解除，但下一秒五条悟毫不客气地踩着令人厌恶到恨不得杀了脚下这张脸，“现在还敢说我的学生跟你们这群杂碎是一样的吗？”
居然把小川跟他们这群杂碎混为一谈，还真是想让人弄死他们。
他的学生可不是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蛀虫，引开他和七海两个大人，又暗中偷袭悠仁他们四个学生，真是活腻了。
“咳咳……难道不是吗？”
被人狠狠碾压在地，大概是知道自己或许逃不掉被对方祓除，漏瑚像是豁出去一样，肿胀变形的眼睛死瞪着他身后眼睛通红，苍白脸色上还明显带着咒纹的面孔，嘴硬地大笑起来。
那个小鬼的脸丶他的眼睛丶还有他身体里那股带着诅咒恶意的东西都在表明他的身份。
再怎么遮掩也无法掩饰，小鬼是跟他们一样的存在，是诅咒，是该被人厌弃丶被人祓除丶被人鄙弃的对象……
而现在他一个特级咒术师，高专的教师居然把诅咒放在身边，还收诅咒为学生，教他术式，这恐怕还真是咒术界近几年最大的笑话。
他们厌恶的诅咒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混迹在他们之间，跟着他们一起学习，可真是不怕小鬼克制不住本性最后杀了他们。
漏瑚望着盯着自己后退一步的面孔，以及他身上那股吸引自己靠近的气息，表情产生一丝异样，目光平静到开始染上一丝灼热。
这样的人应该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而不是跟着咒术师对付他们。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被人厌弃的，都是诅咒，是天生的夥伴……他们才是相依为命的存在。
从未有过的想法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冒出。
五条悟身后木下勉强撑起身体站着，望着被五条悟踩在脚底的特级，眼眸对上那双视线狂热的眼睛，又再一次听到对方毫不掩饰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和指明他的异常，苍白染上血污的脸色再度白了几分，紧抓着衣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望着地上被自家监护人重伤的特级正紧盯着自己，木下对于自己开始产生一丝怀疑，他知道诅咒之间是会相互吸引，但是他和他们这些无恶不作的咒灵真的……是一样的存在吗？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倾斜出来的黑色流体，难以忽视的黏腻沾附在身体每一寸骨头，融入流动的血液里，他清晰地感受着身上难以忽视的诅咒和恶意。
“别过来，你这个怪物。”
“你们以后千万不要靠近日向川，他是个怪物，他的眼睛会变红的。”
“你就是一个灾厄，你母亲因为救你死了，你父亲不要你，而你现在还想要来了祸害我们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日向川！如果不是来接你，槿子她还活着的，还活着的……”
“怪物啊——”
随着对自己的质疑，被死死封存在心底深处的言语开始撬动起封印，一点点爬出来，蛊惑般地清晰的注入耳中。
寒凉的蛊惑正企图拽着一身血污的身体拖向满是漆黑恶意的深渊。
感受着自己体验到的那些厌弃和厌恶，木下失神地看着身上活跃跳动的粘腻，极地呢喃了一句，“我真的和他们是一样的……存在吗？”
害死自己的母亲的人是自己，被自己父亲诅骂去死的人也是自己，被其他亲人嫌弃，骂他是灾厄祸患的也是自己……
好像给周围人带来一切不幸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到此为止了。”
脚下猛然用力，低沈而冰冷的声音倏然响起，五条悟冷眼看着死到临头还在挑拨是非的咒灵，也再懒得去问他身后的人是谁，既然都敢这么做了，总有机会能抓到他们身后的人。
“哈哈哈哈，五条悟，你害怕了。”
漏瑚嘶哑的声音叫了出来，断裂的头部承受着很强的压迫，如果对方再继续这样踩着他的头碾压下去，那自己的头肯定会爆开。
这还是他漏瑚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人这样羞辱，但是这么着急的动手不就证明他五条悟是心虚了吗。
他五条悟害怕了，害怕自己继续说下去，害怕自己将人蛊惑到他们的阵营里。
最强的弱点已经出现了。
“喂，说了这么久你不就是知道自己弱鸡，想挑拨离间趁机逃掉吗？”野蔷薇看着一直在挑拨他们师生关系的咒灵，不屑地轻啧了一声。
目光瞟了一眼确实有些奇怪的后辈，但是五条悟这个老师都没有说什么，他一个咒灵就先开始胡编乱造起来，听着还真是格外欠揍。
“你说谁弱鸡？”
被人指责实力弱鸡，漏瑚直瞪着野蔷薇，表情愤怒又凶狠，但刚一动弹脸上的用劲又大了几分。
“难道不是——”
还没等野蔷薇说完，身后重物落地的破空声，与眨眼间开满宿舍的鲜花瞬间吸引住几人的注意。
一股凉意突然漫上心头，靠近门口的野蔷薇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不对劲的门边，一入眼瞳眸倏地一缩，几根粗壮藤条灵活快速地朝着他们而来。
透过门和窗深入狭小的空间，动作轻快而迅速。
是咒灵！
渗透的诅咒气息扑面而来，浑噩的头脑清醒不少，木下瞥见猛然冲来的藤蔓，伸手毫不犹豫地推开身侧的野蔷薇。
“小心！”
骤不及时地被身边的人重重地推了一下，野蔷薇不受控制地朝着身后倒去。
堪堪稳住脚步后，她擡头清楚看到眼前景象时呼吸顿时一滞，只见粗壮带着软刺的藤条蓦然地缠住身侧那个将自己推开的身影。
“木下！”
扶着虎杖，伏黑迅速地避开藤蔓，瞥见被高卷而起的身影，托着人握紧拳头积蓄着咒力对准地下的树干蓄势砸下。
看到四面八方直冲自己而来的藤蔓，五条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这家夥居然还有同伴？
脚步松开，一个轻闪迅速远离原地，粗壮的藤蔓迅速捞起地上漏瑚的火山头，在混乱干扰视线中，窗外延伸的藤蔓迅速卷起地上的头一闪而过。
脚下腾空，木下皱着眉头，轻轻一动，身上的藤蔓越缠越紧，尖锐的小刺再次扎入身体。
感受着疼意，他望着混乱不堪的场面，擡起还能挣扎的手，凭借着外放的感知，艳红的眼睛骤然看向门外藏匿在暗处的身影。
脚下的失重和身上碾压的束缚给胸腔带来极度的压迫，眸光晃动地望着门口的身影，他竭力动起手，迅速地比划出刀刃的形状，浓郁的咒力顺着血脉流向绷直挣扎的小臂，迅速地汇聚到带有血迹的指尖。
“刺！”
急剧压缩后的咒力猛骤然弹射出去，跨过层层阻碍，以难以捕捉的速度在昏暗无光的宿舍飞速闪过，迅速地刺中门外白色身影的手。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藏匿在暗处的人捂着流血的肩膀，下意识的抽回藤蔓。
看到想要救下的人已经逃离危险的房间，下一瞬间，他遮掩的举动也不再迟疑。
抓起到手的头，再度猛然发起攻击，插在地面上的树枝底部再一次蔓延出无数鲜亮灿烂的花朵，借着掩护迅速地抽回藤蔓消失在原地。
看到地上鲜花盛开下潜藏的尖锐，五条悟迅速地发动术式，术式顷刻间就瓦解掉那些锋利的花木。
高挑的身影踩着蜿蜒撤回的藤蔓直奔想坠落的身影，伸手调整角度，猛然接住极速坠落的人。
“可恶，居然还有帮手！”野蔷薇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忍不住暗骂一声，他们居然还搞起了偷袭。
伏黑看着消失的头，表情一怔，“那个特级不见了。”
抱住人，五条悟闻言看向只剩下他们五个人的宿舍，脚下一片干净，那个被自己一分为二的特级不见了，面前凝重地望着地上残留的花木。
感受到手上的湿濡，五条悟迅速地回神，低头看着怀里微微闭着眼，一脸难受的小川，六眼扫过再次他的身体，眉头紧蹙。
伤势很严重，身上的诅咒气息已经覆盖到全身，就算有御守遮掩，身上的诅咒气息也遮掩不掉了。
那群杂碎的目标是他们几个学生，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到。
在听到任务的时候，他担心野蔷薇他们三个人解决不掉一个一级，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特级的家夥，恰好小川今天在东京比赛，所以他才让惠去赛场找小川一起行动。
虽然他不在高专，但小川再怎么说也是他和七海亲手调教出来的咒术师，之前不允许他一个人动手，但是加上惠他们三个人，四个术师祓除掉一个一级，胜算怎么算也不低。
但是他和七海都低估了这是一个局，这个刻意针对他五条悟学生的局。
先用特级咒灵将他引到神奈川，再用公司里的咒灵缠住七海……想到这几个咒灵跟他们绕了一个圈后全奔向自己的学生，现在居然还发现小川的诅咒身份，甚至还挑拨起小川跟自己的关系。
五条悟脸色更冷了几分。
下一次，他还是直接动手的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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